幻灯二

妻主是谁(空中美景 迅雷妻主是兔仙)

陆艾芜死了,但是又活了,她失去了人的身体了,但是她又拥有了一副兔子的身躯。然后她又发现自己的新身体好像有点特殊,她能感觉天地的灵气还能把这些纯粹的灵气吸收到自己的兔身里,就这样她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森林里孤独的生活着,直到那一天...

“三十两已经是最高价了,就这瘦了吧唧的身板子,你就老实说这男人你卖不卖吧!”

耳边炸开尖锐刺耳的中年男声,陆艾芜只感觉脑海嗡了一下传来叮——的一阵耳鸣。

本已破碎的意识逐渐恢复,她转动僵硬脖子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她面前是一栋古色古香的绣楼,栏杆上系着紫粉各色的帷幔,随着风儿摇摇荡荡,浓烈到呛鼻的脂粉香中,她缓缓抬头,看见那绣楼招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满春楼

脑海里直接两个??陆艾芜整个人当场傻眼。

“问你话呢!怎么,哑巴了?!”年老色衰的男鸨满脸精明相,涂了艳红丹蔻的指甲戳了戳她的手臂。

陆艾芜被戳的浑身一激灵,后退半步。有些宕机的脑子,开始稍微运作。

这里是,哪里?...

就在前一秒她还在天雷之下苦苦支撑,清晰的记得那一刻超越灵魂的痛苦还有自己小小的兔躯被撕裂骨骼被劈得粉碎的声音,她带着满满的不甘和后悔沉沦于黑暗。

而现在这是怎么了,看着眼前穿着半遮半掩的古代服饰胭脂扑满了面容的中年男人还有他身边几个凶神恶煞咄咄逼人类似于仆人的几人,陆艾芜默默地环抱起自己双臂摸了摸自己温热并且完整的身躯。

这个是人类的身体?是人类的身体!啊...

正当陆艾芜激动不已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一股暴戾的情绪从心底油然而生,本环在臂上的手居然不受控制的抓住旁边男鸨说的人,狠狠地往前一拉​,扑通的一声把对方扔了下去,自己的嘴巴也控制不住开始吐露出一些难听的污言碎语。

陆艾芜很是惊惧,这个感觉是!是,是原身!原身还活着!活在这个身体里!她又惊又恐,本来她已经感觉自己离成形只差一步的,但是降下的天雷实在太强大,她直接被劈的身形俱毁,但貌似自己并没有死的太彻底还剩下一丝魂魄,只记得自己一丝碎魂曾在黑暗中漂游了很久,如今又好像附身在了陌生人的身体上。

正当陆艾芜思绪起伏不定的时候,那男鸨又嚷嚷着“这样吧,看在你卖的这男人模样还算标致的份上,再加五两银子,三十五两可不能再多了!我们满春楼的花魁上一年买来时也不过才三十两,你算是走了大运了!”男鸨晃了晃手里的粉色帕子,细纹横生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站在她旁边的陆常青。

真没想到陆艾芜这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家里竟然还有如此标致水灵的男人!这可真是难得的好货色啊!白净的脸跟刚从水里捞出的纯白绸缎似的,估计碰一下都能掐出水来,一双水澹澹的丹凤眼,睫毛浓密根根分明,尤其在他右眼角下还生了一颗小小的并且是稀有红色的泪痣,略微有些媚态。

若只是单纯的媚也就罢了,偏生他长了一张清纯的脸,鲜明到极致的对比之下,陆沉青就像一颗半熟未熟的樱桃,浑身散发着招人的香味,吸引着无数狂蜂浪蝶,一口咬下去,青涩中带着一丝酸甜、汁水横流。

男鸨心里乐开了花,这样的极品,估计初夜都能卖出一百两银子!可惜就是太瘦了些,

陆艾芜回过神来注意到地上那个人,他像一枝瘦弱的竹子,在萧瑟秋风中摇摇晃晃,稍稍一用力就能将他折成两段,一看就是常年保守虐待的样子。他的脸上满是紧张和绝望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腕上一条有点粗糙黑白相间的发链,那发链突然直击陆艾芜的灵魂传来一阵牵引,陆艾芜心里一动,惊讶的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还有她印象里那颗生动而艳丽的泪痣。

陆艾芜内心一阵阵惊栗,难道是...是你吗?恩人?

时间回到陆艾芜第一次死亡的时候

她是病死的,血癌。做化疗的过程真的很痛苦,她一头没染过油光水滑的秀发一把一把的掉,每天都会经历骨头被大刀砍似的疼痛。好在她的家人会陪伴她鼓励她,在她最后的一刻也陪伴在她身边,怀着满足和遗憾永远的离开了那个世界,没想到她还能拥有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机会。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曾怀疑自己穿越到了原始的世界,巨大的花朵和巨大的蝴蝶,巨大的蘑菇和巨大的树木,就连一条草都长的比她高。直到她巴眨巴眨眼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然后吭哧吭哧的抱着自己的腿和一只毛茸茸的尾巴又看了看毛茸茸的腰腹然后揪着自己长长的耳朵痛苦的长鸣一声“吱——”

在一片高高的山脉中深深地密林草地上蹦跶着一只行为诡异的兔子,陆艾芜惊恐的“吱吱吱”天啊,天啊!!!我变成了一只兔子!啊啊啊!!!天!怎么办!!!难道我这一生只能吃萝卜青菜了吗!!!

陆艾芜被新的兔躯打击得整个人啊不,整个兔阴沉了一天,又开心的溜达起来了。她觉得能拥有一条新的生命也不错,她相信自己即便变成了兔子也可以活得很好,刚开始她以为自己会吃不下森林里长得随处可见的野菜,直到饿的两眼发黑真的忍不了的时候一口咬下去没想到居然感觉非常好吃。

陆艾芜苦中作乐道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是兔子了。所以吃生的菜也不会觉得难吃。

她发挥了自己最大的优点,乐观。把自己新的的人生当成了一个冒险的游戏,这一天,她蹦蹦跳跳的蹦了很久选择了一个靠着溪边的高山开始挖洞,是的没错。挖洞,她准备在这个地方安居乐业,她上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条富有的咸鱼没想到这辈子只能直接当咸鱼了。

她以为自己会挖不动,没想到自己的爪子挖进去的时候毫不费力,她愣了愣思考了许久无果后只能继续埋头苦挖,就这样挖了很久又去溪边叼了许多干燥平滑的石头一点一点的把石头压进洞壁上,又找了好久找到一些软软的草皮铺在了自己的洞府,一点一点的的逐渐把土洞变得可观起来。直到自己精疲力尽的趴在洞口呼哧呼哧的休息着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凌晨的露水滑过洞边的草尖啪的滴在了一颗红润的兔鼻上,陆艾芜被冻的浑身一颤醒了过来,真没想到原来兔子也会肌肉酸痛,这真实的酸痛震惊了陆艾芜,她默默地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无法动弹的陆艾芜正心有戚戚的时候突然感觉微风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温柔的滑过她的毛发在她的身边徘徊,陆艾芜耳朵一动脑海里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修仙小说。

这种无法描述的感觉,难道是?让我想想。丹田,额,兔子有丹田吗!?

正闭目苦恼着丹田在哪里的兔子突然浑身一轻,只感觉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漩涡似的东西越转越快,就这样不知时日的过了很久,一股宛如清澈泉水的能量转移到了她的腹部形成了她一开始找不到的丹田。就这样,陆艾芜瞎子摸象的开始了自行修练的日子。

白天她修练完就到处溜达寻找新的事物,她看见过许多地球上没见过的植物,甚至见到过许多没见过的凶兽。但是她遗憾的发现只有自己是可以修练的智慧生物,其他的动物都只是动物。她的洞府也转移到了一个有瀑布的山顶,就这样过着身边空无一人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一天夜里,正睡的香甜的陆艾芜突然听到一阵阵模糊不清的声响,她慢慢的醒了过来。很人性化的打了个哈欠,她通过这段时间的修练不能说的上能上天入地但是却点亮了强化身体的技能,比如想切开一块石头可以把能量覆盖到爪子上,强化后的爪子居然削铁如泥。

用爪子做了一个石床的陆艾芜自己都咋舌,她的石床上铺了三层晒的干干细细的香草,醒过来的陆艾芜蹦出洞口竖起耳朵分辨刚刚吵醒她的声音,居然发现那窸窸窣窣传过来的声音有点像人类的声音,陆艾芜激动极了她马上运气把法力集中到耳朵上立刻确定了声音的方向又把法力转移到她的兔腿飞快的往那个方向蹦去。

她强化过的兔眼居然红的发光,幸亏没人看得到。陆艾芜在高山上放眼一看居然看到了山下密密麻麻的都是火点,她马上竖起耳朵偷听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原来他们是从远方过来定居的人们,陆艾芜高兴极了!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听过人的声音了,虽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兔子但是她的灵魂终使还是一个人类。

她按捺不住的蹦了很久来到了山下,在草丛中近距离的观看着来到这里的人们,第一印象就是这些人的衣着都穿的很破,他们说的话陆艾芜居然能听得懂。陆艾芜震惊了,怀疑自己有特异功能。

正在自我怀疑的时候她耳朵突然一痛,“母上大人!孩儿抓到了一只肥硕的兔子!”“啊,太棒了幺儿!”在一片欢呼声中,耳朵剧烈疼痛之际的陆艾芜突然想起了自己是一只兔子,一只可以红烧清蒸的兔子!

陆艾芜一瞬间害怕极了,她想起了上辈子死亡那刻的痛苦立刻挣扎了起来,强化过的兔腿像成人的手臂一样击打在了那个孩子的脸上把那小屁孩直接打了个跟头哇哇大哭,陆艾芜也成功从她的手里掉了下来。

逃!逃!逃!肥硕的兔子像闪电一样一瞬间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只留下捂着脸蛋嗷嗷大哭的娃子,蹦回进洞府的陆艾芜一头扎入石床上的碎草上,心里砰砰直跳。

大意了,差点又开机重启了。看来以后不能接近人类了,一想到这里,陆艾芜的兔眼就失望的暗淡了下来。只能藏在山洞之中继续着苦行僧的生活,唯一的安慰就是这个世界还有人类的存在,即便是无法和他们沟通。

光阴似箭时间弹指之间就过去了很多年,陆艾芜的修练也小有所成,与此同时山下的村庄通过几年的精耕细作也越发繁荣,在这山脉环抱的地带里一片祥和。

一头褐红色正在留着腥臭口水的野猪正在哐哧哐哧地到处拱草,陆艾芜缩在远处看着眼前比她庞大十倍的野猪看着野猪从草里露出来巨形的猪牙咽了咽口水收腹运气,她要开始训练自己的新招了,自从她发现自己强化过的腿部力量有成倍的攻击力量之后她就针对性的开始训练了自己的腿,练着练着她的丹田就练出了一颗豆子一样的颗粒在肚子里面。

感应着丹田中的金豆,陆艾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筑基期,她就是想试试法力融合在兔腿之后的连招威力有多大。

猪哥,对不起了。电光火石一刹那陆艾芜高高一跃法力包裹住她的身躯在空中蓄力于腿往野猪的脑壳上去就是一记飞踢,正在找食的猪哥突然被整只猪踢飞在空中转了三圈啪叽一声掉在地上脑浆迸裂死不瞑目。

哦,哦莫。陆艾芜被自己凶残的手段惊呆了,她惭愧的看着猪哥。本以为只会让猪哥晕一下而已没想到猪哥直接嘎了,正在吃惊之际她的身后突然站起来一只野猪一边凄烈的吼叫着冲了过来把猝不及防的陆艾芜顶飞了起来,尖锐的猪牙撕裂了她的皮毛,顿时痛的她两眼发黑。

最后看到的一幕就是攻击她的那头野猪低头奔向那只被她踢死的野猪,心里疯狂的后悔造孽啊,还是一对。然后扑通一声掉到了瀑布里被瀑布冲了下去直接把陆艾芜冲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的窒息和冰冷的河水突然远离了自己,一股淡淡的草味环绕在艾芜的鼻边,她感觉身体上剧烈的疼痛正在被一点一点抚平。

好温暖...

“小兔子,小白兔...”陆艾芜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张舒适柔软的高级奢华大床上,吧唧吧唧嘴兔嘴想翻个身,顿时剧痛袭来。

她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射映在一个清瘦的身体,陆艾芜往上一看是一张属于小孩干裂的嘴唇。再一看,小孩的脸上居然高高的肿了起来。虽然肿的厉害却也能看得出小孩五官的底子极好,右眼角下还有一颗淡粉的泪痣。

“太好啦,你醒啦”那小孩见陆艾芜醒过来之后立刻笑了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弯了起来,那个笑容看在陆艾芜的眼里竟感觉那一刹那整片天空都霎时明亮了起来。

她感觉小孩正在轻柔的用布慢慢擦着自己逐渐干燥的毛发,啊...他救了我吗...“吱...”“哇,你叫了,我第一次听到兔子声音呢”小孩惊奇的感叹着陆艾芜的声音。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

后来五岁的孩子和一只小小兔子成功成为了朋友,兔子把自己的兔毛送给了小孩,小孩也用自己的胎发把兔毛编成了一条发链,兔子也成功的在发链上施了一个苦练了多年的感应的法术...

画面一转回到现在

而此时的陆常青默默地的站了起来又龟缩到陆艾芜旁边眼眸低垂。心知自己即将被卖掉,神色哀戚而绝望,就连那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好像也随着他死去的心黯淡下去。

老鸨一笑,被卖的男儿家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等他留下来调教几天,管你是什么贞洁烈男,也要给他老老实实的接客。

老鸨见陆艾芜不说话,直接数出三十五两银子装好塞在她的手里。

陆艾芜感觉原身的掂了掂手里的重量,欲开答应的样子,不、不行啊!陆艾芜惊恐的直接运法击中原身的魂魄,只感觉那恶人的魂魄面目痛苦的扭曲着炸裂消失了,然后她接着瞬间回到了那人的肉,陆艾芜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和害怕。

我,我这是杀人了?好可怕...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恩人卖了啊。

“三十五两就这么定了。”男鸨脸上乐出花来,拉扯着心如死灰的陆常青就往阁楼里走。

“唉、等等!”眼看着陆常青马上就要进入火坑,陆艾芜来不及自我检讨,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腕,拦在男鸨面前:“谁说我同意了?”

原来身是成阳县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打架闹事,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而且打架从来没输过。

看着陆艾芜气势逼人,男鸨也不敢硬来。

男鸨指了指陆艾芜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阴阳怪气的说:“收了钱,还不卖人?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陆艾芜看向陆常青,他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眼神黯淡的找不出半点光来,明明是个大活人,此刻却仿佛一个死物一般,了无生气。

陆艾芜生平没有替别人做过什么决断生死的大事,但她知道,如果此刻她就这么让恩人进了青楼,那么他总有一天会因为受不了折辱而死吧,青楼处理尸体的方式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死后的尸体应该会被草草用席子一卷仍在乱葬岗上,凄凉无比。

她怎么可能做到的这种事情呢!陆艾芜直接把钱袋子塞回男鸨手里,“谁说我收了你的钱?拿回去,人我不卖了!”

“你!”男鸨诧异无比,就连神情悲凉的陆常青也抬起头看着她,眼眸闪烁了几下。

“陆艾芜你可想好了,这三十五两银子可足够你挥霍到明年的了,你现在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兜里也就两块铜板,就算不卖了你哥哥,你和他能撑得过这个冬天?只怕两个人一块饿死!”男鸨甩了甩手里的手帕讥讽道。

陆艾芜感觉晴天霹雳,原身居然也叫陆艾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陆艾芜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瞪了那男鸨一眼,强行将瘦弱不堪的陆常青力气轻动作大的扯到自己身边,冷眼道:“我们的事不需要你管。走,我们回家!”

说罢,她牵着陆常青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男鸨死死攥着手帕,看着陆艾芜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到手的好货色就这么丢了,呸!我倒看看你这种无能的小混子能坚持到多久!”

陆艾芜拉着陆常青的手一直走、一直走。

怎么办,怎么办,我杀人了,杀人了!陆艾芜低着头脸色发白,心脏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着。她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冲动最下会打碎了那个人灵魂,后悔是后悔的,但是也有一点不悔,毕竟如果她不动手那么恩人就会被推下火坑。

她突然太阳穴一刺,原身的记忆居然慢慢的涌上脑海,他们的家并不在成阳县城,而是在十几里之外的陆家村里。当初原身家也是村子里有名的富农,继父卷钱跑路,把田地、鱼塘、还有城里刚买的铺面都卖了,就剩下一间摇摇欲坠的老房子。

正当陆艾芜回忆回家的路怎么走时,她忽地感觉身后人的手腕下沉。她一回头,陆常青跌居然倒在地上。

她突然想起,这个世界的女子的体力远甚于男子,小时候的陆常青就经常因为自己体弱被邻居的孩子欺负。虽然她把欺负过陆常青的孩子都通通教育过但是那些熊孩子总是好了屁股忘了疼怎么都打不完。

陆艾芜因为想着自己失手杀人的事情越走越快所以忘记了陆常青很难跟上,这才一不留神,让他摔了一跤。

“啊呀,你没事吧。”陆艾芜蹲下身担心的问道。

“没事。”陆常青缓缓的摇头,青丝从他肩头滑落

这还是陆艾芜第一次听到长大的陆常青说话,却让她听出了其他味道,他的声音乍一听有些清冷,实则藏着对她的惧怕。

陆艾芜凑得近了些却突然一顿,西沉的暖阳光照在她和他的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色,令艾芜一阵恍然仿佛回到了他们的初次相遇。

她摇摇头,方才她的注意力都在男鸨身上,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的打量长开之后的陆常青,他长相极为标志,放在现代也是妥妥的小鲜肉一枚,只是细看起来,右边白皙的脸颊边上居然有着淡淡的五指印!

脑海里突然出现原身狠狠地用手拍向对方脸颊上的画面,陆艾芜眼神复杂,心里一阵阵钝痛,她只好把视线往下移动。

衣领里露出的一截儿脖颈上有一条清晰而鲜明的紫红色勒痕,像是被人用绳子狠狠勒过。陆艾芜闭上眼睛,又是画面一闪,原身勒着他的脖子不顾他的求饶把他从家里拉着扯着拖到了满春楼。

她倒吸一口气再向下看。

陆常青的手腕处尽是被荆条抽打过的痕迹。可以说他的浑身上下,除了脸稍微好一点,其他的地方都被狠狠折磨过。

陆艾芜眼神闪了闪,鼻头一酸,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继承了原身的一切,自然也包括对方虐待陆常青的记忆。

那真是惨不忍睹。

当初陆常青的生母死了,他的生父要带着他改嫁,陆艾芜只记得那天小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她道别。哽咽着告诉她他不能带她一起离开因为他的生父一旦发现陆艾芜的存在一定会吃了她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

那天艾芜看着他忙前忙后一个小小的身躯吃力的背着提着成倍的行李一点一点走远,回过神来就开始没日没夜的训练。她感觉自己离下一步已经很近了所以艾芜就废寝忘食的修练。

那天,黑云压山,劫云密布,方圆千里天色骤阴。山上的生灵惊慌尽皆,陆艾芜感受到来自天上乌云中酝酿的那极大的压力,仿佛下一刻就要劈下来。这时,月亮躲进了云层,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指。漆黑的森林上空出现数十道白色的闪电层中翻滚,闪电发出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山林。

忽而、狂风四起,草木摇晃发出“莎莎……”的声响。就在这时、空中的闪电夹杂着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向闭眼等待的陆艾芜,近了

更近了

咔嚓一声,天雷像一把巨大的斧头劈在了陆艾芜的兔躯,身体好像被撕开了一样,陆艾芜脑海里拼命地回想着昔日里小小的陆常青和她在一起玩耍的日子,孩子温暖的微笑,曾经带给她无数温暖的小手,全部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孤苦的支撑。可是第二道雷不给她多想的机会直接继续劈了下来。

两道雷...三道雷...五道...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陆艾芜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劈得血肉模糊,小小的兔身被劈得皮开肉绽,鲜血从她的鼻腔和耳朵涌了出来。但是她还在努力的运转着丹田里面的珠子,她狠狠地呼吸着靠着强大的毅力在修练,但是她的意识居然在慢慢的消散。

“吱...吱...”常...青...直到最后一刻,不甘和不舍伴随着黑暗淹没了她。

陆艾芜发现原身除了经常打骂陆常青之外,精神控制也是一把好手。pua手法玩的炉火纯青,一直用他爹欠他们陆家的借口来欺骗陆常青,让他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哪怕是寻死,也要在原身的允许之下,卖个好价钱再死。

这就是陆常青宁远忍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也不会逃跑或者寻死的原因。

陆艾芜内心满满的悔意,喉咙干涩的说不出来。如果当初她成功捱过去了,那么她一定可以去到他的身边保护好陆常青的,但是...陆艾芜眨了一下睛去了一下眼角的湿意不敢再想。

回忆着原身对陆常青的种种恶行,陆艾芜的悔意也越发深刻。她呼出一口浊气,既然夺舍原身了,那么这也是一个机会,以后就好好的陪伴着陆常青为他打造出一片乐园吧。

“是不是脚扭伤了?”陆艾芜柔声问道。

陆常青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她,陆艾芜温柔的声音反而更加让他惧怕。

她叹了口气,手伸向他的脚踝轻轻的把他的脚带过去:“给我看看。”

陆常青的丹凤眼猛地睁大,眼底写满了恐惧。

男子的脚岂是随随便便能让女子看的?

尽管恐惧,但陆常青却不敢把脚缩回去,生怕再受到这个喜怒无常陆艾芜的虐待。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踝被陆艾芜的手拿住,剧痛传来,陆常青眼眸一颤,紧紧地闭上眼睛,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屈辱,泪珠滚落。

陆艾芜看着眼前的画面心底一颤“你都出血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她掀开他的裤摆才发现,他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被磨破了,这十几里坑坑洼洼的山路,他就一声不吭的忍着过来,脚底也被磨得血肉模糊,鲜血渗透了袜子,血肉粘连。

“脚都磨破了...”她的语气低低的,她好想施法,但是她不会治疗的法术。而且如果用法术一定会暴露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解释...陆艾芜只能挫败的看向陆常青。

却看见陆常青嘴唇哆嗦着,苍白毫无血色,眼角泪痕涟涟。

陆艾芜一下子慌了,怎么哭了?为什么哭?

她也没做什么啊。

尽管她满脑子问号,但是还是得哄的。

她从袖子小心地擦拭着他眼角的泪痕,有些手足无措:“别哭啊,是我刚才语气重了吗?对不起。”

陆常青睫毛颤了颤,眼底泪珠凝结划过一丝疑惑,陆艾芜她从来没有用这样轻柔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她向来厌恶他,恶心他,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他,就连说话也像沾了血的刀子,恨不得他即刻死了。

更别提道歉了。

陆艾芜是绝对不会向他道歉的,她曾说过,他活着就是孽,就应该像他的爹一样,做阴沟青楼里最下贱的小倌,偿还他爹对陆家的亏欠。

所以她才会在今天带他去满春楼。

虽然他不明白陆艾芜是因为什么原因会突然心软,但他心里知晓,不论是在青楼,还是在陆家,这世界上都没有他容身之处。

他早就想死了。

他的袖子里藏了锋利的刀片,只等陆艾芜将他卖掉换了银子,还清他父亲欠陆家的罪孽,他就自裁。

陆艾芜此刻并不了解陆常青心里在想什么,她觉得既然现在自己夺舍了原身,那么有些事情还是要摊开来说比较方便以后对陆常青好。

她扶着陆常青坐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半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低垂黯淡的眼眸,悄悄地鼓起勇气酝酿了一下。

“哥,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混账事,但经历过今天的事情之后,我决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陆常青的猛地愣住,傻愣愣的盯着她。

陆艾芜微微一笑:“傻愣着干什么?问你话呢,好不好?”

陆常青眼眸闪烁了一下,话语在喉咙间艰难的滚动着,声音又细又微弱:“好。”

殊不知,在这声‘好’里,包含着多少的无力与绝望。

陆艾芜是从来不会改过自新的。

她只会变着法子的折磨他,折辱他。所谓改过自新,大概也是她想要玩弄他取乐的新花样吧。

“那就好,我们回家吧,我背你。”此刻,陆艾芜还单纯的以为陆常青相信他了。

她有点高兴,默默地把这份高兴压在心底。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上来。”

陆常青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即便是从前陆艾芜对他伪装时,语气也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好过,更不用说背他了。

她曾经在隆冬深夜里,让他只穿着单衣,在堆满雪的院子里跪了整整一晚上,一双腿险些废掉。

便是这样她都还觉得不满意,被冻伤的腿又红又肿里面灌满了脓,她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根布满尖刺的树枝,往他生了冻疮的腿上狠狠抽打,直到把脓液抽打地流了出来,她才肯罢休。

那宛若剔骨般的疼,让他至今想起都忍不住打哆嗦。

他看着四周萧条的景色,大雁南飞,冬天又快到了,这次她会用什么方式折磨他呢?

陆艾芜见他半天没有动静,便说道:“快点,太阳快下山了。”

声音把陆常青从痛苦的回忆里拉扯回来,看着她手上还拿着他已经被磨破的鞋子,心忽地一揪,小心翼翼的趴在她的背上。

绅士手的背着手把起对方背起来的陆艾芜突然一顿,他很瘦很轻,像一片枯叶,轻而易举的就能背起他,感觉就算再走十里地也不觉得累,浑身轻的令人发指。

她脚步快速的往陆家村走,却不知此刻,在她背上的陆常青紧张地手心里全是汗珠子。

他太害怕了,害怕和原身丝毫的身体接触,被碰一下就会激起痛苦的回忆。

“你的鞋子太破了,明天我去城里打点零工,要是能挣到钱,就给你换双新鞋子,你喜欢什么样式的鞋?”陆艾芜背着他忽然说道。

轻的有些飘忽的声音让陆常青身形一震。

太温柔了,太好了,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好的都不像装出来的。

短暂的失神过后,陆常青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突然变得这么好,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接下来会用更加残忍的手段折磨他。

陆常青害怕地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急促起来。

但是陆艾芜毫无察觉,甚至一边走一边晃了晃他:“问你呢?”

“什么样式都可以。”陆常青慌慌张张的说。

陆艾芜微微一笑:“也是,现在我们没钱,款式也只能将就,等以后我挣了钱,定然给你买最好的。”

“嗯。”陆常青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

夕阳照耀着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影子越拉越长。

在太阳即将落下山的前一刻,陆艾芜才背着陆常青回到陆家村,路上不免要路过几户人家。

正好是家家户户准备吃饭的时候,村里人都喜欢在院子里支一张小矮桌吃饭,路过的那几户人家看见陆艾芜背着陆常青回来时差点眼珠子没掉下去。

一个长得老实巴交的中年女人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陆艾芜的脚。

刚刚陆艾芜给他检查伤口时,没有给他穿上鞋,虽说有袜子包裹,但这样直白轻薄的视线,极让人感到难堪。

陆常青的脸色陡然一变,挣扎的想从她背上下来。

陆艾芜自然注意到这个‘老实’女人的眼神正往哪儿瞟了。

但是陆常青的鞋子已经烂的不能再穿了,满是伤的脚也不能下地

“别理她,没事。”她柔声安慰道。并用自己的衣服下摆把他的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陆常青咬着唇,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陆艾芜。

一路回来就感觉到这个世界很奇怪,以前在山里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女人全部都表现大大咧咧的,男人反而斯斯文文就好像21世纪角色互换一样。

女尊?陆艾芜默默地回想了一下原身脑海里这个世界的信息。居然真的是,没想到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的世界居然完全不同,居然是以女性为尊。

村里人说话尤其直接,眼看陆艾芜把背上的男人包的严严实实吃不了豆腐,‘老实’的中年女人直接扒在篱笆墙上问她:“艾芜姐,你不是要卖你哥吗?怎么不卖了?”

陆艾芜扫了她一眼,这女人名叫陆力,别看长得老老实实的样子,实际上背地里也不知道惦记陆常青多久了。

她垂涎陆常青的美貌,却又嫌弃他有个不守男德的爹。

在这个女尊国男子极守男德,像陆常青他爹那种德行,幸亏跑得快,不然抓到了得浸猪笼。

陆力虽然喜欢陆常青天仙似的外貌,却生怕陆常青也跟他爹一个德行,压根没有娶他救他脱离苦海的打算。

反而冷眼旁观着,娶了隔壁村一个手脚麻利的男人。

但她心里的那点龌龊的心思从来没有断过。

听说陆艾芜打算卖陆常青以后,她就偷摸带着钱跑去了满春楼,想等有钱人给他开完苞,她再解解馋。

其实不止她,陆家村不少女人都存着这种龌龊的心思。

平时大家乡里乡亲其乐融融,实际都各怀鬼胎,女人垂涎陆常青的美貌,看着他遭难却不施以援手,反正推波助澜,恨不得他的处境在糟糕一些,这样自己才能睡到陆常青。

虽说陆常青有个不守夫道的爹,但陆常青却是格守男德,让她们下不了手。

她们便在背后编排他,说他水性杨花,淫乱不堪。

村里的男人们见自己的妻主都惦记着美貌的陆常青,嫉妒又愤怒,说他有个荡夫爹,将来肯定也是个荡夫,也集体排挤他诋毁他,连小孩子看见他,都能往他身上扔石头。

总之,陆常青实在太惨了。这些都是陆常青跟着他生父改嫁过来之后的遭遇,但无论是改嫁前还是改嫁后,陆常青的生父也从来没对他好过,明明是亲生的却非打即骂。所以陆常青和陆艾芜第一次相遇的样子也极为凄凉脸上身上浑身都是殴打的伤痕。

施加在他身上的暴力远不止原身一个人,这样的人最后没有黑化报复社会,而是选择一个人自裁默默死去,真是令人伤感。

也正因为陆常青太惨,但是他还是保留着一份阳光和陆艾芜分享所以陆艾芜才更想保护他,拼命渡劫想来到他的身边,至少给他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生活。可惜失败了...

陆艾芜脚步没有在‘老实女人’的院子前停留,只冷冷说了句:“嗯,不卖了,以后我跟我哥好好过日子。”

陆力好像听到笑话似的毫不客气的笑了。

陆艾芜一记冷眼扫了过去,她记得原身打架闹事还是很出名的,村里人虽然瞧不起她整天吊儿郎当,但更惧怕她。

所以只是瞪一眼,中年女人的笑声顿时就萎了。

“当家的,快来吃饭了。”陆力的丈夫端着菜出来了,嫌弃又嘲讽的眼神扫在陆常青身上,等他们走远了,才小声的骂了句:“小荡货。”

陆艾芜越走越远,陆力的丈夫更加不知收敛:“不是要把他卖了吗?这种骚狐狸精怎么还在我们陆家村阴魂不散!”

陆力不屑一笑:“鬼知道呢,陆艾芜说不卖了,还说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陆常青那种货色卖去青楼肯定值好几十两银子,陆艾芜可能不卖?”陆力的丈夫眼中浮现出一丝恶毒的笑意:“别怕是被满春楼的老板查出来是个破烂身子不肯收吧!连青楼都不收,啧、真脏!”

听了丈夫这么说,陆力讥讽一笑:“那不正好,反陆艾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烂鱼配烂虾,绝配!”

两夫妻就这么在对陆家兄妹的恶意诋毁中,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饱饭。

但陆艾芜和陆常青却没这么好过了。

因为现在的陆家实在是太穷了!

摇摇欲坠的小屋,连窗户都是破的,四面透风,但凡有个刮风下雨,屋里就成了灾,只有荒凉破败的院落里零星的种着几个萎靡不振的小白菜,就这几颗小白菜还是家里唯一的存粮。

惨!太惨了!

现在正是饭点,别人家的饭菜香飘到她的鼻子里,饿得她肚子咕咕叫。她突然想起她现在是人类了!她可以吃熟食了!陆艾芜想着各种现世的美味佳肴肚子更饿了。

她先把陆常青放到土炕上。

看着炕上只有一条薄被子,根本抵御不了秋天瑟瑟的寒风,她心一凉,被子也要买了。

想着这些年自己没陆常青身边,对方过的苦日子,陆艾芜心里就泛酸默默地轻轻叹了口气。陆常青却听得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陆艾芜就变了脸,他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就要下炕。

“你脚上都是伤,还不躺着下床干什么?”陆艾芜连忙拉住他的手。

陆常青指尖一缩,心头战战兢兢:“我、我去给妹妹做晚饭。”

一声妹妹,差点让陆艾芜破防。她支支吾吾“我不习惯这种叫法,你以后你叫我艾芜吧。”她的朋友都是这么叫她的。

陆常青听话的点头:“好,那我去给妹、给艾芜做饭。”

陆艾芜摆摆手,将仅有的一床薄被子盖在他的腿上:“你别动了,我去给你打点水清洗一下伤口。”

说着,陆艾芜就出了门,从厨房水缸里打了一盆水。

等她打了水回来,就看见陆常青全身紧绷的坐在炕沿边上,指骨扣着沿边,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陆艾芜明白,他这是还没适应过来。

以前的陆艾芜不打他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哪里还会给他打水清洗伤口什么,她不往陆常青的伤口上撒盐就已经很好了。

忽然陆艾芜的手一顿,遥远的片段浮上心头。握着盆边的手微微颤抖,悄悄地低下头不敢看陆常青,眼眶红了一圈。

这该死的原身,竟然真的往他的伤口上撒过盐!让她死的太痛快了!早知道留她一魄慢慢的折磨她的!

虽说陆家的落魄很大程度上跟陆常青的爹许蓝有关系,但陆常青可是一点都没掺和。许蓝也经常打他骂他,从他小时候就说他是个拖油瓶,耽误了他不好改嫁,不然以他的美貌,早就可以嫁给地主了,根本看不上只是富农的陆家。

听说许蓝跑路之前还打算把陆常青卖给一户人家冲喜,换彩礼钱。但因为事情暴露太快,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跑路了。

许蓝是真的不在意陆常青的生死,只在乎自己。

不然也不可能放任陆常青留在已经是‘仇人’的陆家不管。

这就是个可怜的受气包啊!真的太委屈她的小孩了。遇到的都是坏人,人生一点光也没有。但是即便是如此,小小的他还会悄悄地来山上找她,抱着她哭过,笑过,脸上永远挂着温柔的笑意。陆艾芜再一次狠狠地后悔自己失败的渡劫,早知道无论是千山还是万水蹦也要蹦到他身边啊。

她低头的深深吸一口气把水盆放在炕沿边,尽量压低声音不吓着他温柔的说道:“把袜子脱下,我给你擦擦血。”

陆常青死死捂着脚,脸上涨成屈辱的红色,自己的脚怎么能给女子看去。但是21世纪的土狗陆艾芜并不知道陆常青想法也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习俗,她还以为他依旧在害怕自己。

她呆了一下,诚恳的说道:“我不会再打你了。”

陆常青的皮肤很白,尤其在昏暗无光的屋子里,白的分外柔弱惹人怜惜。他沉默了一下,警惕而踌躇的看着陆常青一眼。丹凤眼下的泪痣也显得可怜兮兮的。

“我可以自己来吗?”他试探着问。

“当然可以。”陆艾芜细心的把帕子沾湿一半然后递给他

程青枝接过帕子,手腕上青紫的伤痕露出。

看着他扭扭捏捏的样子,陆艾芜终于感觉到一丝违和感,说道:“你自己弄弄伤,我去外头转转。”

“嗯。”陆常青的声音微不可查,还带着些如释重负的解脱。

出了房间,陆艾芜直奔厨房而去,她得看看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还能撑多久。

她掀开米缸,不到一把的小米。

纳尼?没了。

其他什么都没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要什么什么没有,只有一堆破瓦罐,和院子里蔫的只剩一口气的小白菜。居然吃的比她还是兔身的时候还差!

陆艾芜震惊并且欲哭无泪。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他们都得饿死。

她马上转动她的兔哦不人脑子思考着怎么给她的小屁孩改善伙食,一边默默地的烧火做饭。

陆艾芜父母工作繁忙从小是被外婆带大的,从小生活在村子里。所以动起手来做饭像模像样。看着只有不到一把的小米,她狠狠心,全倒进锅里,又添了一大瓢水开始做饭。

陆常青正小心的用湿帕子擦拭着伤口,不小心碰到皮开肉绽处,秀眉痛得微拧。

透过破烂的纸窗户,他看到厨房的烟囱里炊烟升起。

他眼神犹豫了一下,趴到窗户边看了起来。

他看陆艾芜破天荒的在厨房里忙碌,他大惊失色,吓得脚伤也不顾了,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往厨房跑。

“妹、艾芜,我、我来吧,这不是女子干的事情。”他苍白的嘴唇哆嗦着,不知是被寒冷的气候冻得,还是吓得。

“啊!你怎么光着脚跑出来了!”陆艾芜看到他没有穿鞋的脚,有些心疼的生气。

但看到下一秒陆常青就变得跟鹌鹑似的,她顿了一下,换了温和的语气:“你脚上都是伤,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

陆常青低垂着头:“我的伤不要紧,我还能做事。”

他没有如此娇气,以前被打掉了半条命也照样洗衣做饭,还要帮人下地干活。

他不明白,以前的陆艾芜都只是冷冰冰的看着他,无论他受的伤有多严重。

怎么这次,他不过是脚上破了一点皮,她就如此紧张。

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她到底又想怎样折磨他?

“做什么做,给我老实待着。陆艾芜直接扶着他回屋。

陆常青拉着门框,小声的问:“我、我就在这坐着,可以吗?”

他不敢回屋躺着,让陆艾芜替他干活,他总觉惴惴不安。

陆艾芜此刻对他越好,他心中就越煎熬。

就好像头上悬着一把锋利的剑,不知何时就会落在自己头上,让他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行吧。”陆艾芜给他拿了个板凳:“你就在这坐着知道吗?”

对方听话的点点头,她思考了一下又搬来一张矮一点的板凳,“来,脚放这里,听话”一句听话又压住了惶惶不安的陆常青。

陆艾芜干起活来手脚倒也麻利。

在旁边看着她忙进忙出的陆常青心中有些疑惑,她以前可从未做过这种事,为何她如此熟手。

他头依门框继续看她忙碌的身影。

看她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铁盆进了厨房,在里面捣鼓了一阵,然后端着铁盆出来了。

铁盆里架着柴,里面烧着猩红的火,燃起一股烟。

“坐着冷,来烤烤火。”她把火盆放到他脚边,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

陆常青反应不及,等火盆里暖烘烘的热气烫了他一下,他才如梦初醒。

深秋寒凉,冻得他瑟瑟发抖,以往无数个秋冬,他都是靠自己撑过来的,从未有人递给他一盆火,为他御寒。

好暖。

他盯着燃烧的火焰,不知不觉,眼里泛出一层薄薄的水光。

“嗬,你怎么哭了?”陆艾芜出了厨房,正好看到一滴泪落下。

陆常青心中一颤,忙擦拭着眼睛:“应该是火气太热,烧了眼睛。”

“火虽然暖,但离得太近也会受伤,离远些吧陆艾芜并未在意,她小时候也总盯着火出神,然后被熏出了眼泪,她以为陆常青也跟他一样。

她将几根结实粗壮的木块放在他的脚下,说道:“若是火灭了,就添点柴。”

陆常青点点头,他坐在火堆边听话乖巧。火光让他白皙的皮肤有了暖色,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也好了很多,不再像凄风冷雨的小白花。

陆艾芜在菜园子里拧了两颗蔫兮兮的小白菜,拿热水一烫,小白菜很快熟了。

两碗稀得不能再稀的小米粥,一盆小白菜,这就是他们的晚饭。陆艾芜把碗筷摆好,招呼着陆常青过来吃饭。

“家里没盐了,只能将就着吃白水煮菜了。”她苦中作乐。

陆常青漂亮的眉眼微微抬起,第一次他敢正面看她了。

他说:“有盐。”

陆艾芜眼睛一亮:“真的,在哪儿?”

陆常青抬手一指,声音怯懦:“盐肤木。盐肤木会生盐一样咸咸的东西,以前家里没有盐的时候,我就会把上满的白霜刮下来,代替盐只是味道比盐要差很多。”

陆艾芜循着他值得方向走到一棵树下,见果子上面果然结成一层白霜,她尝了尝,真的有咸味,只是比起正儿八经的盐味道差很多。

但有总比没有好,陆艾芜喜滋滋的刮了些白霜下来,又重新就着盐巴再煮了一次白菜,果然有了咸味。

她喜不自禁的夸道:“哥,真有你的!”

陆常青被夸了,微微诧异,但也露出一丝浅笑。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虽然微不可查,像一阵清风一样,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但这也是他对陆艾芜放下芥蒂的第一步。

“咦?”陆艾芜坐下来看着面前的碗。

她的碗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小米粥,陆常青的碗里只有碗底一点点装着粥,而且还都是稀粥。面前的白菜也从不动手夹。

“你就吃这么点?”陆艾芜问,

陆常青点头,姿态卑微:“我吃得少,这些已经够了。”

真的够了吗?她才不信。

白天背陆常青时,他就瘦的惊人,感觉骨头都要饿散架了,他怎么可能不饿。

她心中又一次骂了一下已经灰飞烟灭的原身和他的生父,陆常青这是将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在行动告诉陆艾芜,他吃的很少,还能干活洗衣做饭,他还有用,不要把他卖掉。

他过惯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可能早就对这些不公平的待遇,对虐待毒打习以为常了。

陆艾芜仿佛能听到他心底的呼喊,不要把他卖去青楼,已经是他最后的奢望。

陆艾芜此刻心中格外难受,一把抢过他的碗,将自己的米扒拉给了他一半,几乎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吃!”

陆常青低垂的眉眼闪动了一下,怔愣的看着有些生气的陆艾芜。

换作以往,她一生气,陆常青早就跪在地上请罪了。

但这一刻,陆常青竟然破天荒的并不觉得害怕。

至于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看着眼前碗中的满满的米,心中竟然莫名生起一股暖流。

脚边的柴火烧得一声噼啪响,陆常青猛地惊醒了。

他看陆艾芜生气的眼眸,无言的接过饭,吃了起来。

这是他生母死后,他吃过的第一顿饱饭。

吃了饭,洗了碗,天已经乌黑了。

陆家老房子只有两间房,一间是堂屋,也是陆艾芜睡觉的地方,白天就当客厅用。另一间,陆常青的房间,又小又暗冷冷清清,比堂屋还要落魄。

但眼下也只能将就。

当陆艾芜把唯一的一条薄被子拿到陆常青的屋里时,他又惊又怕,但依然拗不过陆艾芜强硬的态度。

“我火气重,不碍事,睡你的,再拒绝我就发火了。”陆艾芜插着腰佯装生气。

一听她要生气,陆常青立马乖乖听话的抱着被子。

那乖巧可人的模样,惹得陆艾芜差点上手薅他的头。真不像穷乡僻壤里生出来的人物,过分好看标致了。

不过装逼一时爽,夜里陆艾芜抱着身体,冻得打哆嗦,这个时候特别想念她那身白茸茸的兔皮,但是只能哆哆嗦嗦从柜子里翻了几套衣服当被子盖在身上,这才睡着。

但偏房内,陆常青却抱着薄被子,久久无法入睡。

今天的经历在他的脑子里如同走马灯一样不停的闪过。

陆艾芜强行绑着他的手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去怡红楼。

她跟老鸨讨价还价,说她贪财好色,这些年之所以不碰他,只是想将他卖一个好价钱。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嘴脸。

不知什么时候,一切全都变了。

陆艾芜那么爱钱的一个人,突然不要钱了。

她伸出手,说要带他回家。

看到他的脚受伤,会露出一丝心疼,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山路。

她还想给他清理伤口,给他烤火,把唯一的被子给了他。

她还承诺,会一辈子对他好

一个人怎么能变得如此快呢?简直跟做梦一样。到了后半夜,陆常青实在撑不住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哪怕是在梦中都能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痛意狠狠揪住他的心脏,令他喘不过气来。

生母死后,他的父亲许蓝,一直把他当做累赘,哪怕最后带着他改嫁到了程家,但他在陆家里的地位依旧低下,活的像个仆人。

陆家老屋就两个房间,一个给父亲和继母,一个陆艾芜。

而他,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睡觉时就缩在厨房的角落里。

那天晚上下着暴雨,雷声轰鸣。

陆艾芜不在,陆母在外头喝醉了酒。

她醉气熏熏的的闯进了厨房里,满脸邪欲的看着他:“十几岁的娃娃就是嫩,不像你爹,已经是个老货来,让母亲摸摸”

陆母的眼睛里满是恶心的邪念,一步步向他靠近,巨大的影子化作利爪抓住他。

才十五岁的他,吓得惊声尖叫,不住的往后退。

屋子里的许蓝闻声赶来,看着一脸醉相的陆母和惶恐的程松儿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许蓝好说歹说将陆母带回了堂屋,不久屋子里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滂沱的暴雨声,女人愉悦的喘息,男人痛苦而压抑的声音。

陆常青痛苦的捂着耳朵,眼泪止不住的流。

伺候继母发泄完了,许蓝才穿上衣服来到厨房。

看见维护自己清白的父亲,陆常青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了他,瑟瑟发抖的小声哭了起来。

却不知,自己信任的父亲,此刻眼神冷漠。

他的手渐渐握紧,重重的陆常青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在他脸上刮下一道血痕。

鲜血在浓稠的夜色里淋淋漓漓的往下淌,父亲的眼神厌恶而痛恨的看着他,像盯着仇人。

“爹爹?”陆常青捂着脸喃喃,被抽打的半边脸火辣刺痛,耳中剧烈嗡鸣。

“不要叫我爹爹。”许蓝眉宇间全是深深的厌恶,他咬牙切齿:“勾引继母,恬不知耻。”

勾引继母,恬不知耻

勾引继母

陆常青猛地惊醒,惊恐的看着四周,像即将溺死的人大口喘着气,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半个枕头都被打湿,他整个人卷缩起来,像一个濒死的小兽。

不知过了多久,他颤抖的拂去眼泪,强忍着心脏被活剐似的疼,下了床。

陆艾芜迷迷糊糊睡醒时,陆常青早就已经起来了。

他端着一盆热水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像个仆人,他说:“艾芜、洗把脸吧。”

陆艾芜一惊,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依旧是和昨天一样温和的模样。

陆常青揪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

她还没变,真好。

他不求陆艾芜真的能改过自新,不再虐待他。只陆艾芜的伪装可以晚一点卸下,让他过几天奢望依旧的平静日子。

早饭他已经做好,因为最后的小米被吃了,所以依旧是白水煮菜。

吃着清汤寡水的菜,陆艾芜想不能在这么继续下去了,她得改变现状。家里已经穷的揭不开锅,她必须赶快赚钱!给陆常青过上大鱼大肉的生活!当然她自己也想大鱼大肉。

“我一会儿去趟城里。”吃完饭,陆艾芜说道。

“好。”陆常青背对着他收拾碗筷。

陆艾芜默默地凝视着他单薄瘦削的身子骨,明明深秋近冬却还穿着夏衣,破旧不堪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腰间用一条腰带系着,仿佛没有骨头似的,两只手都能掐过来,瘦的可怜。越看越心酸然后装做凶巴巴的样子,刷一声抢走了他手里的碗筷跑去洗了。

太阳刚升,陆艾芜就来到了成阳县城,那些商铺的老板们看陆艾芜来顿时充满警惕,防她跟防贼一样。

也不怪这些老板警惕性高,谁让原身以前不做人,经常去这些商铺打架闹事呢。

当陆艾芜委婉的表示自己是来找工作的时,这些老板都惊呆了。

惊讶归惊讶,但鉴于以往的前科,这些老板还是没给她机会。

“唉——难不成今天真的要饿肚子了?”接连碰壁之后,陆艾芜失望的想。

可突然,陆常青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饿一顿没问题,但是陆常青那个小可怜,可一定是好几年没吃过饱饭了。想到这,陆艾芜突然感觉浑身充满力量,又开始不屈不挠的找工作。

她从城头问道城尾,虽然没有老板肯雇佣她,但还是有好心人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刘家村的大地主刘寰在招苦力,你要是真的想改过自新,就去那里碰碰运气吧。”

陆艾芜一听,眼睛顿时雪亮,连忙谢了谢那个好心人转头就出发了。

刘家村离成阳县城并不远,而且土地肥沃富庶,村里有很多富农。不仅如此,近来正是秋收接近尾声时,急缺人手。

更重要的是,原主从来没有去刘家村闹过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黑历史。

陆艾芜忙不迭的跑去了刘家村。

只见刘家村一片丰收富饶的景象,比起土地贫瘠,勉强温饱的陆家村不知道富裕到哪儿去了。

她按照村里人的指示到了刘大地主的家里,地主家高墙大院,风雨不动,墙更是用石头垒成三米高,一看就经济实力雄厚。

陆艾芜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见地主家看门的家仆出来问她:“你来干嘛的?”

陆艾芜直接坦白:“我是隔壁程家村的人,想来刘主人家里讨份帮工的差事。”

家仆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你等会,我去找管家。”

不一会儿,管家出来了,她的穿着比一般的村民都要好上许多,不愧是大户人家。

管家上下打量了陆艾芜一眼,说道:“陆家村的人?”

“是。”

“想做帮工?”

“是。”

管家想了想,今年收成好,地里的帮工都忙不过来,确实缺人手。

“力气怎么样?”

陆艾芜一听,满脸笑容:“管家大人您放心,我天生力气壮,您想让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原身之所以打架闹事还能顺风顺水就是因为她有一身蛮力,可惜这身蛮力没有用到对的地方去。这力气现在在她手里正好可以发扬光大,而且她现在也可以修练识海的法力也带过来了。

管家见她一脸坦诚的样子,嘴巴又甜,便给了她这个机会。

“那你去木薯地里搬木薯吧,一天给你15文钱,管两顿饭。”

木薯地是个苦差事,既要力气,又要精细,不能使蛮力,很多人宁愿去割麦子砍苞米,也不愿去搬木薯。

地主家的小姐快成亲了,得在成亲前把粮食都收上来,管家正愁找不到人。

陆艾芜领了差事,就忙跟着管家去了木薯地,且不说工资多少,至少一日三餐有了着落。

她从中午一直干到晚上,即便用了法力辅助自己也累的腰酸背痛,但好在领到工资的时候是开心极了。

“陆艾芜,干得不错。”管家笑着递给她两个粗面馍馍作为晚饭,并把15文钱递给了她。

管家作为监工时不时的会巡视。搬木薯是个辛苦活,不少人偷懒,管家也担心她年轻,吃不了苦背着她偷懒不干活。

结果一下午盯下来,见她手脚麻利勤快,心里对她更加满意。

陆艾芜收过钱和馍馍,即使肚子里饿得难受,也只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另一个放入怀里捂着带回去给陆常青

他个小可怜,估计这会儿还没吃饭呢。

啊,对了!“管家大人,我能拿这些钱,跟刘主人家买些粗面吗?”陆艾芜忽然问道。

管家一愣,随后笑道:“当然可以。”

来地主家里做帮工的基本上都是村民,村民最在乎什么?不过是一口吃的。

她看陆艾芜这般心急,既不要钱,只要米面,就知道她家里是块穷的揭不开锅了。

地主家最喜欢什么样的帮工?

自然是老实、肯干、家里又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啊。

这样的人可最好拿捏了。

陆艾芜看着干干瘪瘪的粗面袋子,十五文钱,最后也只能换到一小袋粗面。

不过也还好,至少这袋子粗面能坚持吃上三天了,而且粗面馍馍还比小米抗饿。

陆艾芜兴冲冲的回到家里,想跟陆常青分享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用劳动挣到的第一桶金。

谁知她刚进门,就看见陆常青跪在冰冷的地上,面前摆着一排布满刺的荆条。

陆艾芜整个人愣住急忙上前问道:“你跪在地上干什么?”

“对不起我我打烂了家里的碗”陆常青嘴唇哆嗦打颤,不知是冷得还是被她吓得。

白天陆艾芜离开后,中午他想拿碗喝口水压压肚子,但是他早就破烂不堪的鞋子在他抬脚的一刻彻底烂掉,他脚下一绊,在加上原来的伤,整个人摔倒在地,陶碗成了碎片。

陆常青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恐惧到了极点。

但他知道,陆艾芜一定不会放过他。

按照以往,他如果犯了错话...

陆常青的身体本能的颤抖,眼底的悲凉绝望几乎要溢出来。

家里仅剩的白菜他也没敢动,生生饿了一天。

陆艾芜一推开门,仅仅一个脚步声就让他胆战心惊。

他等啊等,等着陆艾芜暴风雨般的怒骂殴打,结果却什么也没等到。

等到的反而是陆艾芜一声莫名其妙的问询。

艾芜看着地上的人心里又泛起了一股熟悉的酸涨,好想揉揉他的头,就像他小时候摸我的头一样,安慰他。

随后陆常青被一股力道拉起,一团温热被塞进了他的手里,他低头一看,是一个粗面馍馍。

他的眼眸闪烁了几下,布满恐惧的眼底渐渐浮起一团希望,他缓缓抬头看去。

看到了陆艾芜一双澄澈带笑的眼睛。

“什么啊,原来是这些小事。没事没事,你看我在地主家里干了一天的活,换了个馍馍和粗面,以后你就不用挨饿了。”

她温柔的笑着,嗓音又轻又柔。

陆常青拿着粗面馍馍的手微微颤着,鼻尖忽地一酸。

“你不怪我?我打碎了碗”

“一个碗而已,碎了就碎了,对了,你没受伤吧?”陆艾芜扫视几下他的手指温柔的询问。

陆常青失措的摇头,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死死的扣进掌心肉中,心脏剧烈的抽搐着。

为什么她不生气?她不是应该像以前那样?

“你没事就好。”陆艾芜在他面前摊开粗面口袋,温柔的声音絮絮叨叨:“这是我一天干活下来挣得,这些粗面虽然不多,但我在地主家做帮工,人家管饭,我不在家里吃。”

“这些粗面至少也够你吃几天了,等这段时间我攒了钱,就把家里缺的粮食柴米油盐什么的都添置了对了,还有你的鞋子,快入冬了,我去抽空去城里再给你买双厚实保暖的,不能冻着。”

陆常青瑟瑟的眼神里隐约有水光,苍白单薄的唇瓣哆嗦颤抖着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就算是父亲,也从不在意他的死活为什么她还记得鞋子的事,他以为那只是她随口一说为什么她还记得为什么是她

他忽然觉得巨大的酸涩从四面八方向他心头袭来,看着月光下陆艾芜低垂的侧颜,眼泪再也克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泪水滴在手背上,陆常青连忙别过身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忙往外走。

陆艾芜系好粗面袋子,只看到他准备出门的背影,问道:“你去哪儿?”

陆常青紧捏着手里的粗面馍馍,眼眶微红,强压着鼻音:“我我去厨房舀点水。”

“干吃粗面馍馍确实有点噎,你去吧,记得烧热喝。”陆艾芜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反应,所以也没多问什么便同意了。

陆常青脚步匆匆的躲进了厨房,他擦干眼泪,掩上屋门,手里的粗面馍馍还有些暖意。

秋风寒凉,从刘家村到陆家村有十好几里的路程,馍馍应该早就凉透了才对

他恍惚的想起,这个粗面馍馍是她从怀里拿出来的。

陆常青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粗面柔软,里面还有没有打磨好的麦子颗粒,吞下里时还有些拉嗓子,但面点本身的丝丝甜味遍布了整个嘴里。

这是陆常青这么多年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陆常青一走,陆艾芜则终于有了时间可以好好打量房间,堂屋的墙上挂着一把弓箭和几只箭镞,还有一些捕猎用的网。

原身的母亲除了是个富农之外,闲暇时候也会去村后的山里打猎,原身也跟着学了些基础本事。

只是山中经常有猛兽出没,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成为猛兽的盘中餐,原身胆子小,不敢冒险进入深山,只敢打一些野兔、野狐狸之类的小兽。完全比不上她这个踢死野猪老虎黑熊的小白兔,真没出息~

来了女尊世界几天了,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她真的有些馋肉了。这些年来她那兔爪子根本烤不了肉每次打死的动物都被其他动物吃了,一想起自己丢了那么多肉就觉得心痛。

陆艾芜拿下弓箭,有了原身的打猎记忆,她有些跃跃欲试,打算忙完了地主家的秋收后,就去后山打猎。一开始本来想直接去打猎的,但是陆艾芜想着不能暴露太多害怕陆常青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身,所以就想着先去找工作。没想到原主居然有个猎人母亲。

等陆常青收拾好眼泪,从厨房回到堂屋里时,地上摆着的荆条已经不见了。

那些曾抽打在他身上不堪的回忆的荆条,此刻被折成了两段,扔在院子的柴火堆里,毫不起眼。

即使陆常青心中还藏着对陆艾芜的惧怕,但还是忍不住的往堂屋里望去。

蒙蒙昧昧的光影下,陆艾芜正背对着他拉弓,挽至手肘的袖子露出劲瘦有力的线条,脊背挺拔坚韧,像一颗在风雪中傲立的松树。

在陆家这么多年,陆常青第一次觉得,以前让他惧怕无比,宛若恶鬼的人,竟也有如此令人赞叹的身姿。

抱着过几天就去山里打猎吃肉的美好期许,陆艾芜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她醒来,又看见炕沿边的凳子上摆着一盆热水和一碗面疙瘩汤,热气蒸腾腾的往外冒,在深秋时节,看着就暖和。陆艾芜懒虫绝望的放弃了早上抢活的愿望了。

她洗了一把脸,三下两下喝完面疙瘩汤,感觉一股暖流向四肢百骸,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走出房门,扭头看见陆常青正坐在清早的院子里搓洗衣服,衣袖扎至手肘处,一双手冻得通红,瘦弱的身子骨在萧瑟清晨里显得更加瘦削,柔顺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露出纤瘦的脊背,感觉风一吹都能将他吹倒了。

村里人都穷,衣服更是磨人的粗布,搓洗的时候还经常会把手上的皮搓伤。因此村里的男人们洗衣服的时候都不用手搓,而是用木棍子捣衣。

陆艾芜心一揪,脑海里又呈现出了原身曾经的记忆。以前原身就喜欢折磨陆常青取乐,把捣衣的棍子丢了,就命令他必须用手搓,而且一点脏污也不许有,可是油渍本就难洗,更何况是沾了麻衣的油渍,又没有强力清洗剂。

陆常青洗的指节全部被磨破,皮开肉绽血淋淋的,衣服搓烂了也洗不干净,等待他的自然又是一顿毒打。

记忆中浮现出原身记忆中陆常青挨打时的样子,不管是木棍还是皮鞭,亦或是带着倒刺的树枝,他就像一只永远不知道反抗的温顺羊羔,默默承受着一切,等原身打完了,他就退回缩在厨房的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

陆常青的眼神黯淡,那样的陆常青更让她心疼。

亲生父亲卷钱跑路,又不是他的错。

她悄无声息的来到陆常青身边蹲了过去,他被她一吓,如惊弓之鸟般害怕。

“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陆艾芜眼中划过一丝好笑。

陆常青低垂着摇摇头,鬓边碎发垂落,侧脸柔弱可怜。

看他这样子,陆艾芜也无心逗他了,她把手伸进木盆里,深秋刺骨的水温冻了她一下。

她皱了皱眉:“怎么用凉水洗衣服?”

陆常青诧异的抬起头,难道不该用凉水洗衣服吗?

陆艾芜虽然跟随外婆在村子里长大,但也没怎么受过委屈,洗衣服有洗衣机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就算是洗内衣这些,也都是用热水。

天气这么冷,河水在过一阵子都快冻成冰了,这样洗衣服,手上早晚得长冻疮。

陆艾芜忽然想起,记忆中每到冬天,陆常青纤纤十指就冻得跟胡萝卜一样的场景,突然又揪了一下心。该死的原身!

“用热水洗。”她立刻道

陆常青明显怔了片刻,随后小声的说道:“我用冷水就可以了。”

村子里就算是在娇气的男人也没有胆子敢在冬天用热水洗衣服,因为浪费柴火。

眼看着就要下第一场雪了,这时候如果浪费柴火,等到冬天就没有柴火过冬了,这样败家的男子是会被妻家打死的。

“用什么冷水。”她的语气有些沉,看着陆常青已经明显被冻得通红的手,她站起来强势的说道:“你别动我就去烧。”

说完,她转身就要进厨房烧水。

陆常青忙拉住她的衣摆,眸光瑟瑟的道出实情:“家里快没有柴火了不能在我身上浪费。”

陆艾芜看着他:“用在你身上,不算浪费。”

“...”陆常青因为她一句话,心中忽然感觉莫名的心惊肉跳。

他摇了摇头,冻得通红的指尖攥着她的衣角,声音轻轻地:“还是算了,水不冷的,而且我已经习惯了。”

陆艾芜扯开衣角:“哪有那么多陋习,以后有我在,你就得习惯用热水洗衣服。”

说完,她便进了厨房,手脚麻利的烧了一锅开水。

陆常青盯着她烧柴的背影,往日怯懦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茫然又恍惚的神色,怔怔的瞧着陆艾芜出神。

水很快烧开了,她舀了一大瓢滚烫的开水出来,兑在木盆冰冷的河水里,热气汇聚冷气,在寒秋清晨薄雾未褪的清冷里灌出滂沱般的白雾,在陆常青眼前蒸腾翻滚,热乎乎的蒸汽往周围散去,侵退了寒意。

陆艾芜再次试了试水温,水温微热,感觉不再冻手之后就放好了瓢勺。

“你就这样洗,锅里还剩的有开水,一会儿水凉了,你再添一些。”陆艾芜将声音放柔,轻声说道。

陆常青敛眉低垂的点点头。

“那我走了,你自己在家好好待着。”陆艾芜对他嘱咐了几句,便出了门,前往刘家村继续做帮工,肉可以晚点吃但是钱还是得挣。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陆常青这才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深秋薄雾笼罩着她的身形,在远处一点点消散。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望着眼前正咕咕冒热气的洗衣盆,试探般的伸出了手。

温热又包容的水将他冰冷的指尖包裹着,不似从前冰冷的河水,触碰一下就仿佛像被针扎一样的刺痛,它轻柔又温暖的环绕在他的指尖周围,是他从未体会到的暖意。

而这暖意,居然是陆艾芜带给他的。

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心里忽然涌起了无限奇异的感觉,陆常青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只能更加卖力的搓洗衣服。

陆力的丈夫刘素,清晨起床准备去河边洗衣服,路过陆艾芜家门口,看见陆常青一个人在家,陆艾芜不知道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刘素心里正得意,想过去嘲讽几句,谁知他走近一看,对方洗衣盆里的水竟然是热水。

热乎乎的水汽腾腾的往外冒,衬托出刘素嫉妒的眼神。

深秋时节,他自己想洗衣服都得去河边浣洗,手都要被冻烂了。

凭什么陆常青这种破落户家的骚狐狸能用上热水?

他早就看陆常青那副狐媚的样子不顺眼了,仗着美貌勾走了她妻主的心,平时他被陆艾芜打的半死不活,倒能帮他出口恶气,谁知这几日陆艾芜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连着两日都没有打他

刘素恨得牙痒痒,语气轻讽:“哟,瞧瞧,我当是谁家里这么富裕,连洗个衣服也要用热水洗,原来是常青弟弟呀。”

陆常青搓衣服的手微微一顿,一听这刻薄的语气,他就明白来人是谁。

他没抬头,继续搓洗衣服。

刘素见陆常青不理他,声音尖锐的骂道:“骚狐狸精,装什么装!还不知道从哪里偷人换来的柴火,我呸!”

陆常青低垂着头,任由刘素编排他辱骂他,只当没听见。

但陆常青的忍让,换来的是刘素的得寸进尺,不依不饶,他嗓子又尖又刺耳,像指甲在案板上狠狠的刮。

隔壁邻居实在忍不住了,徐叔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对刘素好言相劝:“行了,少骂一句吧,你不是还要去洗衣服吗?何必为难常青。”

“为难?”刘素嗓音陡然拔高了一倍:“这种骚货,我看一眼都嫌晦气。陆常青你告诉徐叔,我可有为难你?”

刘素剜了一声不吭的陆常青一眼,捡起路边的一根树枝往他头上砸。

他依旧默默忍受,不敢反抗。

起初他也反抗过,刘素张口闭口叫他狐狸精骚货,清清白白的男儿家就这么被人随便的侮辱名声,换谁都受不了。

可刘素的背后有妻家、有父家给他撑腰,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会被责怪,反而还合起伙来抱团针对他。说他恶人先告状,说他和他爹不守清白,毁了陆家村的名声。

后来喝得醉醺醺的陆艾芜从城里回来了,听着村里人刻意添油加醋的说他故意找刘素的麻烦,陆艾芜也不问是非对错,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到村里祠堂,当着众人的面打他,折辱他。

他想反抗但得到的之后更加变本加厉的毒打,刘素就站在围观的村民里,看着陆艾芜是如何当着众人的面,在村民们欢笑的取乐声中,将他的羞耻和自尊一层层剥下。

没人帮他,没人为他撑腰,没人做他的依靠。

他,认命了。

刘素惦记着还没洗的衣服,挖苦了陆常青几句,满脸鄙夷的走了。

看到他走后,院子里的徐叔才来到他的院子里。叹息道:“常青,刘素就是这脾气,你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徐叔为人老实厚道,但性格胆小懦弱,不敢与人起争执,只会在一切结束之后,对他安慰几句。

但即便是这样,这也是陆常青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他摇摇头:“没事的,徐叔,我已经习惯了。”

徐叔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的脸好一顿瞧。

陆常青看了他一眼,问道:“徐叔,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吗?”

“不是。”徐叔摇摇头,而是小声问道:“陆艾芜她这几天没打你了?”

以前陆常青的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而且天天添新伤,但这两天不见,徐叔惊讶的发现,陆常青脸上身上竟然都没有新伤出现。

“嗯。”他低着头。

徐叔惊奇之余,也替他高兴:“不打你就好,瞧你这孩子,真是可怜。”

他把手伸进洗衣盆里,摸到温暖的水温不由得惊呼一声:“你竟然用热水洗衣裳,你你不怕陆艾芜回来再打你?她好不容易对你好了一点,你可千万别惹她生气。”

陆常青漂亮的眼眸晃了晃,说道:“这就是艾芜的意思,是她让我用热水洗衣服的。”

徐叔瞪大了眼睛:“真的?她竟然有这么好心?前几天不是还嚷嚷着要把你拉去满春咳咳咳”

徐叔猛地捂住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

陆常青摇摇头,微红的手将鬓边垂落的发丝绾到耳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改变主意”

他还记得当初在满春楼时,她还在和男鸨讨价还价,一双眼睛里满是钱与欲。

可下一秒,她抱了一下手臂就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就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她看他时,眼里都是嫌恶痛恨,可那一刻,他竟然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惜。

怜惜

陆常青攥着衣服的手微微收紧,心中的疑惑更深。

“你们好歹兄妹一场,说不定是她突然良心发现了。”徐叔这样说道:“如今陆艾芜不再打你,说明她长大了,开始懂事了,知道心疼人了。”

“你瞧,她甚至让你用热水洗衣服,谁不知道冬天柴火精贵,怪不得刘素大清早要挖苦你呢,咱们村子里哪个男人有这样的好福气,我看了都羡慕呢!”徐叔乐呵呵的说。

“爹,你在他家干什么呢,还不快回来。”林玉秀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自己的父亲竟然在跟程青枝攀谈,气不打一处来。

林玉秀生的秀气精致,是整个村子里除了陆常青之外最漂亮的男儿,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求亲的人的媒公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之前有个隔壁村的秀才听闻他的美貌,上门求亲。

林玉秀满心欢喜,嫁给读书人,可是极好的姻缘。

谁知秀才路过陆常青的院子时,无意中看了他一眼,瞬间被迷得五迷三道,坠入爱河,当即就想娶了陆常青。

后来秀才得知他家门风不好,虽然惋惜,但也只好作罢。

但经过这件事,秀才也没了要娶林玉秀的心情,转而娶了地主家的公子。

上好的姻缘,就这么被毁了,林玉秀把一腔怨气都怪在陆常青身上。

这段时间,陆艾芜打陆常青,都少不了林玉秀在背后添油加醋。

甚至撺掇陆艾芜把陆常青卖给满春楼也有林玉秀一份‘功劳’。“来了来了。”徐叔极宠爱自己的小儿子,林玉秀一发话,他马上就回去了。

林玉秀瞪了陆常青一眼,转身回屋。

“爹,你干嘛总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你不知道孩儿的姻缘就是被这个狐狸精搅黄的吗?”林玉秀进了屋,对着徐叔就是一通指责。

在陆常青没有随他改嫁的爹来到陆家村之前,林玉秀就是村子里最漂亮的男儿,村子里的女人都围着他转,各种献殷勤。这也养成了林玉秀骄傲任性的性子。

可陆常青一来,就将他最引以为傲的美貌给压了下去。

林玉秀早就嫉妒的不行,尤其在他破坏了自己的姻缘之后,彻底爆发。

“我这不是看陆常青那孩子可怜嘛。”徐叔为难的说道。

徐叔知道自己的孩子好面子,所以也就没好意思告诉他实情。

美貌也不能当饭吃,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村民,即使没有陆常青,秀才也不会娶他玉秀,谁都想娶门当户对的男子。

“他可怜?那还不是他自找的,是他不检点,看见个女人就勾搭,刘素说得对,他就是个狐狸精,是个骚货。”林玉秀气得揪着手帕跺脚。

“你这孩子。”徐叔虽然不赞同林玉秀的说法,但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也不好训斥,只好转移话题。

“行行行,他不可怜。我看常青的好日子也快来了。”

林玉秀狐疑的看着徐叔:“你什么意思?”

徐叔笑道:“你还不知道,陆艾芜这几天转性了。”

林玉秀冷笑一声:“她那样凶恶的女人还会转性?”

“当然啦,你没发现这几天都没听到陆艾芜打骂常青的声音了吗?他身上的那些旧伤已经渐渐退了呢!”

林玉秀皱着眉,好像确实是这样。

以前陆艾芜打人的时候,她的咒骂、陆常青的惨叫他都能听到,这几天确实安静的不像话。

“不光如此,陆艾芜竟然让常青用热水洗衣服,多浪费柴火的事啊,她竟然都愿意,我看她真的是要良心发现了。”徐叔感叹道:“真好啊,那可怜的孩子,终于苦尽甘来了。”

林玉秀咬着牙,修建精致的指甲揪着手帕。

让那个贱人苦尽甘来,没这么好的事!

陆常青洗完衣服,在晾衣绳子上晾晒完,这时太阳也出来了,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有点红,但却没有一丝刺痛不适,和去年简直两副模样。

脑子里无意间回想起徐叔说陆艾芜良心发现的话,嘴角勾勒出一丝极浅极浅的弧度。

她何止突然良心发现,就连性格也变了,变得格外温柔可亲,不再让他害怕。

他看着厨房里所剩无几的柴火,准备去后山拾一些。

他虽然始终想不明白陆艾芜性格转变的原因,但是她愿意浪费柴火用温水给他洗衣,他就极为感激。

他得趁落雪之前多拾点柴火,不然山里的柴湿了,冬天就更加难捱。

他锁上屋内的门,进了后山。每次来到山里的时候,他的脑海总会出现那个白白软软小动物,那是他幼时的玩伴。也是他唯一的“朋友”。他经常会怀念它,不知道过了那么多年那个小家伙长多大了。

枯叶在山里铺了厚厚的一层,村子里的男人们经常结伴一起进山捡柴,但不敢进入的更深,因为深山里有猛兽出没。

陆常青也只敢在村民经常出没的区域捡柴,可捡柴的人多了,竞争自然也就多了,经常有男人们因为柴火起争执。

只是争执闹得不大,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可若是碰到陆常青就不同了。

在这些男人的眼里,陆常青就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对象,连他这个人都可以随便辱骂殴打,更可况抢他的柴火。

虽然陆常青能避他们多远就避多远,但总有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他在山里兜兜转转,捡了一天,才捡了两捆柴火。

正准备回去,正好看见了同样来捡柴的刘素。

刘素为人泼辣,说话刁钻,本就是村里极不好惹的主儿,又偏偏喜欢刁难他。

陆常青低着头,只装作没看见,想躲开他。

却被刘素冲上来一把拦住了他。

“切,我当时谁,原来你这个骚货,刚刚不是还用热水洗衣服嚣张的很吗?怎么,现在来跟我们这些人一起捡柴?”刘素插着腰,气焰嚣张的看着陆常青。

陆常青不说话,准备绕开他。

“你这贱人,竟然敢无视我!”刘素拽着他的的头发往后用力一扯。

陆常青吃痛的抓住他的手,还来不及叫出声就被刘素扇了一巴掌。

“之前有徐叔帮你说话,现在可没有。小贱人,整天在村子里晃来晃去勾引女人,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刘素伸出尖利的指甲就要划破他的脸。

“我没有勾引女人。”陆常青颤抖的说。

“闭嘴,你个下贱坯子。”刘素凶恶的恨道:“你要是没勾引,我妻主怎么可能心心念念全是你。”

他脸色狰狞,早就因为嫉妒而疯狂,好不容易等到没人的时候,他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让你顶着这样狐媚风骚的脸勾引我家妻主,等我毁了你这贱蹄子的容,看你怎么勾引女人!”

陆常青吓得脸色发白,忙一偏头,躲过了刘素的指甲。趁他不背,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刘素一个不防备,甩了一个大跤。

他趁着这个机会,连忙逃跑,柴火也不要了。

好不容易跑回家,慌忙把自己反锁在屋里。

陆常青吓得不轻,他从没见过刘素这样疯狂的样子,简直像要杀了他,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陆艾芜照例来到刘大地主家里做帮工,中午吃饭时,看见地主家里挂起了红绸子,她就随口问了一句。

这才得知,是地主家的小姐要娶夫郎了。

“还有这种好事啊。”陆艾芜吃着馒头说道。

一般碰到喜事,地主家里都会对仆人格外恩赐,说不定还会多发几文钱打赏呢。

“嗐!还好事呢,祸事差不多。”旁边的帮工说道。陆艾芜起了兴趣:“怎么说,难道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你是不知道,娶亲原本是好事,但刘大地主的女儿却是个病秧子,说是娶亲,实则是冲喜。但大家都知道小姐已经快不行了,谁嫁进来都是守鳏的命。”

“可不是嘛,就连算命的也不看好。”

“就是,还这个时节结婚,怪不得连聘雁也请不到。”

几个帮工议论纷纷,但陆艾芜只听进了一句。

聘雁

大户人家结婚都图个喜庆,聘雁万万不能少,但这个时候大雁南飞,已经很难找了。

她眼珠子一转,这几日来刘家村的路上不是经常能看见大雁吗?要是她能捕到一对大雁卖给正着急的地主家里,那挣得也比帮工多多了。

机不可失,陆艾芜想起了家里的捕兽网,眼睛快乐的一眯,打算今晚就行动。

她又干了一个下午,累的腰酸背痛,只有在拿到工钱的时候才是开心的,她又跟管家换了十文钱的面,剩下五文钱留作家用,披星戴月的往家赶。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行走于各个村落的卖货娘。

村子不比县城,买东西的本就少,平时想买些必要的东西,不是赶十几里山路去县城赶集,就是等着卖货娘。

卖货娘推着一个小推车,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还有一杆糖葫芦,不过只剩下一串了,鲜红饱满的山楂包裹着透明的糖衣,在星月夜下格外馋人。

陆艾芜穿来世界这么久,还是兔子的时候在只能在山里啃着山里的野菜萝卜莴笋啥的现在成天除了粗面馍馍就是粗面馍馍,连一点盐巴都是蹭木头的,现在连盐肤木上的白霜都快被她蹭完了。

她真的好怀念火锅,奶茶,麻辣香锅,大盘鸡,烤肉啊。想着想着开始就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她赶紧擦擦嘴。

她攥着手心里的五文钱,日子都这么苦了,她买一根冰糖葫芦留一半给陆常青顺便犒劳一下自己,不算过分吧?

“大姐,这根冰糖葫芦怎么卖?”陆艾芜追上去问道。

“五文钱一根。”卖货娘看了眼陆艾芜,一身朴素平常的甚至有些寒酸的村女打扮,但长相却格外俊俏,加之她身材挺拔,更显得气度不凡,便停下来跟她说话。

五文钱?够她三分之一的工钱了。

她犹豫了一下,放弃了,还是温饱要紧。

她看向卖货娘满满当当的小推车,问道:“大姐,你这卖盐吗?”

卖货娘点点头:“卖,五文一包。”

陆艾芜把全部钱给了她:“那给我来包盐吧。”

沉甸甸的盐到了手里,她叹了一声,继续赶路。

回了家,陆艾芜看到屋门紧闭,推门走了进去。却看见陆常青正慌慌张张的往偏屋里面躲,长发盖住了他的左脸。

她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陆常青低着头瑟瑟的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了脖颈上两道鲜明刺目的红痕。

陆艾芜眯起眼睛,手不自觉的摸了上去,程青枝像受了惊的小动物,全身颤抖的往门后缩。

突然想起古时的男女授受不亲,陆艾芜连忙松开手,保持了一段距离,问道:“你的脖子怎么了?”陆常青磕磕绊绊的说:“我去山上、拾柴火,不小心被划伤了。”

陆艾芜瞥了眼厨房:“哦?是吗?可我看厨房里的柴火跟我走得时候一样多。”

“我我被划伤后,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柴火就、忘记了我,我明天继续去捡柴火”陆常青语气更加慌乱,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换做以往他半点都不敢骗她的,但今天欺负他的人是刘素。

以前他就因为对方胡搅蛮缠颠倒是非,而吃了苦头,祠堂前刻骨不堪的回忆往他铭记于心。

他怕告诉陆艾芜之后,刘素继续颠倒是非,怕自己会再次受到同样的折磨。

虽然他知道这段时间,陆艾芜变了很多,不再打他,不再骂他,甚至有了一丝心疼他的举动,可他还是害怕。

他的私心想要她永远停留现在这样温和的样子,不要任何人打破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既然受伤了就别去山里了,等我休息的时候去捡。”陆艾芜不是看不出来他有心事,刻意遮掩。但知道这是陆常青的心结,得让他自己说出来,她逼问没有用,越逼反而会让他越害怕。

“我从外面买了一包盐,以后你就不必刮盐肤木上的盐了,说起来那木头生出来的盐味道也不太好。”陆艾芜把一大包鼓鼓囊囊的盐塞到他手里。

“嗯。”陆常青因为说了谎,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尚还没有缓过劲来,漂亮的眼眸微微低垂。

他将这一大包盐拿去厨房。

陆艾芜则拿起了堂屋里挂着的捕兽网,准备趁着夜色去捕雁。

当她拿着一堆网和器具准备往外走时,正好碰到陆常青。

夜色下他一双美目格外漂亮,尤其是左眼角下一颗泪痣,勾魂夺魄似的春水撩拨,即使朴素的衣裳也掩盖不了他的美貌。

“你要去哪儿?”陆常青倚着门,手指紧张的扣在一起,

“我今早去刘家村的时候,看到了一对落单的大雁,准备捕过来卖给刘地主家。”

“那你注意安全。”陆常青低着头,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陆艾芜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随后略微激动的一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关心她。这让她高兴得想当场蹦蹦缓解一下自己的愉悦。

“咳咳,放心,只是去捕大雁而已,我会平安回来的。”她语气温柔,关好破破烂烂的篱笆小院门,对他说道:“你晚上一个人在家,记得把门窗关牢。”

她抱着重重的器具,往黑暗里走,忽然背后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艾芜、”

陆艾芜回眸:“怎么了?”

他的眼眸里水滟滟的,白皙的脸苍白柔弱,纤纤十指紧紧扣在木门边:“你知道大雁憩在哪里吗?”

她摇摇头。所以她准备扯着夜色到处找找,毕竟白天她还要去地主家帮工。

陆常青咬了咬唇说:“我知道,我带你去。”

陆常青曾在捡柴火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大雁的栖息的地方,于是带着陆艾芜过去找。

但是天黑路滑,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了幽深的草丛里。

陆艾芜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看着他被擦破的掌心,语气有些心疼:“我就不该让你出来,要不你回去吧,给我个大概地方,我自己去找就行。”

“我没事。”陆常青揉了揉伤口摇头,那地方偏僻没有办法精确说出来,要是只给她一个大概的地址,她不知道还要忙活到多晚,也许一晚上都找不到大雁的窝。

陆艾芜皱皱眉头“那好吧。”看着他难得在自己你面前固执的样子,正准备将他扶起来,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们的议论声。

“这么说你真的将陆常青那个骚狐狸给狠狠打了一顿?”

黑漆漆的夜里传来一个男人得意的笑声:“可不是嘛,要不是那个贱蹄子跑得快,我肯定让那贱人吃不了兜着走,敢勾引我的妻主,哼!”

另一个男人轻笑着附和道:“反正那贱人在咱们村里,以后想弄他有的是机会。不过刘素哥,你这次可是给我们村里的男人出了一口恶气呀。谁不知道那个陆常青,艳名在外,女人看见他都走不动道。”

陆常青听得脸色煞白,怯生生的眼神看向旁边阴沉着脸一言不语浑身环绕着一股戾气的陆艾芜,看着这样熟悉又陌生的陆艾芜陆常青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只想往地上一跪。

既担心自己因为伤情的事对她说谎,会让她生厌。又害怕外面那些男人的恶意诋毁,会让她更加轻看于他。

当看见陆艾芜的手突然紧紧握成拳状,他顿时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冷流袭遍全身。腿肚子都开始打抖了起来。但是陆艾芜倒没关注到程青枝的情况,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着两个八卦的男人身上。

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你大爷的,这帮男的嘴巴怎么这么臭!

“前阵子听说陆艾芜打算把这个贱人给卖了,可让咱们村的男人轻松了不少,总算不用提防着这个狐狸精,谁知,唉”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那贱人把陆艾芜也给迷惑了,反正那女人不也经常流连秦楼楚馆吗?成天对着这么个狐狸精,孤男寡女,说不定、呵...”

刘素恶意一笑:“是啊,说不定早就给开苞了,难怪卖不出去!”

“你们说谁开了苞?!”陆艾芜再也忍不住了,从幽深的草丛里冲了出来,锋利的眼眸一压,眼底一片冰凉,酝酿着一股惊人的杀气,像夜里的凶兽。恶狠狠的盯着面前两个男人。

刘素和他同行的男子都吓了一跳,一脸惊惧的望着她。

“呵,问你们话呢,哑巴了?刚刚不还有说有笑吗?怎么,诋毁人就这么有意思?”她眼底一片森然,凉凉的一呵的冰冷的让人心头打颤。

两个男人在陆艾芜阴狠地震慑下,吓得连连后退。

陆艾芜的声音猛然拔高:“说话!

刘素虽然是村里有名的泼夫,但他的泼辣只敢对那些好欺负的老实人,见人下菜碟。真遇上厉害点的人,马上就萎了。

而且陆艾芜本就恶名在外,打人特别厉害,他从来都不敢正面招惹,而他旁边的那个男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

“艾芜妹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刘素壮着胆子赔笑。

“不是那个意思?”陆艾芜眉尾一挑,冷笑道:“你们刚才编排我哥哥,不是编排的挺起劲吗?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刘素看着跟在陆艾芜身后,谨小慎微像个鹌鹑一样的陆常青,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很快就消散不见。但是却被陆艾芜犀利的眼神捕抓到了。

“你他娘的看哪呢!?”

他吓得一激灵小心翼翼的扯出一个笑脸:“没看哪呢,没看,那都是村子里的流言罢了,可不是我们传出去的,艾芜妹子,你大人有大量。”

“我哥哥脖子上的伤也是你挠的吧,道歉。”陆艾芜冷冰冰的说。

陆常青惊讶的看着她,以前刘素也总是欺负他,还被她撞见过好几次,但陆艾芜没有一次出言制止,更不用说为他出头了,不然刘素也不会越发变本加厉。

陆常青原本以为这一次她也会跟以前一样冷眼旁观,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真的会帮自己。他盯着陆艾芜挺拔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她如此结实可靠。

刘素紧张的捏着手帕,冷汗滑过他的额头却死鸭子嘴硬,硬是不肯开口。

陆艾芜的神色陡然冷了几分,直接上去揪着他的衣领:“你要是不道歉也可以,那就带我去你家,我跟你妻主好好说说你在背后是怎么编排人家的,顺便让街坊领居也来看看,她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嘴巴恶毒的长舌夫。”

“别!别!别!”刘素终于破防了他哭着说:“我道歉,我道歉。”

他被陆艾芜狠辣的眼神和那恐怖的煞气吓得脸色苍白异常,更是被她突然的欺身上前的手段和刚才说的话吓破了胆。

以陆艾芜这种泼皮无赖的性格,肯定会在村子里大肆宣扬,还会把街坊领居都吵醒,要是真闹到那一步,那他以后在怎么在村子里混?

陆艾芜轻蔑一笑,松开了手。

刘素被泪水糊满了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对陆常青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道歉:“对不起、”

陆艾芜很不雅观的掏了掏耳朵大声的吼了一句“艹nmd!没吃饭吗!?”吓得刘素浑身颤抖眼泪流得更夸张了连鼻涕都淌了出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着陆常青喊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实际他心里恨极了陆常青,对他的怨恨更上一层,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因为陆常青惹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受这样的屈辱。

陆常青第一次收到别人的道歉,即使知道对方是迫于陆艾芜的威胁,却还是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眼神本能的望向陆艾芜。

陆艾芜看着他几分怯懦无主的眼神,平静的嗓音中带着一分让人心安的沉稳:“看我干什么,他是在向你道歉,接不接受都由你说了算。”

陆常青眼中的怯懦渐渐消散,她平稳的话语带给了他底气。

刘素自然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连忙拉着陆常青的手,开始套着近乎,丝毫看不出跟白天要掐死他、撕烂他的脸是同一个人。

“常青弟弟,刚才是我不好,呜呜呜我嘴巴碎,冒犯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刘素哭哭啼啼的说。

陆常青咬着唇,看着眼前经常欺负自己的男人,竟然有一天会跟自己低头道歉,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压在心上的一块沉重石头搬走了,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他到底还是心地善良,善良的有些软弱,他放过了刘素两人,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走了。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不后悔?”陆艾芜问。

陆常青静默良久之后点了点头,苍白的皮肤在单薄衣服的衬托下,更加弱不禁风。

陆艾芜向来有仇必报,在现代的时候学生时期就开始经常为了保护同学而干架,长大之后更是帮朋友打尽了渣男,还特意去学了凶残的泰拳,那一身吓人的煞气也是这样一点一点累积下来的。但她知道,光她自己出头是没用的。

关键是如何把陆常青被欺负到没有自己性格的软弱性子给掰正过来,让他以后不再忍气吞声好呢,陆艾芜为此苦恼了起来。

她向他走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之前刘素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陆常青低着头,美玉一般的容貌有些僵硬,像是依然畏惧她。

她叹息一声,想让这个受惯欺负的小可怜对她敞开心扉还真是不容易。我可怜的小孩啊。

她低下头,目光悠悠语气认真的一字一句说:“你老实告诉我,我、不、打、你。”

这句话像是说到了陆常青的心里,纵使如今陆艾芜改变了许多,但原身在他身上留下的余威仍在。

无声无息的改变用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她得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然后再慢慢的帮他找回他的自信和勇气。

果然,陆常青的睫毛颤颤巍巍的抖了一下,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真的?”

“嗯。”她郑重点头。陆常青的白齿紧咬着下唇,眼眸怯怯的望了她一眼,说道:“我怕你像之前那样,听信了刘素的话,再把我拖去祠堂”

剩下的话陆常青不再说,而陆艾芜也终于明白了,他一直忍气吞声的原因。原来如此,如果反抗得不到公正的待遇,只能让他遭受更加恶毒的打骂,那还不如不说、吗...

陆艾芜上前握住他的手,目光真挚:“哥,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那种混账事,如果那刘素、或是其他人,继续找你麻烦,你就骂回去,打回去、”

陆常青冰凉的手被她握在手里,滚烫的掌心,烧的他指尖一跳。他低声说道:“可那是泼夫才会做的事、”

“泼夫又怎样,难道受了欺负就要忍吗?别怕,我给你撑腰。”

陆常青水眸闪动,原来有人撑腰是这样的感觉。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一场闹剧过后,陆艾芜继续带着他去找大雁的窝。天黑路滑,陆艾芜一路上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他就在后面看着她,感受着手腕上滚烫的温度。

以前刘素经常伙同别人一起欺负他,他恨是恨,可心里却是羡慕的。无论刘素做了多少坏事,他的妻家父家都包庇他,纵容他。不像他,哪怕生父还没有跟奸妇逃跑时,对他都不如对一个外人。

无论多热闹的大家族,他也始终一个人,如今,他终于感受了被人在意的滋味。

而那个人,是他从来没想过的陆艾芜。

她会一直这样对他好吗?

“找到了找到了!”陆艾芜压着嗓子惊喜道。

黑漆漆的芦苇荡中,隐约可见一个窝,两只落单的孤雁相互依偎在一起。

陆艾芜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张开大网撒向它们,大雁猛地一惊,展翅欲飞,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大网迅速收紧,将它们牢牢困在其中。然后她赶忙冲上前去,逮住它们的翅膀,用带好的绳子捆住它们的脚,乘着这机会,陆艾芜看了一下大雁,不错,正好一公一母。

她喜滋滋的抓着大雁,那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鱼兜埋在河道的豁口处:“明天早上我去刘家村,你得空了就来这里看看,兴许能捞到几条小鱼。”

陆常青看着她手脚麻利的背影,点点头。

一通操作下来,陆艾芜的裤腿也湿了,寒风一吹,冷得发抖,陆常青也没比她好到哪去,芦苇丛的水也打湿了他的裤腿,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寒气入侵,脸上更是苍白的看不到一点血色,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

留意到他惨白的唇色,陆艾芜吓得赶紧将手里的大雁塞到他怀里,蹲在他面前:“上来。”

大雁的翅膀在他的怀里扑扇,刮起他微微凌乱的发丝。看着眼前蹲下的背影。他不由得将手收紧了些,湿漉含情的眼眸微微晃动。

“快点上来,怪冷的。”陆艾芜知道他胆小怯懦不敢靠近她,所以她只能不停催促,还故意压低了嗓音,显得冷冰冰的,不想给他多加思虑的时间。

果然,她声音一压,陆常青心尖一颤,一双手臂攀上了她的肩膀,轻飘飘的体重压在她的身上。

“唉,你还是好轻啊。”陆艾芜站了起来,向着家的方向走,心里想着的是要抓紧时间买肉了。

陆常青趴在她的背上,红着脸不说话,双臂环着她的脖子,手上抓着的一对大雁垂在她身前。

从他的视线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衣襟处露出的一小截雪白的颈肉,一小缕没有梳上去的青丝像一条蜿蜒的藤蔓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陆常青垂了垂眼眸,移开视线。

但陆艾芜挽起的发髻,随着她的步伐发丝有意无意的拂过他的脸,很轻很痒。

他别扭的动了动,不知为何心脏开始加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手里的大雁似乎是感应到一般,,一双翅膀不要命的扑腾。

陆常青心一惊,生怕好不容易抓到的大雁跑了,连忙抓紧了它,手腕更是不由自主的收紧,等好不容易把大雁制服了,他终于松了口气,却听身下的陆艾芜弱弱的说:“哥,别勒我这么紧。”

他这才发现,刚才为了制服乱动的大雁,他一双手绕着陆艾芜的脖子,死死的搂住着。

冰凉的手腕贴着她的脖颈,像一块冰掉进了滚烫的炭火里,随着她一呼一吸,瘦弱的腕骨贴着她柔软脆弱的颈肉,刚刚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心跳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加快。

陆常青慌忙松开手,语气慌张:“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摇摇头,声音温柔:“没事,我知道,把大雁抓紧,别让它们跑了。”

陆常青垂眸,乖乖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陆艾芜一睁眼,面前又是一碗熟悉的面片汤。

她洗漱完后就囫囵的喝下,然后迅速洗好她的碗,却看到程青枝正坐在门口,缝他破旧的鞋子。

“你不吃吗?”她问。

陆常青明润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我已经吃过了。”

“那就好。”

吃过早饭,陆艾芜带着一对大雁去了刘地主家门口,刚靠近,就看见一脸富态的刘地主正对着管家发难。

“让你们办点事情就这么难,那劳什子聘雁有这么难吗?”刘地主语气不善。

管家连连赔笑:“还请您宽限几日,最近聘雁确实难找,您也知道,这气候”

刘地主冷哼了一声:“你少给我扯那些,再难找也得给我找出来,难不成你想让我女儿成亲连对聘雁都出不起?你想让我刘家成为村子里的笑话?”

“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要你中狗奴才有什么用!”

“你说的是”管家连连擦额,姿态卑微。

她算好时机,拎着两只肥硕的大雁来到生气的刘地主面前。刘地主和管家看到陆艾芜手里的一对大雁,顿时眼前一亮,尤其是管家,她连忙问道:“陆艾芜,这大雁你是哪儿来的?”

陆艾芜拎着生龙活虎的大雁,对着刘地主和管家微微行礼:“见过刘主人、管家,哎嘿嘿这是我昨晚特意摸黑在村子里捕来的,进来气候异常,气温降地极快,估计整个成阳县就剩下这么一对落单的大雁,我为了抓这两个家伙昨晚冷的直打哆嗦呢”

物以稀为贵,刘地主自然听出了陆艾芜话里的意思,她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立马会意:“陆艾芜,这雁子我们买了。”

说完管家从兜里掏了一锭银子。

陆艾芜掂了掂,哦莫!五两。

这笔价格是陆艾芜着实没有想到的,一对大雁就挣了五两银子,比得上她搬木薯几个月了。

她喜不自禁,连忙将大雁交到管家手里,又对刘地主说了几句甜兮兮的吉祥话,随后离开。

刘地主虽然看不上她这种小喽啰,但是谁叫陆艾芜嘴巴甜,又会恭维自己和女儿呢,她心里自然高兴,对陆艾芜自然也高看了一眼。

陆艾芜把五两银子揣到兜里,一贫如洗的日子过惯了,突然有了五两银子,感觉一瞬间成了百万富翁。

她看了看天色,感觉时间还早。如今有了钱,也不用苦兮兮的搬木薯了,倒不如去县城里转转,把家里该添置的东西都添一下。

说干就干,她又启程赶往成阳县城。巧的是,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街上无比热闹,小商小贩聚集。

她新奇的打量着古代热闹的集市,先花两文钱买了一个大竹筐,然后就去了米行。米行的伙计正蹲在门口打盹,陆艾芜叫醒了她。

伙计猛地惊醒,还以为是自己偷懒被掌柜发现了,一瞧竟然是陆艾芜这个恶贯满盈的恶霸,估计又是来闹事索钱的。

伙计又惧又厌恶,脸上也没个好脸色。陆艾芜也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德行,也没管伙计阴沉沉的脸,指了指米行的牌子,说道:“给我来二十斤面粉,半石米。”

伙计语气不屑,又不敢明面嘲讽,鼻息轻轻一哼:“买这些可要500文钱,要买米可得先给钱,你有么?”无奈的陆艾芜只当没听到她的阴阳怪气,从衣兜里拿出银子:“现在可以给我米了吧?”

伙计一瞧她手里的钱,眼神顿时一变。来者是客,纵然伙计对陆艾芜再不满意,但看着对方拿出了钱,还是不得不将对方请进了米行。

柜台上掌柜子正在拨弄着算盘,看到伙计领着陆艾芜进来,猛地一拍算盘,凶道:“程陆艾芜,你还敢来我这闹事!”

她撇了撇嘴,啧啧啧,原身这得罪的人还真是不计其数,真是六月飞霜比窦娥还冤呐。

她对着掌柜微微颔首行礼道:“掌柜的,从前是我多有得罪,我向您道歉,但我今日确实是来买米的。”

“买米?我看是抢米!”掌柜冷笑。

陆艾芜把目光移向伙计,伙计虽然也对她颇有成见,但还是不得不说:“掌柜的,她今天是真的来买米的。”

说着伙计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掌柜面前。

掌柜看着钱,又看着陆艾芜,眼神都不由睁大,活像见了鬼。

“二十斤面粉,半石米。”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掌柜拿着钱,狐疑良久,才对伙计说道:“去取。”

两样米面一共用了500文钱,一两银子等于1000文钱,掌柜找零之后,还剩下四两银子零500文钱,陆艾芜高兴坏了,这下自己是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她将米面全部都装进竹筐里,向掌柜道谢之后便离开了。

留下掌柜和伙计两人面面相觑。

良久,掌柜才喃喃道:“难不成这个混子真的改过自新了?”

陆艾芜背着沉甸甸的竹筐在热闹的集市里逛着,家里缺了什么这会子她要全部买齐,只有这样冬天才会好过。

但是真的真的真的好久没吃肉了,她从猪肉铺里买了二两猪肉,又买了一大块板油,想着回家熬一锅猪油,好歹也要尝尝荤腥。

光有肉也不行,菜也必不可少。

古代的冬天蔬菜品种不多,除了大白菜,就是大白萝卜,土豆,她又买了好几斤。

这个古代世界的一两银子能购买的东西很多,陆艾芜买完这些,才花了不过一两多银子,要不是竹筐的承受能力有限,她真想直接买一堆大白菜在院子里堆着。

除了这些,陆艾芜还买了八角香叶之类的作料以及糊窗户的纸。老屋的窗户都是破的,夜里凉风呼呼的往里头刮,冷得要死。

说道冷,陆艾芜想起自己晚上连一件棉被都没有,而且陆常青那个小可怜的被子也薄的可怜,晚上睡觉估计都在打颤。

她赶紧转头去了衣铺,衣铺也卖棉被。

衣铺的老板以前也没少被原身骚扰过,看到陆艾芜就没个好脸色。

陆艾芜也是被脑海里的回忆弄得脸色铁青,真的是一万个万万没想到。真的好想当场吼一句这锅我不背啊....但她有了米行老板的经验,第一句话就是先给过往的得罪赔不是,然后痛快的拿出钱,并且说明了来意。

衣铺老板还来不及发难,就被她三两句话说了回去。毕竟没人想跟钱过不去,衣铺老板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混子这是转性了?”然后将她请了进来。

“衣服被子都在这里,你自己看看,想买哪个?”陆艾芜放下竹筐,凑上前仔细观看。衣铺老板瞥了眼她竹筐里沉甸甸的东西,心渐渐稳了下来,看来真是诚心想来买东西的。然后她选了两套厚实的大棉被问道:“掌柜,这被子怎么卖?”

“500文一套。”

好贵。

她的视线移向墙上挂着的一件冬衣,月白色的,虽然不是绸缎,但陆艾芜隐约觉得穿在她家小孩的身上应该会很好看。

来成阳县城的路上,她偶尔也能看见一些带着斗篷跟妻主一起逛街的男子,这个时节,他们都已经穿上御寒的冬衣了。

而她家里的那个小可怜,还穿着一件单薄地不能再单薄的夏衣,洗个衣服,连热水也舍不得,想想就觉得心疼。

她指了指那件衣服问道:“那这件衣服呢?”

“也是300文。”

好家伙,快赶上一套厚实棉被了。

衣铺掌柜看着她犹豫的样子,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说,看样子你也买不起。

随后她说道:“那要是嫌贵,就买旁边那件,100文。”

旁边那件事一件褐色的冬衣,因为颜色款式老旧,一直卖不出去。

陆艾芜摸了摸衣服的厚度,不错,很御寒。

她对颜色款式并不追求,只要能保暖就行。

但是看着那件冬衣,脑海中不断闪过程青枝的脸,以及他伏在自己背上时,宛若枯叶的体重。她心一狠咬咬牙:“老板,那两件棉被,还有这两件冬衣,我都要了。”

衣铺老板诧异的瞪大了眼:“你确定?都买了?这可足足要1两400文钱啊!”

她本以为陆艾芜这个混子,哪怕突然转性了还是一贫如洗,根本买不起一件300文的衣服,谁知一出手,竟然是如此大的手笔。

但是她却点点头:“我知道,我都要了。”

看见她将钱放在柜前。“好好好!”衣铺老板连忙将钱放到钱柜里,然后开始给陆艾芜装衣服棉被。整个过程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真不知今儿是个什么好日子,一开门就成了一个大单。

两套棉被加上两套冬衣着实有点厚,衣铺老板用一根很长的绳子,将棉被冬衣捆成了豆腐块,并将绑在陆艾芜的竹筐上。因为衣服被子太过厚实,衣铺老板绑的有些吃力,手肘无意间碰到了摆在衣铺外面的陈列的一双男鞋。

衣铺老板哎哟一声,陆艾芜闻声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掉在地上的男鞋。

她弯腰捡起,目有所思。突然想起她还记得刚刚穿来时,曾经跟小孩承诺过,要给他买一双新鞋,不用再穿那双破破烂烂,连自己的脚都能磨破的烂鞋子。

衣铺老板看到陆艾芜一直盯着这双男鞋,心知机会来了,连忙推销到:“艾芜妹子,这双鞋子可是千层底的,结实耐用,而且你看它的布面也是极好的,白白净净的,男人看了一定喜欢。”

她哭笑不得的笑了笑,衣铺老板以前可从来不会叫她艾芜妹子,只会咒骂她破皮混子。

“这双鞋多少钱?”她问。

“五十文。”

“包起来吧。”陆艾芜没有犹豫,她家小孩的鞋子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上次磨破了脚之后,她还看见他用针线缝缝补补,实在可怜,她可不能再让他受这种委屈了。

衣铺老板立马将鞋子抱起来,塞到了竹筐里。一趟集市逛下来,钱花了一半。但好在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齐了,竹筐装的满满当当的。她背着都快撑不下的竹筐,穿过热闹的赶集人群,忽然肩头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

“对不起。”一个娇俏的男声从她耳边传来。

陆艾芜一抬头,看见一容貌绝色的白衣男子,在远离京城的成阳县城里,这样的容貌简直就像天仙下凡一样。

而且他不像其他男子那样带着斗篷,在这个封闭守旧的县城里肆意的展示着傲人的美貌,引得无数人侧目。

“没事。”但陆艾芜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飞快的走了。

留下那名绝色男子,望着她背着大竹筐的背影。

不久,一个女子焦急的来到绝色男子身边:“清儿,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吗?有没有伤着?”

绝色男子很快将陆艾芜抛到脑后,对着女子甜甜一笑:“没事的,玉姐姐。”

陆艾芜背着沉甸甸的大竹筐,脚步焦急的往城外走,直到看不见城门,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天啊!”她擦着额头上的汗:“那是什么?是什么鬼?那个男人居然头顶盘绕在金色的气体。那到底是什么啊...”

实在琢磨不透的陆艾芜只好做罢,继续往家走,回到程家村时,正好是晌午。家家户户冒炊烟,以前的她中午基本都没在家里吃过饭,也不知道此时陆常青吃过饭了没有,吃的又是什么?

她背着竹筐站在小院前,正好被院子里吃饭的徐叔、林玉秀一家看见。徐叔的妻子程大娘在外做劳工,中午也不着家,家里只有两个男人。林玉秀看到陆艾芜第一眼就被她身后沉甸甸几乎要撑烂的竹筐吸引。尤其是竹筐最上捆着的月白色的冬衣。

眼尖的林玉秀一眼就发现那冬衣上面还有玉兰花的刺绣,价格看起来就不太便宜。男儿家就喜欢这种独一无二,又有些小心机的设计。林玉秀看出这是一套男装,陆艾芜绝不会买给自己穿,脑子里忽然想起自己父亲昨天无意间提起关于陆艾芜浪女回头,改过自新的话。

他立马就明白这套冬衣是买给谁的。一想到这么漂亮惹眼的衣服,就要穿在陆常青那个贱人身上,林玉秀俏生生的脸蛋顿时垮了下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但陆艾芜压根没注意到他。她的注意力都被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厨房吸引,她进了院子,将竹筐放在地上,衣服被子都放进了堂屋里,进了冷冰冰的厨房,却看到令她心中难受的一幕。

陆常青坐在阴沉冰冷的小厨房里,面前一个破陶碗,里面装着半碗水,手里拿着半块已经干硬的粗面馍馍那粗面馍馍还是昨日她给他的。原来她每天剩下一个带回来给他吃的粗面馍馍,他只偷偷吃了半个,剩下的竟然就留着第二天吃。

一口干硬到剌嗓子的粗面馍馍,就着冰冷的凉水,这就是他一天吃的饭。怪不得,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了,除了第一晚上她跟他一起吃过饭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他吃饭的样子。怪不得每回早饭,她问他吃过没有时,他总是一副闪烁其词的表现。

原来他骗她已经吃过,其实根本没有。

厨房里的面粉基本就没有动过,他一整天就靠着半块粗面馍馍,怪不得他瘦的令人心疼。

陆艾芜身形微微颤抖,眼前的画面慢慢变得模糊。她以为他跟着自己,不说大鱼大肉,至少也能吃得上饱饭,实在没想到竟然让他如此折磨自己。

原身留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她又不能让他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陆艾芜,毕竟自己是兔子夺舍而来。世人向来都忌讳妖魔鬼怪,如果她真的坦白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如果他不能接受呢。

她倚着门,闭上眼睛一声轻叹。

正低着头小口咬着干硬馍馍的陆常青,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兽,浑身一震,怯生生的抬起了头,仿佛连瞳孔都在颤栗。

即使几日相处,让陆常青对她的看法稍稍有了转变,但最原始的恐惧还是无法剔除。

他还是这么怕她。恐惧就像刻在他基因里的烙印,永远无法根除。

也是,原身对他的折磨十年如一日,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原身家庭也让他没有安全感,自己不过是空口说几句对她好,未必会让他产生安全感。

既然言语不能让他信服,那就用实际行动吧。

古代的厨房几乎除了一扇木门,和一个出风口,几乎没有什么光线,现在屋里的黑漆漆的。

她微微屈身,蹲在陆常青面前。

光线从身后照进来,她面带微笑,曾经里陆常青无比惧怕的神情此刻竟让他觉得有些明媚。

“你就吃这个?”她轻声问,生怕吓到了他。

陆常青浅淡的眉紧张的蹙起,小心翼翼般的点了点头。随后他的眉眼飞快的从陆艾芜脸上扫过,好像在打量她的情绪反应。只要她的脸色有分毫的阴沉的迹象,他就立马跪下。

果然,他看见陆艾芜的眉皱起,像是很不满意。他下意识的紧张起来,本能的想要跪下。

但陆艾芜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突然拉起他的手,往厨房外走。她的手很暖,就好像身体里有源源不断的热,从内散发出来。陆常青本能的跟着她走,他盯着被她握住的手腕,温暖的好像被太阳包裹,一时竟然连恐惧也忘记了。

“你看,这是我上午从集市上买的东西。”她指着院子小桌上堆成山的东西。

陆常青看着面前的东西,米面、猪肉、板油、白菜萝卜,葱姜蒜各种各样的东西堆在他面前,在这个萧条又绝望的家里生活惯了,猛地看到这些,他竟迟钝的愣了一晌。

而后他才看向陆艾芜,小声问道:“你哪里来的钱啊?”其实他更想问,是不是她又从哪里借了钱,或是以他为抵押卖了钱。

陆艾芜脸上带着笑意:“你忘了,昨晚我们不是去逮了大雁吗?这就是用卖大雁的钱买来的。”

原来是这样。

陆常青悄悄地在心底松了口气。

“你以后别只吃馍馍了,身体受不了的,你这么瘦,得多吃些,趁着冬天长长肉。”陆艾芜继续说,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平和的暖意。

陆常青壮着胆子看向她。

以往陆艾芜出去做工时,他就会陷入以往痛苦的回忆中,身体会本能的抗拒和陆艾芜有关的一切。可不知何时,他发现她的身上好像突然有了一种魔力,她的言辞、她的语句、甚至她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她。

就像现在,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总能让他感到莫名安心。

“对了,昨天我放在河里的鱼篓,捞到鱼了吗?”她问。

“捞到了。”陆常青低声道:“两条小鲫鱼。”

“有多小?”

他端出一个木盆,里面是两条巴掌大的小鲫鱼。

“看来红烧鱼是做不成了,不过倒是可以炖个鲫鱼萝卜汤,你觉得怎么样?”她看着陆常青笑着问,眼睛里却仿佛看见了香喷喷的鲫鱼汤。

陆常青看着对方眼中的笑意,愣愣的点头说好。

“我还从集市上买了十斤板油,等把它熬成了猪油,冬天我们做饭就不愁没有油腥了。对了,我还买了二两猪肉,今天中午咱们吃红烧肉。”陆艾芜开心的说,下一刻肚子就咕咕的交换起来。

她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食指挠了挠太阳穴朝他尴尬的笑了笑。陆常青轻抿着唇,嘴角勾起一丝清浅的微笑。此时的陆艾芜身上看不到一点攻击性,她就好像冬日和醺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温暖如春。

他准备接过她手上的猪肉,轻声道:“那我现在就去给你做饭,你忙了一上午肯定很累,先进屋里歇息一会儿,饭菜很快就好。”

“别急。”陆艾芜拉住他的手腕:“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看呢。”然后她把东西放一边然后拉着他进了屋。

“这、这是?”程青枝的目光有些错愕。

“这是我给你买的衣裳,快看看合不合身。”陆艾芜兴冲冲的将冬衣披在他的身上,雪白的缎子衬得他的脸白皙如雪,鬓边青丝垂落,就像一道泼墨落在无暇的雪地里。

陆常青摸着厚实的料子,缎子刚接触到他的皮肤时有一瞬间的凉意,但很快就像被雪泥火炉包裹着。

“怎么样?”陆艾芜坐在小凳上,左手撑着炕沿,明亮的眼神直晃晃的看着他。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后脚跟正在兴奋的一蹬一蹬。

“很、很好、很、很合身”陆常青有些磕绊的说。

这件衣服光是看缎面就极好,白的像雪一样,还被男工用银色丝线绣了一朵玉兰花,一朵花半包绽放在枝头,花瓣片片吹落,从衣襟一直到腰间都有刺绣。

即使是生母还在时,他都未曾穿过这样好的衣裳。她一定花了很多钱吧。陆常青暗暗地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合身就好,我害怕买大了你穿不下呢。”陆艾芜笑眯眯的说着:“你的衣服太薄了,现在就换下这件衣服吧,暖和。”陆常青咬着唇点了点头,他回到屋里准备脱下里面的夏衣,换上这件衣裳。

却不想眼前的一幕令他双目微睁,原本的薄被子被整齐的叠起来放在一边,而原本的位置上却摆着一套厚厚的被子。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除了陆艾芜不会再有人给他添置厚实保暖的被褥。

他小心的把手放在被褥上,绵软温柔的触感好像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感受到里面层层堆叠的棉花。他有多久没有碰过这样好的东西了?他不记得了。

“哥,你换好衣服了吗?”陆艾芜站在门外问。

“快,快好了。”陆常青磕巴的回答,眼底有一点水润的光泽闪过,他慌乱地眨了眨眼睛,强行将泪水给逼了回去,他飞快的换好衣服,随后打开门,有些局促和不好意思的站在陆艾芜面前。

换上冬衣的陆常青让陆艾芜眼前一亮,如果说平时一身朴素打扮的他已经让人过目难忘,那么如今换上一身月白衣裳的他,美得更加夺目,令人移不开眼。

白皙的皮肤被月白色的衣裳衬托的如初雪一般,衣裳上绣着的玉兰花在如此绝色的姿容下都要黯淡无光。

“哥,你真好看!”陆艾芜由衷的赞美。比她在商场里见到明星本人还要好看。

想到这样好看的人从小到大一直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她心中又气又不理解又心疼。我家的小孩那么漂亮那么美,原身一家和陆家村的那些人怎么忍心下得了手虐待他。

若换做是她,她恨不得打造一座温室,好好地将这朵娇花养起来,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将让他静静的盛开。好好养着他,他要月亮我都能给他摘下来。

突如其来的夸赞,令陆常青眼眸微移,他轻轻的摩擦着手腕的发链,薄红一点一点的从脖颈蔓延到他的耳根。

陆常青也知道自己模样比别人稍好几分,不然也不会让刘素嫉妒成那副模样,恨不得杀了他。但无论是陆家村的村夫,还是自己的生父都只会恶狠狠的盯着他这张脸,骂他是狐狸精,狐媚子,提防着他,好像稍不留神,他就回破坏这些人的家庭从来没有人这样真心实意的,不沾染任何杂质地夸赞过他。

“对了,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她忽然拍了拍脑门。然后急匆匆的回到堂屋,又急匆匆的跑回来。

“看我还给你买了什么。”陆艾芜献宝似的,将一双千层底的鞋放在他面前。

陆常青看着鞋子,唇瓣忽然微微颤抖,嗓音差点嘶了:“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我早就答应过你的,我不会食言。”她笑着说:“快穿上试试。”

陆常青指甲死死扣着肉,好像有什么东西生生堵在他的咽喉里,让他难受哽咽。他强忍着艰难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呼吸,换上鞋子。

“怎么样,穿着舒服吗?”陆艾芜低着头,看着他脚下的鞋子问。

“舒服的。”他几乎是咬着后牙,艰难的蹦出几个字来。厚实的布料,结实的针脚,甚至连鞋子的大小都极为合适。

“那就好,我只能凭着记忆估算你脚的尺寸,就怕买大了。”她笑着说。

扎起的头发发丝无意间滑过他的肩头,传来丝丝缕缕的香气,香味很淡,不似他闻过的任何花香,亦不是从前虐打他陆艾芜身上的味道。

但这香却像是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他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虚假的如同幻境。

他死死将指甲扣进掌心的肉里,熟悉的痛觉传来,让他终于能分清几分现实与虚幻,可眼前梦境般的一切却没有随着痛觉消失。

这些都是真的。

绣着玉兰花的衣服,绵软的被褥,穿在脚上的鞋子陆艾芜对他的这些好,都是真的。他背在身后的手指扭曲的蜷缩着紧紧的握着发链,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

就连眼前的这个熟悉的人,都仿佛渡上了一层蒙昧的光,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但此刻在她身上,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心底一惊,另一个人...程青枝不敢再往下想。

“我、我去给你做饭。”他紧咬唇肉,不敢再看陆艾芜,几乎落荒而逃似的离开的屋子。

但是陆艾芜却丝毫不知,在陆常青沉默的短暂瞬间中,他的脑袋里闪过多少事,只当他像小孩子得了喜欢的东西时,又开心又不好意思的心情,压根就没在意更没多想。

也好,让他去做饭,她就趁着功夫把屋子里破破烂烂的窗户纸给补了。

小剧场

陆艾芜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修练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成功渡劫,但是告诉她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脑壳上顶着一对熟悉又陌生的大耳朵!?为什么!为什么她屁股长出了那陌生又熟悉的白尾巴!?最可怕的是,她现在是人类的身躯!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是门外弟弟拍着门让我出去干饭,但是门内的我在昨晚渡劫渡歪了变成了妖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陆艾芜急得上蹿下跳精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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