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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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闻太师兵伐西岐

太师行兵出故商,西风飒飒送斜阳;君因乱政民多难,臣为摅忠命尽伤。惟知去日宁知返,只识兴时那识亡;西将亦随征进没,令人几度忆成汤。

且说魔礼红不见了珍珠伞,无心整理军情,忽报:“有将在辕门讨战。”

四将听说,随点人马出营会战;见一将骑玉麒麟而来,但见怎生打扮?

有诗为证:“悟道高山十六春,仙传道术最通灵;潼关曾救生身父,莫邪宝剑斩陈桐。束发金冠飞烈焰,大红袍上绣团龙;连环砌就金锁铠,腰下绒□左右分。两柄银生八楞,稳坐走阵玉麒鳞;奉命特来收四将,西岐城外立头功。旗开拱手黄天化,封神榜上丙灵公。”

魔礼青观看一员小将,身坐玉麒麟,到阵前曰:“来者何人?”天化答曰:“吾非别人,乃开国武成王长男黄天化是也。今奉姜丞相将命,特来擒你!”魔礼青大怒,挺拽步,来取黄天化,天化手中迎面交还,步骑交兵,一场大战。怎见得?

发鼓振天雷锣鸣,两阵催红如烈火;将军八面威,这一个舍性命而安社稷,那一个拚残生欲正华夷。自来也见将军战,不似今番对。

话说魔礼青大战黄天化,步骑相交,并举,来往未及二十回合,早被魔礼青随手带起白玉金刚镯,一道霞光,打将下来,正中後心。

只打得金冠倒插,跌下骑来。魔礼青方欲取首级,早被哪吒大叫:“不要伤吾道兄!”登开风火轮,杀至阵前,救了黄天化。哪吒大战魔礼青,双并举,杀得天愁地暗;魔礼青祭起金刚镯来打哪吒,哪吒也把乾坤圈丢起。乾坤圈是金的,金刚镯是玉的,金把玉打得粉碎。魔礼青、魔礼红一齐大呼曰:“好哪吒伤碎吾宝,此恨怎消?”齐来动手,哪吒见势不好,忙进西岐;魔礼海正待用琵琶时,哪吒已自进城去了。

魔礼青进营,见失了金刚镯,闷闷不悦。且说黄天化被金刚镯早已打死了,黄飞虎痛哭曰:“岂知进西岐,未安枕席,竟自打死,甚是伤情。”只得把天化尸骸停在相府门前:子牙亦自不乐。忽有人报进殿来:“启丞相!有一道童求见。”子牙传令:“请见。”道童至殿前下拜。子牙问:“那里来的?”童儿曰:“弟子是紫阳洞道德真君,命弟子来背师兄黄天化回山。”子牙大喜,白云童儿将黄天化背回至紫阳洞,门前放下;道童进洞回覆曰:“师兄已背来了。”真君出洞,看天化面黄不语,闭目无言。真君命童儿取水来,将丹药化开,用剑撬开口,将药灌入,随下中黄。不一个时辰,黄天化已是回生,二目睁开,见师父在傍,天化曰:“弟子如何在此相见?”真君曰:“好畜生!下山吃荤,罪之一也。变服忘本,罪之二也。若不看子牙面上,决不放你!”天化倒身下拜;真人取出一吻,递与天化曰:“你速往西岐,再会魔家四将,可成大功。我不久也要下山。”黄天化辞了师父,驾土遁前来,须臾便至西岐;落下遁光,来至相府,门官忙报。子牙命至殿前,黄天化把师父言语说了一遍,飞虎大喜。次日黄天化上了玉麒麟,出城坐名要魔家四将;军政司报进行营:“黄天化请战。”魔家四将听报,忙出营,见天化精神纠纠,大叫曰:“今日定见雌雄!”魔礼青摇来刺,天化火速来迎,步骑相交,一场大战。未及叁五回合,天化便走,魔礼青随後赶来;黄天化回头一看,见魔礼青赶来,挂下双,取出一幅锦囊,打开看时,只见长有七寸五分,放出华光,火焰夺目,名曰:“心钉。”黄天化掌在手中,回手一发;此钉乃希世奇珍,一道金光出掌,怎见得?有诗为证:“此宝今番出紫阳,炼成七寸五分长;玄中妙法真奇异,收伏魔家四天王。”

话说黄天化发出钻心钉,正中魔礼青前心,不觉穿心而过。只见魔礼青大叫一声,跌倒在地。魔礼红见兄长打倒在地,心中大怒;急忙跑出阵来,把方天戟一摆,紧紧赶来。黄天化收回钉,乃复打来;魔礼红躲不及,又中前心。此钉见心过,响一声跌在尘埃。魔礼海大呼曰:“小畜生!将何物伤吾二兄!”急出时,早被黄天化连发此钉,又将魔礼海打中;也是该四天王命绝正遇丙灵公,此乃天数。只见魔礼寿见叁兄死於非命,心中甚是大怒;忙忙走出,用手往豹皮囊里拿花狐貂出来,欲伤黄天化。不知此花狐貂乃是杨戬变化的,隐在豹皮囊里;魔礼寿把手来拿此物,不知杨戬把口张着,等魔礼寿的手往花狐貂嘴里来,被花狐貂一口,把魔礼寿的手咬将下来,只得一个骨头,怎熬得这般疼痛?又被黄天化一钉打来,正中胸前。正是:治世英雄应何济,封神台上把名标。

话说黄天化打死魔家四将。方来取首级;忽见豹皮囊中一阵风儿过处,只见花狐貂化为一人,乃是杨戬。黄天化认不得杨戬,天化问曰:“风化人形者是谁?”杨戬答曰:“吾乃杨戬是也;姜师叔有命,在此以为内应。今见兄长连克四将,正应上天之兆。”正说间,只见哪吒登轮赶来,对黄天化、杨戬言曰:“二兄今立大功,不胜喜悦。”叁人彼此庆慰,同进城至相府内来,见子牙。叁人将发钉打死四将,杨戬伤手之事,诉说一遍。子牙大喜,命把四将斩首,号令城上。且说魔家人马,逃回进关,随路报於汜水关韩荣;韩荣闻报大惊曰:“姜尚在西周,用兵如此利害!”心上甚是着忙。乃作告急本章,星夜奏上朝歌,去讫不题。且说闻太师在相府闲坐,闻报:“游魂关窦荣,屡胜东伯侯。”忽然又报:“叁山关邓九公之女,邓婵玉,连胜南伯侯,今已退兵。”太师大喜。又报:“汜水关韩荣有报。”太师命进来,差官将文书呈上。太师拆开一看,见魔家四将尽皆诛戮,号令城头,太师拍案大怒叫曰:“谁知四将英雄,都也丧於西岐;姜尚有何本领,挫辱朝廷军将?”闻太师当中一目睁开,白光有二尺远近;只气得叁尸神暴燥,七窍内生烟。自思自忖道:“也罢!如今东南二处渐已平定,明日面君,必须亲征,方可克敌。”当日作表。次日朝贺,将出师表章,来见纣王。纣王曰:“太师要伐西岐,为孤代理。”命左右速发黄钺白旄,得专征伐。太师择吉日,祭宝纛旗;纣王亲自饯别,满斟一,递与闻太师。太师接酒躬身奏曰:“老臣此去,必克除反贼,清静边隅。

愿陛下言听计从,百事详察而行,毋使君臣隔绝,上下不通。臣多不过半载,便自奏凯还朝。”纣王曰:“太师此行,朕自无虑;不久候太师佳音。”命排黄钺白旄,令闻太师起行。太师饮过数,纣王看闻太师上骑,那黑麒麟久不曾出战;今日闻太师方欲骑上,被黑麒麟叫一声,跳将起来。百官大惊,左右扶起太师,忙整衣冠;时有下大夫王燮上前奏曰:“太师今日出兵落骑,实为不祥,可再点别将征伐可也。”

太师曰:“大夫差矣!人臣将身许国,而忘其家;上马抡兵,而忘其命。

将军上阵,不死带伤,此理之常,何足为异?大抵此骑久不曾出战,未曾演试,筋骨不能舒伸,故有此失。大夫幸勿再言。”随传令点炮出兵,太师复上骑,此一别去不知何年再君臣面,只落得默默英魂带血归。太师一点丹心,叁年征伐,俱是为国为民:用尽机谋扶帝业,上天垂象不能成。

岐说闻太师提大兵叁十万,出了朝歌,渡黄河,兵至渑池县。总兵官张奎迎接至帐前行礼毕,太师问:“往西,那一条路近?”张奎曰:“往青龙关近二百里。”太师传令:“往青龙关去。”人马离了渑池县,往青龙关来;一路上旗招展,绣带飘摇,真好人马。怎见得?有诗为证:“飞龙红缨闪闪,飞凤紫雾盘旋;飞虎腾杀气,飞豹盖地遮天。挡牌滚滚,短剑辉辉;挡牌滚滚,扫万军之马足;短剑辉辉,破千重之狼铳。大刀,雁翎刀,排开队伍;金,荡荡朱缨;太阿剑,昆吾剑,龙鳞砌就;金装□,银镀□(左“金”

右“间”),冷气森严:画戟,银尖戟,飘荡豹尾;开山斧,宣花斧,一似车轮。叁军呐喊撼天关,五色旗摇遮映日。一声鼓响,诸营奋勇逞雄威;数捧锣鸣,众将委蛇随队伍。宝纛下,瑞气笼烟;金字令旗,来往穿梭。能报事拐子马紧挨鹿角,能冲锋连珠炮堤防劫营。”

正是:腾腾杀气滚征埃,隐隐红云映绿苔;十里只闻戈甲响,一座兵山出土来。

话说大兵离了青龙关,一路崎岖窄小,止容一二骑而行;人马甚是难走,跋涉更觉险峻。闻太师见如此艰难,悔之不及:“早知如此,不若还走五关,方便许多。如今反耽误了路途。”一日来到黄花山,只见一座大山,怎见得?有赞为证:远观山山青叠翠,近观山翠亚青山。山青叠翠,参天松婆娑弄影;翠叠青山,靠峻岭逼陡悬崖逼陡涧。绿桧影摇玄豹尾,峻悬崖青松折齿;老龙腰望上看似梯似镫,望下看如穴如坑。青山万丈接云霄,斗涧莺愁长地户。此山到春来,如火如烟;到夏来,如蓝如翠;到秋来,如金如锦;到冬来,如玉如银。到春来,怎见得如火如烟?红灼灼夭桃喷火,绿依依弱柳含烟。到夏来,怎见得如蓝如翠?而来苍烟欲滴,月过岚气氤氲。到秋来,怎见得如金如锦?一攒攒一簇簇俱是黄花吐瑞,一层层一片片尽是红叶摇风。到冬来,怎见得如玉如银?水幌幌冻成千块玉,雪蒙蒙堆叠一山银。山径崎岖,难进难出;水途曲折,流去流来。树梢上生生不已:鸟啼时韵致幽扬;正是观之不舍,乐坐忘归。有诗为证:“一山未过一山迎,千里全无半点平;莫道牧童遥指处,只看图画不堪行。”

话说闻太师看此山险恶,传令安下人马,催开黑麒鳞,自上山来观看。

见有一程平坦之地,好似一个战场。太师叹曰:“好一座山,若是朝廷宁静,老夫来黄花山,避静消闲,多少快乐?”又见依依翠竹,古木乔松,赏玩不尽。正看此山景致,忽听脑後一声锣响;太师急勒转坐骑,原来是山下走阵,走的乃是长蛇阵,阵头一将,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金甲红袍,坐下阵马;手使一柄开山斧。闻太师探看走阵,不觉被山下士卒,看见闻太师身穿红袍,坐骑一兽,用两根金鞭,偷看阵势;士卒竟不走阵,来报主将:“启大王千岁!山上有一人,探看吾等巢穴。”那人见说,□头一看,大怒,速命退了阵,把马一磕,那人走上山来;闻太师看见一将飞来,甚是英雄,十分勇猛,心中暗想:收得此人,去伐西岐乃是用人之际,心上正是踌躇,不觉那马已到面前,只见来将大呼曰:“你是何人,好大胆敢来探吾山穴?”闻太师曰:“贫道看此山幽静,欲在此结一茅庵,早晚诵一二卷黄庭,不识将军肯否?”来人大怒骂道:“好妖道!”催开马,摇手中斧飞来直取,闻太师用金鞭急架忙迎;鞭斧交加,大战在高山之上。闻大师征伐多年,不知见过多少豪杰,那里把他放在眼里;见这将使的斧,也有些本领:“待吾收了此人,往西岐去,虽无大成,亦有小就。”太师把骑一拨,往东就走;那人赶来。闻太师听脑後铃声响亮,把金鞭一指,平地现出一座金墙;把只一员大将,围在里面,用金遁住了。太师依旧还往这山上下了骑,倚松靠石坐下。太师看有几道杀气,隐在山中,默然不提。且说小校上山来:“启二位千岁!有一穿红的道人,把大千岁引入一阵黄气之内,就不见了。”二将急问报事喽罗:“如今在那里?”小校答曰:“如今现在山上坐着。”

二人大怒,忙上马持兵,众喽罗齐声呐喊,杀上山来。闻太师看见,慢慢的上了黑麒麟,把金鞭一指,大呼曰:“二将慢来!”二将见闻太即是叁只眼的道人,也自惊讶;乃上前喝曰:“你是何人?敢在此行凶?

将吾兄长摄在那里去了?好好送还,饶你一命!”闻太师曰:“方那蓝脸的,无知触我,被我一鞭打死了,你二人又来做甚麽?我非有别意,欲在此黄花山修炼,你二人肯麽?”二人大怒,把马催开,一个使便取,一个使双□打来。闻太师使开金鞭,冲杀上下,叁骑交加。闻太师勒转黑麒麟往南就走;二将赶来,太师把鞭一指,将水遁了张天君,木遁遁了陶天君。此一回乃闻太师收邓、辛、张、陶四天君;闲太师依旧还坐在山坡之上。且说喽罗来报辛天君;辛天君正在山坡後收粮,忽见小喽罗来报:“二千岁祸事不小!”

辛环问曰:“有何事?”小校曰:“叁位千岁,被一道人打死了。”辛环听说,大叫一声;“气死我也!”忙提钻,将胁下双肉翅一夹,飞起空中。一阵风响,只听得半空中声似雷鸣,至山上大呼曰:“好妖道!

将吾兄弟打死,岂可让你独生乎?”闻太师当中眼睁开看时,好凶恶之像;二翅飞来,怎见得?

二翅空中响,头戴虎头冠;面如红枣色,顶上宝光寒。钻定天下,獠牙嘴上安;一怒无遮挡,飞来势若鸾。

话说闻太师见而大喜,真奇异豪杰!那人照闻太师顶上一打来,太师用鞭急架忙迎,鞭骁勇,杀法精奇。太师掩一鞭,望东便走;辛环大呼:“妖道那里去?吾来了!”把双翅二夹,即到顶上。他不知闻太师有多大本领,任意行凶。闻太师,自忖:“五遁之中,遁不得此人。”

且将金鞭照路旁一块山右,连指两叁指,命黄巾力士:“将此山石把这人压了。”力士得法旨,忙将此山石平空飞起,把辛环挟腰压下来。

怎知闻太师。

玄中道术多奇异,倒海移山谈笑中。

刚把这辛环压住了。闻太师勒转黑麒麟,兴鞭照顶门上打来;辛环大呼曰:“老师慈悲!弟子不识高明,冒犯天威,望老师赦宥若得再生,感恩非浅。”太师把鞭放在辛环顶上曰:“你认不得我。吾非道者,我是朝歌闻太师是也。因征伐西岐,徒此经过,你那蓝脸的人,无故来伤我;你还是欲生乎?欲死乎?”辛环大叫:“太师老爷!小的不知是太师驾过此山,早知应当远迎。冒犯天颜,万望恕小人死罪!”太师曰:“你既欲生,吾便赦你。只是要在吾门下,往征西歧;若是有功,不失腰玉之福。”辛环曰:“若是贵人肯提拔下士,末将愿从麾下指挥。”

太师把鞭一指,黄巾力士将山右揭去,辛环站不起来,半响方能站立,拜倒在地。闻太师扶起,太师收了辛环,方倚松靠石坐下。辛环站在一旁,闻太师问曰:“黄花山有多少人马?”辛环答曰:“此山方圆有六十里,聚喽罗,一万有馀,粮草颇多。”太师不觉大喜,辛环跪下哀告曰:“前来叁将,望太师老爷一例慈悲赦宥。若得回生,愿尽驽骀,以报知遇之恩。”闻太师道:“你还要他来?”辛环曰:“名姓虽殊,情同手足。”闻太师曰:“既然如此,你等也是有义气的。”站开了,太师发手一雷,振动山岳。且说遁的叁将,一时揉眉擦眼,邓天君不见了金墙,张天君不见了大海,陶天君不见了大林。叁将走马回山,只见辛环站在那穿红的道人傍边,邓忠大怒,声若巨雷,叫:“贤弟与吾拿住那妖道!”话还未了,张、陶二将齐叫:“齐拿妖道!”也不知闻太师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黄花山收邓辛张陶

劫数相逢亦异常,诸天神部涉沙场;任他奇术俱遭败,那忙仙凡尽带伤。周室兴隆时共泰,成汤丧乱日偕亡;黄花山下收强将,总向岐王土内藏。

话说叁将齐来发怒,辛环急上前忙止曰:“兄弟们不得妄为,快下马来参谒。此是朝歌闻太师老爷。”叁将听说闻太师,滚鞍下马,拜伏在地,口称:“太师!久慕大名,未得亲觌尊颜。今幸天缘,大驾过此,末将等有失迎迓,致多冒渎。适误犯,望太师老爷恕罪。末将等不胜庆幸。”众将请太师上山,闻太师听说亦喜,随同众将上山。

众将请太师上坐,复行参谒,太师亦自温慰。因问曰:“四将尊姓何名?今日幸逢,老夫亦与有荣也。”邓忠曰:“此黄花山,俺弟兄四人,结拜多年。末将姓邓名忠,次名辛环,叁名张节,四名陶荣。只因诸侯荒乱,暂借居此山,权且为安身之地,其实皆非末将等本心。”

闻太师听罢:“你等肯从吾征伐西岐,候有功之日,俱是朝廷臣子。

何苦为此绿林之事,埋没英雄,辜负生平本事?”辛环曰:“如太师不弃忠等,愿随鞭镫。”闻太师曰:“列位即肯出力王室,真是国家有庆。你们可将山上喽罗,计有多少?”辛环答曰:“有一万有馀。”

太师曰:“可晓谕众人,愿随征者去,不愿随征者,宁释还家;仍给赏财物,也是他等跟你们一场。”辛环领命,传与众人,有愿去的,有不愿去的,俱将历来所积,给与众人。众人无不悦服,除不去的,倘馀七千多人;粮草计有叁万,俱打点停当,烧了牛皮宝帐。闻太师即日起兵,又得四将,不觉大喜。把人马过了黄花山,径往前进。浩造汤荡,甚是军威雄猛。有诗为证:“烈烈飞杀气,纷纷战马似蛟龙;西岐豪杰如云集,太师亲征若浪抛。”

话说闻太师人马正行,忽头见一石碣,上书叁字,名曰:“绝龙岭。”

太师在黑麒麟上,默默无言,半响不语。邓忠见闻太师勒骑不行,面上有惊恐之色,邓忠问曰:“太师为何停骑不语?”闻太师曰:“吾当时悟道在碧游宫,拜金灵圣母为师之时,学艺五十年,吾师命我下山佐成汤。临行问师曰:‘弟子归着如何?’吾师道:‘你一生不得逢绝字’”今日行兵,恰恰见此石碣上书‘绝’字,心上迟疑,故此不快。”

邓忠等四将笑曰:“太师差矣!大丈夫岂可以一字定终身祸福?况且吉人天相,只以太师之才德岂有不克西岐之理?从古云:‘不疑何卜。’”太师亦不笑不语,众将催人马速行,刀似水,甲士如云,一路无词。人马报入中军:“启太师!人马至西岐南门,请令定夺。”

太师传令安营。一声炮响,叁军呐一声喊,安下营,结下大寨。怎见得?有赞为证:营安南北,阵摆东西;营安南北分龙虎,阵摆东西按木金。围子手平添杀气,虎狼威长起征云:拐子马齐齐整整,宝纛卷起威风。阵前小校披金甲,传儿郎挂锦裙;先行官猛如罴虎,佐军官恶似彪熊。

定营炮天崩地裂,催阵鼓一似雷鸣;白日里出入有法,到晚间转箭支更。只因太师安营寨,乌鸦不敢望空中。

不说闻太师安营西岐,只见报马报进相府报:“闻太师调叁十万人马,在南门安营。”子牙曰:“当时吾在朝歌,不曾会闻太师,今日领兵到此,看他纪法何如?”随带诸将上城,众门下相随,同到敌楼上观闻太师行营,果然好人马。怎见得?有诗为证:“满空杀气,一川铁马;兵戈映日,征云五色。旌飘扬,千枝画戟。

豹尾描金五彩,万口钢刀;诛龙斩处,青铜剑密密钺斧。大小水晶盘,对对长;盏口粗细银画,幽幽画角。犹如东海老龙吟,灿灿银盔;滚滚冰雪,如雪练锦视□祆。簇拥走马先行,玉带征夫,侍听中军元帅。鞭抓将士尽英雄,打阵儿郎凶似虎;不亚轩辕破蚩尤,一座兵山从地起。”

话说子牙观看良久,叹曰:“闻太师平日有将才,今观如此整练,人言尚未尽其所学。”随下城入府,同大小门下众将,商议退兵之策。

有黄飞虎在侧曰:“丞相不必忧虑,况且魔家四将,不过如此。正所谓国王洪福大,巨恶自然消散。”子牙曰:“虽是如此,民不安生,军苦甲胄,将累鞍马,俱不是宁泰之象。”正议间,报:“闻太师差官下书。”子牙传令:“令来。”不一时开城,放一员大将,至相府将书呈上。子牙折书观看,上云:“成汤太师兼征西天宝大元帅闻仲,奉书丞相姜子牙麾下:盖闻王臣作叛,大逆於天;今天王在上,赫赫威灵。兹尔西上,敢行不道,不遵国法,自立为王,有伤国体;复纳叛逆,明欺宪典。天子累兴问罪之师,不为俯首伏罪,尚放大肆猖獗,拒敌天吏,杀军覆将,辄敢号令张威,王法何在?虽食肉寝皮,不足以尽厥罪;纵移尔宗祀,削尔疆士,犹不足以偿其失。今奉诏下讨,你等若惜一城之生灵,可速至辕门授首,候归朝以正国典,如若抗拒,真火炎昆冈,俱为齑粉,噬脐何及?战书到日,速为自裁不宣。”

子牙看书毕,即问曰:“来将何名?”邓忠答曰:“末将邓忠。”子牙曰:“邓将军回营,多拜上闻太师,原书批回,叁日後会兵城下。”

邓忠领命出城,进营回复了闻太师,将子牙回话,说了一遍。不觉就是叁日,只听成汤营中□响,有四青招展;下四员战将,按震宫方位:青袍青马尽穿青,步步层层列马兵;手挽挡牌人似虎,短剑长若铁城。

二声□列行营。

叁声□,大刀犹如白龙飞。

四声□响,四皂招展;脚下四员战将,按坎宫方位:黑人黑马皂罗袍,斩将飞翎箭更豪;宣花斧共枣木槊,虎头配雁翎刀。

五声□响,四杏黄招展;脚下四员战将,据戊己宫方位:金盔金甲杏黄,将坐中央守一元:杀气腾腾笼战骑,冲锋锐卒候辕门。

话说闻太师看见子牙把五方队伍调出;两边大小将官,一对对齐齐整整。哪吒登风火轮,手提火尖,对着杨戬、金吒、木吒、韩毒龙、薛恶虎、黄天化、武吉等,侍卫两旁。宝纛下子牙骑四不象;右手下有武成王黄飞虎坐五色神牛而出。只见闻太师在龙凤下,左右有邓、辛、张、陶四将;太师面如淡金,五绺长须,飘扬脑後,手提金鞭。怎见得闻太师威武?

九云冠金霞缭绕,绛纱衣鹤舞云飞,阴阳□结束。朝履应玄机,坐下麒麟如墨染;金鞭摆动似光辉,拜上通天教下,除叁五遁施为。胸中包罗天地,运筹万斛珠玑;丹心贯乎白日,忠贞万载名题。龙凤下列旌,太师行兵自异。

话说子牙催骑,向前欠身打躬,口称:“太师!卑职姜尚,不能全礼。”

闻太师曰:“姜丞相:闻你乃昆仑名士,为何不谙事体何也?”子牙答曰:“尚忝玉虚门下,周旋道德,何敢违背天帝?上遵王命,下顺军民,奉法守公,一遵於道。敬诚缉熙,克勤天戒,分别贤愚,佐守本土。不放虐民乱政,稚子无欺,民安物阜,万姓欢娱,有何不安事体之处?”闻太师曰:“你只巧知於立言,不知自己有过;今天王在上,你不遵君命,自立武王;欺君之罪,孰大於是?收纳叛臣黄飞虎,明知欺君,安心拒敌;叛君之罪,孰大於是?及至问罪之师一至,尚不认罪,擅行拒敌,杀戮军士命官;大逆之罪,孰加於是?今吾自至此,犹恃己能,不就降服,竟自与兵拒敌,巧言饰非,真可令人痛恨!”

子牙笑而答曰:“太师差矣!自立武王,固是吾国未行奏请,然子袭父荫,何为不可?况天下诸侯尽反成汤,也是欺君不成?只是人君先自灭纲纪,不足为万姓之主,因此皆背叛不臣,此其过岂尽在臣也?

如武成王正是:‘君不正臣投外国’亦是礼之当然。今为人君,尚不自反;乃厚於责臣,不亦差乎?若论杀朝廷命宫士卒,是自到此,取死讨辱;尚等并不曾领一军一卒,或助诸侯,或伐关隘。太师名振八方,今又到此,未免先有轻举妄动之意,在尚怎敢抗拒?不若依尚愚意,老太师请自回鸾辔;各守疆界,还是好颜相看。若太师务任一己之私,逆天行事,然兵家胜负,未可知也。还请太师叁思,毋损威重。”

闻太师被此数语,说得面皮通红;又见黄飞虎在宝轰之下,乃大叫曰:“逆臣黄某出来见我。”飞虎觌面离回,只得向前欠身曰:“末将自别太师,不觉数载;今日一会,不才冤屈,庶可伸明。”闻太师喝曰:“满朝富贵,尽在黄门;一旦负君,造反助恶,杀害命官,逆恶贯盈,还来强辩。”命:“那一员将官先把反臣拿了?”左哨上邓忠大叫曰:“末将愿往。”挺马摇,来取黄飞虎,黄飞虎纵五色神牛,手中劈面交还,张节使也来助邓忠,同营内有大将南宫敌住。陶荣使□彪怪兽,猛虎蛟龙。狻猊斗狂风荡荡,獬豺斗日色辉辉;狮子斗寒风凛凛,麒麟斗冷气森森。獾彪斗来往撺跳,怪兽斗遍地烟云;蛟龙斗彩云布合,猛虎斗卷起狂风。大战一场怎肯休,英雄恶战鬼神愁。

话说闻太师雌雄双鞭,甚是利害,祭起空中,如有风雷之声;子牙如何敌得住,甚难招架。被闻太师祭起雄鞭,飞在空中,此鞭原是两条蛟龙,化成双鞭,按阴阳分二气,那鞭在空中打将下来,正中子牙肩臂,翻鞍落骑。闻太师方欲来取首级,彼时哪吒登风火轮,摇大叫:“勿要伤吾师叔!”照闻太师面上一,太师急架时,早被辛甲将子牙救回。闻太师与哪吒战叁五回合,又举鞭打哪吒,哪吒不曾防备,也被一鞭打下轮来。早有金吒跃步赶来,将宝剑架住金鞭,欲救哪吒,太师大怒,连发双鞭,雌雄不定,或起或落,连打金、木二吒,又打韩毒龙。幸有杨戬在侧,看见闻太师好鞭,只打得落花流水:催动银合马,飞走出阵,挺便刺。闻太师见杨戬相貌非俗,心下暗忖:西岐有这些奇人,安得不反?便把鞭来迎战,数合之内,祭起双鞭,正打中杨戬顶门上;只打得火星迸出,全然不理,一若平常。太师大惊,骇然叹曰:“此等异人,真乃道德之士!”不说闻太师赞叹,且说陶荣战武吉,见诸将未分胜负;忙把聚风取出,连摇数摇,刹时间飞沙走石,播土扬尘,天昏地暗。怎见得好风,只打得众军如风卷残云,丢弃鼓,将士尽盔歪甲斜,莫辨东西,败下阵来。有赞为证:刹时间天昏地暗,一会儿雾起云迷;初起时尘沙荡,次後来砖石纷纷。狂风影里,叁军乱窜;惨雾之中,战将心忙。会武的刀乱使,能文的颠倒慌张;闻太师金鞭龙摆尾,邓忠斧钺似车轮;辛环肉翅世间稀,张节传天下少,陶荣奇异聚风。这是雷部神施猛烈,西岐众将各逃生;弃戈丢锣抛满地,尸横马倒不能行。为国亡身遭剑劈,尽忠舍命定逢伤;闻太师西岐得胜,西天君掌鼓回营。

话说闻太师掌得胜鼓回营,升宝帐,众将来贺太师头阵之功,挫动西岐锋锐,破此城只在此日。且道子牙收败兵进城入府,众将上殿见子牙;子牙曰:“今日着伤请将,李氏叁人,韩毒龙等,尽被闻太师打了。”有杨戬在侧曰:“丞相且歇息一二日,再与他会战,定胜闻仲;若得胜之时,乘矶劫营,先挫其锋,後面势如破竹,闲仲可擒矣。”

子牙曰:“善。”只至第叁日,西岐□响,众将出城,安排杀;报马报入营来,闻太师见报入营,随即出阵。左右四将分开,太师至阵前:子牙曰:“今日与太师定决一雌雄。”各不答话,二兽相交,战鞭并举;子牙左有杨戬,右有哪吒,敌住太师。邓忠走马前来助战,有黄飞虎前来截住杀。张、陶二将来助,有武吉、南宫敌住杀。辛环飞来,有黄天化阻住。闻太师正战之际,又把雌雄鞭起在空中;子牙打神鞭,乃玉虚宫元始所赐,此鞭有二十六节,一节上有四道符印,打八部正神,闻太师鞭往下打,子牙鞭往上迎,鞭打鞭,把闻太师雌雄鞭一打两断,落在尘埃。闻太师大叫一声:“好姜尚,怎敢坏吾法宝,吾与你势不两立?”子牙复祭打神鞭起去。闻太师难逃这一鞭之祸,一声响,把闻太师打下骑来;幸有门下吉立、余庆,催马急救,太师借土遁去了。子牙与众将大杀一阵,方收兵进西岐城,入相府,只见杨戬进曰:“今夜若去劫营,实是大胜。”子牙曰:“善。众将暂退,午後听令。”正是:挖下战坑擒虎豹,满天张网等蛟龙。

且说闻太师败兵进营,升帐坐下,四将参谒,闻太师曰:“自来征伐,未尝有败;今被姜尚打断吾雌鞭,想吾师秘授蛟龙金鞭,今日已绝,有何面目再见吾师也!”四将曰:“胜败军家常事。”且说子牙掌鼓,聚将上殿;子牙令黄飞彪、飞虎、黄明等,冲闻太师左营;令南宫、辛甲、辛免、四贤,冲有营。令哪吒、黄天化为头对,冲大辕门;木吒、金吒、韩毒龙、薛恶虎为二对,龙须虎、武吉保子牙作叁对。令杨戬你去烧闻太师行粮。老将军黄滚守城垣。调遣已定。且说闻太师败兵进营,坐於帐中,郁郁不乐;忽然见杀气罩於中军帐,太师焚香将金钱一卜,早知其意。笑曰:“彼今劫吾营,也为奇计。”忙传令:“邓忠、张节在左营敌同将;辛环、陶荣在右营战周将:吉立:余庆守行粮;老夫守中营,自然无虞也。”闻太师安排迎敌。却说子牙把众将发落已毕,只等□响,各人行事;当日将人马暗暗出城,四面八方,俱有记号。灯笼高挑,各按方位。

时至初更,一声□响,叁军呐一声喊,大辕门哪吒、黄天化先杀进来,左营黄家父子,右营乃四贤众将,齐冲进来。这一阵不知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叁回 闻大师西岐大战

黑夜交兵实可伤,抛盔弃甲未披裳,冒烟突火寻归路,志失魂飞觅去乡。多少英雄茫昧死,几许壮士梦中亡;谁知吉立多饶舌,又送天君入北邙。

话说子牙与众将,来劫闻太师行营,势如破竹;只见哪吒登风火轮,持火杀来。闻太师忙上了黑麒麟,提鞭迎敌;黄天化自恃英雄,持两柄银,催动玉麒麟,前来接战,围住闻太师不放。金、木二吒,挥宝剑上前助战;韩毒龙、薛恶虎各持剑,左右相攻,杀气纷纷,兵戈闪灼;怎见得一夜好战?有赞为证:黄昏兵到,黑夜军临;黄昏兵到,冲开队伍怎支持?黑夜军临,起倒栅栏焉可立?马闻金鼓之声,惊驰乱走;军听喊杀,喧哗难辨。你我刀乱刺,那知上下交锋;将士相迎,执识东西南北。劫营将宛同猛虎,营军一似神龙;鸣金小校,擂鼓儿郎。鸣金小校,灰迷二目难睁;擂鼓儿郎,两手慌忙乱打。初起时两下抖搜精神,次後来胜败难分敌手;败了的似伤弓之鸟,见曲木而高飞。得胜的如猛虎登崖,闯群羊而弄猛。着刀的连肩拽背,逢斧的头断身开;挡剑的劈开甲胄,中的腹内流红。人撞人自相践踏,马撞马遍地尸横;伤残军士,哀哀叫苦;带箭儿郎,戚戚啼声。弃金鼓幢满地,烧粮草四野通红;只知道奉命征讨,谁知道片甲无存。愁云只上九重天,遍地尸骸真惨切。

话说子牙劫闻太师行营,哪吒等把闻太师园困垓心;黄飞虎父子冲左营,与邓忠、张节大战,杀的乾坤暗暗。南宫、辛甲等冲右营,与辛环、陶荣接战,俱系夜间,只杀得悲风惨惨,愁云滚滚。正战之际,杨戬从闻太师後营杀进去,纵马摇,只杀至粮草堆上,放起火来。

怎见得?有诗为证:“烈冲霄势更凶,金蛇万道空中;烟飞卷荡叁千里,烧毁行粮天助功。”

话说杨戬借胸中叁昧真火,将粮草烧着,照彻天地;闻太师正战之间,忽见火起,心中大惊。自思粮草被烧,大营难立:把金鞭架挡剑,无心恋战。又见子牙骑到,把打神鞭祭於空中;闻太师离逃这一鞭之厄,只打得闻太师叁昧火喷出叁四尺远近。太师把黑麒麟纵出圈子,且战且走;黄飞虎等追袭,邓忠张节见中军失守,只得保着闻太师夺路而走;南宫等追赶,辛环、陶荣、吉立、余庆见势头不好,护持不下,只得败走。辛环肉翅在空中,保着闻太师退走,往岐山不表。

且说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在碧游□,忽然想起闻太师征伐西岐,正是雷震子下山之时;忙命金霞童子:“请你师兄来。”

童子去不多时,将雷震子请至碧游□前,倒身下拜。云中子曰:“待弟!你可往西岐去见周武王姬发,便可谒见你师叔姜子牙,助他伐纣,你可立功,方不负贫道传你两翅玄妙。”正是:两枚仙杏安天下,方保周家八百年。

话说雷震子出洞,把风雷翅一展,脚登天,头往下,二翅腾开,顷刻万里。怎见得?有赞为证:大雨燕山曾出世,一声雷响鬼神惊;终南秘授先天诀,八卦炉边师训成。七岁临潼曾会父,同山学艺更精明;二枚仙杏分离坎,两翅飞腾有虚盈。洞府传就黄金棍,左右展开云雾生;奉师法旨雕玉柱,方见岐山旧有名。

且说雷震子离了终南,把二翅一夹,有风雷之声,飞至西岐山;远远望见闻太师兵败而来,雷震子大喜,幸遇败兵,正好用心杀他一阵。

且说闻太师正挫锋锐,慌忙疾走;猛然□头,见空中飞有一人,面如蓝靛,发似朱砂;獠牙生於上下,好凶恶之像。

闻太师叫辛环:“你看前面飞来一人,甚是凶恶,你可仔小心。”

话犹未了,雷震子大叫曰:“吾来了!”举棍就打。辛环钻迎面交还,空中四翅翻腾,棍交加,甚是响亮;雷震子乃他传棍法,辛环生就英雄,怎见得?有赞为证:四翅在空中,风雷响亮冲;这一个杀气叁千丈,那一个灵光透九重。

这一个生成肉正道,那一个凡体受神封;这一个棍起生烈,那一个钻逞英雄。平地征云起,空中火凶;金棍光辉分上下,钻精通最有功。自来也有将军战,不似空中类转蓬。

话说雷震子中途一战,只杀得辛环抵当不住,抽身望岐山逃去:雷震子自思不可追赶,见了师叔、皇兄,料他还来,终久会我。遂往西岐相府中来不题。只见众人俱在子牙府内报功,劫营得胜,挫了闻太师的锋锐;子牙大喜,慰劳诸将曰:“今日之胜,皆出汝等之力;圣主社稷生民之福。”众将答曰:“武王洪福,丞相德辉;故使闻仲不识时务,失其利也。”正话间,忽报:“有一道童求见丞相。”子牙传:“请。”少时雷震子进府下拜,口称:“师叔!”子牙曰:“是那处名山弟子,今至此地?”雷震子曰:“弟子乃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门下雷震子是也。今奉师命下山,一则谒师叔立功;二则见皇兄相会。”

子牙曰:“你皇兄是谁?”雷震子曰:“皇兄乃是武王。”子牙问两边站立殿下:“你们可认得麽?”众人曰:“认不得。”雷震子曰:“弟子七岁曾救父王出五关,弟子乃燕山雷震子。”子牙方悟,谓诸将曰:“此子先王曾言:‘出五关遇雷震子救护’,今日进西岐乃当今之洪福,得此异人。”遂引雷震子往见武王;子牙至皇城,有执殿官启武王:“丞相候旨。”武王曰:“孤弟何人?”子牙曰:“昔日在燕山收的雷震子,平日在终南山学艺,今日方归。”武王命请来。雷震子进内廷,倒身下拜,口称:“皇兄。”武王称:“御弟!昔先王曾言贤弟之功,救危出关,复回终南;今日相逢,实为庆幸。”武王见雷震子形形像凶恶,不敢命入内廷,恐震太姬等;武王曰:“相父与孤代劳,相府宴弟。”子牙曰:“雷震子持斋,只随臣府宅,以便立功。”武王甚喜。雷震子彼时辞王回相府不题。且说闻太师兵败岐出七十里,收住败残人马,结下营寨,查点损折军兵,二万有馀。太师升帐长叹曰:“自来提兵征伐多年,未尝有挫锋锐,今日到此,失机丧师,殊为痛恨!”心下十分不乐,自思无策;欲调别将,各有镇守。太师乃丹心赤胆,恨不得一刻遂平西岐,其心方快;岂意如今失机被辱,只急得当中神目睁开,长圩短叹。吉立迎前说曰:“太师不必忧虑,况且叁山五岳之中,道友颇多;或请一二位,大事自然可成。”太师听说:“老夫因军务烦冗,紊乱心怀,一时忘却。”遂上帐吩咐邓、辛二将:“好生看守大营,吾去来。”太师乘了黑麒麟,把风云角一拍,那兽起在空中。正是:金鳌岛内邀仙友,封神榜上早标名。

话说闻太师的黑麒麟,周游天下,霎时可至千里;其日行到东海金鳌岛,太师观看,大海青山幽静,因嗟叹何:“吾因为国事烦琐,先王托孤之重;何日能脱却烦恼,静坐蒲团,参妙悟玄,闲看黄庭一卷,任乌兔如梭,曰有於我?”真个好海岛,有无穷奇景;怎见得?有赞为证:势镇汪洋,威灵摇海;潮涌银山鱼入穴,波翻雪浪蜃离渊。木火方隅高积土,东西崖畔耸危巅;丹怪石,峭壁奇峰。丹上彩凤双鸣,峭壁前麒麟独卧;峰头时听锦鸾啼,石窟每观龙出入。林中有寿鹿仙狐,树上有灵禽玄鸟;瑶草怪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仙桃常结果,修竹每留云;一条涧壑藤萝密,四面源堤草包新。正是: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

话说闻太师到了金鳌岛,下了黑麒麟,看了一回,各处洞紧闭,并无一人,不知往那里去了,静悄悄的。闻太师沈吟半响,自思不如往别处去罢,士了黑麒麟,方出岛来,後有人叫曰:“闻道兄!往那里去?”

闻太师回顾,见来者乃菡芝仙也。忙上前稽首曰:“道兄往那里去?”

菡芝仙答曰:“今特来会你。金鳌岛众道友,为你往白鹿岛去阵图;前日申公豹来请俺们往西岐助你。我如今在八卦炉中炼一物,功尚未成;若是完了,随即就至。众道友现在白鹿岛,道兄你可速去!”闻太师听说大喜,遂辞了菡芝仙,迳往白鹿岛来;霎时而至,只见众道人或带一字巾,九扬巾,或鱼尾金冠,碧玉冠,或挽双抓髻,或头陀样打扮,俱在山坡前闲话,坐在一处。闻太师看见大呼曰:“列位道友,好自在也!”众道友回头见闻太师,俱起身相迎,内有秦天君曰:“闻道兄征伐西岐,前日申公豹在此相邀助你;吾等在此十阵图,方得完备。适道兄降临,真是万千之幸。”闻太师问:“道兄的那十阵?”秦天君曰:“吾等这十阵各有妙用,明日至西岐摆下,其中变化无穷。”闻太师看罢曰:“为何只有九位,却少一位?”素天君曰:“金光圣母往白云岛去,他的‘金光阵’,其玄妙大不相同,因此少他一位。”闻太师曰:“列位阵图,可曾完麽?”众道人曰:“俱完了。既完了,我们先往西岐;闻兄在此等金光圣母同来,你意下如何?”闻太师曰:“既蒙列位道兄雅爱,闻仲感激仙光万万矣!此是极妙之事。”九位道人辞了闻太师,借水遁先往西岐而来。怎见得?

有诗为证:“天下嬉游半日功,倏来倏去任西东;仙家妙用无穷际,岂似凡人驾彩虹。”。诺窃坡模骋话ぃ伊娇诒#绶稍瞥傅缍矗煌茁苟辞埃患谌耍患晃淮┖烊谎郏屏吵椎牡勒撸丛词俏盘Α=鸸馐ツ讣毕伦镌唬骸拔判趾卫矗俊倍耸├瘢剩骸熬盼坏烙淹抢锶チ耍俊碧υ唬骸八窍韧饺ィ粑嵩诖说群蛲小!倍舜笙玻肷献铮萜鹪乒猓蕉矗簧彩北阒粒搅诵杏<⒘熘诮由现芯剩胫诘廊讼嗉凰靥炀唬骸拔麽窃谀抢铮俊蔽盘υ唬骸耙蛭崆耙拱鼙酥疗呤锇灿舜δ耸轻健!敝谌嗽唬骸拔颐橇蛊鸨叭ァ!蔽盘α畹酥仪岸悠鸨闳寺恚灰簧谙欤北嘉麽抢础0擦诵杏哦ㄓ笈冢藕按W友涝谙喔缘檬め幔胫诮鹑找槁厶煜麓笫拢缓鎏吧友涝唬骸拔盘ο氡厝〉迷烈印!迸杂醒铌鹪唬骸拔盘π掳埽チ税朐拢坏茏游诺么巳耍私亟堂畔拢囟ū鹎胱蟮琅悦胖停惨邢阜辣浮!弊友捞眨南乱苫螅荒送倪浮⒀铌榷忌铣抢矗劭次盘π杏穹蟛幌嗤友兰谐钤撇也遥湮砥惫馍辽粒缜星校挥钟惺篮谄屐断龊海种芯誓凇W友揽窗眨炔灰眩恢畹茏幽谎裕坏孟鲁牵敫惨槠频校凳俏薏摺G宜迪刑Π擦擞胧炀惨槠莆麽摺T炀唬骸拔嵛沤友览ヂ孛畔拢攵甜б溃苁且焕恚蝗绾斐旧狈ィ岬炔槐囟四钔贰<扔惺螅颐窍扔胨分牵较粤浇讨行睿蝗粢杏露妨Γ苑俏业鹊澜趟!蔽盘υ唬骸暗佬种陨跎啤!贝稳粘商烙铮谏幌欤伎笫疲晃盘Τ撕邝梓胱胱友来鸹埃ń喔友浪娴魅诔稣罄矗治灏诮骸W友雷牟幌笊希闯商烙铮汲烧笫疲恢患盘ψ邝梓耄唇鸨拊谇埃横崦嬗惺坏勒撸眯锥瘢撤治迳唷⒒啤⒊唷住⒑欤闶瞧锫苟础T跫茫坑惺ぃ骸扒嗨可洗钜宦诮恚鼓谛型蛉耍晃薷3上沙频赖拢馍癜裆狭衅渖怼!?br />

话说秦天君乘鹿上前,见子牙打稽首曰:“姜子牙请了。”子牙欠背躬身答曰:“道兄请了。不知列位道兄,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

秦天君曰:“吾乃金鳌岛气士秦完是也。汝乃昆仑门客,吾是截教门人;为何你倚道术,欺侮吾教?甚非你我道家体面。”子牙答曰:“道友何以见得吾欺侮贵教?”秦完曰:“你将九龙岛魔家四将诛戮,岂非欺侮吾教?我等今日下山,与你见个雌雄;非是倚勇,吾等各以秘授,略见功夫,况且又不是凡夫俗子,特强斗智,皆非仙体。”秦完说罢,子牙曰:“道兄通明达显,普照四方,复始巡终,周流上下,原无二致。纣王无道,灭绝纪纲,王气黯然;西土仁君已现,当顺天时,莫迷己性。况凤鸣于岐山,应生圣贤之兆;从来有道克无道,有福摧无福:正足克邪,邪不能犯正。道兄幼访名师,深悟大道,告有不明之埋?”秦完曰:“据你所言,周为真命之主,纣乃无道之君:吾等此来助纣灭周,离道便是不应天时?这也不从口中讲,姜子牙吾在岛中曾有十阵,摆与道兄过目;不必倚强,恐伤上帝好生之仁,累此无辜黎庶,勇悍儿郎,智勇将士,遭此劫运,而縻烂其肢体也。

不识子牙意下如何?”子牙曰;“道兄既有此意,姜尚岂敢违命?”

只见十道人,俱回骑进营,一两个时辰,把十阵俱摆将出来。秦完复至阵前曰:“子牙贫道十阵图已完,请公细玩。”子牙曰:“领教了。”

随带哪吒、黄天化、雷震子、杨戬四位门人来看阵。闻太师在辕门,与十道人细看;子牙领来四人,一个站在风火轮上,提火尖,是哪吒;玉麒麟上是黄天化;雷震子狰狞异相;杨戬道气昂然。只见杨戬向前,对秦天君曰:“吾等看阵,不可以暗兵暗宝暗算吾师叔,非大丈夫之所为也。”秦完笑曰:“叫你等早辰死,不敢午时亡,岂有暗宝伤你等之理?”哪吒曰:“口说无凭,发手可见,道者休得夸口。”

四人保定子牙看阵;见头一阵,挑起一牌,上书“天绝阵”,第二上书“地烈阵”,第叁上书“风吼阵”,第四上书“寒冰阵”,第五上书“金光阵”,第六上书“化血阵”,第七上书“烈阵”,第八上书“落魂阵”,第九上书“红水阵”,第十上书“红沙阵”。子牙看毕,复至阵前;素天君曰:“子牙识此阵否?”子牙曰:“十阵俱明,吾已知之。”

袁天君曰:“可能破否?”子牙曰:“既在道中,怎不能破?”袁天君曰:“几时来破?”子牙曰:“此阵尚未完全,待你完日,用书知会,方破此阵。请了!”闻太师同诸道友回营,子牙进城入相府好愁;真是双锁眉尖,无筹可展。杨戬在侧曰:“师叔方言:‘可破此阵’,其实能破得否?”姜子牙曰:“此阵乃截教传来,皆稀奇之幻法,阵名罕见,焉能破得?”不言子牙烦恼,且说闻太师同十位道者,入营治酒款待,饮酒之间,闻太师曰:“道友此十阵有何妙用,可破西岐?”

素天君遂讲十绝大阵。不知有何奥妙?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子牙魂游昆仑山

左道妖魔事更偏,□咀魅魔古今传;伤人不用飞神剑,索魂何须取命。多少英雄皆弃世,任他豪杰尽遍泉;谁知天意俱前定,一脉游魂去复连。

话说秦天君讲天绝阵,对闻太师曰:“此阵乃吾师曾演先天之数,得先天清气;内藏混沌之机,中有叁首,按天地人叁寸,共合为一气。

若人入此阵内,有雷鸣之处,化作灰尘;仙道若逢此处,肢体震为粉碎,故曰天地人也。”有诗为证:“天地叁寸颠倒推,玄中玄妙更难猜;神仙若遇天绝阵,顷刻肢体化成灰。”

话说闻太师听罢,又问:“地烈阵如何?”赵天君曰:“吾地烈阵,亦按地道之数,中藏凝厚之体,外现隐跃之妙,变化多端,内隐一首红,招动有火起;凡人仙进此阵,再无复生之理,纵有五行妙术,怎逃此厄?”有诗为证:“地烈成分浊厚,上雷下火太无情;就是五行乾健体,难逃骨化与形倾。”

闻太师又问:“风吼阵如何?”董天君曰:“吾风吼阵中藏玄妙,按地水火风之数,内有风火,此风火乃先天之气,叁昧真火,百万兵刃,从中而出。若神仙进此阵,风火交作,万刃齐攒,四肢立成齑粉;怕他有倒海移山之异术,难免身体化成脓血。”有诗为证:“风吼阵中兵刃窝,暗藏奇玄妙若天;伤人不怕神仙体,消尽浑身血肉多。”

闻太师又问:“寒冰阵内,有何妙用?”袁天君曰:“此阵非一日功行,乃能就;名为寒水,实为刀山;内藏玄妙,中有风雷,上有冰山如狼牙,下有冰块如刀剑。若神仙入比阵,风雷动处,上下一磕,四肢立成齑粉,纵有异术,离免此难。”有诗为证:“玄功就号寒冰,一座刀山上下凝;若是神仙逢此阵,连皮带骨尽无凭。”

闻太师又问:“金光阵妙处何如?”金光圣母曰:“贫道金光阵内,夺日月之精,藏天地之气,中有二十一面宝,用二十一根高,每一面应在高顶上,一镜上有一套。若人仙入阵,将此套拽起,雷声震动镜子,只一二转,金光射出,照住其身,立刻化为浓血,纵会飞腾,难越此阵。”有诗为证:“宝镜非铜又非金,不向炉中火内寻;纵有天仙逢此阵,须臾形化更难禁。”

闻太师又问:“化血阵如何用处?”孙天君曰:“吾此阵法用先天灵气,中有风雷,内藏数斗黑沙。但神仙入阵,雷响处风卷黑沙,些须着处,立化血水,纵是神仙难逃利害。”有诗为证:“黄风卷起黑沙飞,天地无光动杀灭;任你仙人闻此气,涓涓滴溅征衣。”

闻太师又问:“烈阵又是如何?”白天君曰:“吾烈阵妙用无穷,非同凡品:内藏叁火,有叁昧火,空中火,石中火,叁火并为一气;中有叁首红,若神仙进此阵内,叁展动,叁火齐飞,须火成为灰烬,纵有避火真言,难躲叁昧真火。”有诗为证:“燧人方有空中火,养丹砂炉内藏;坐守离宫为首领,红招动化空亡。”

闻太师问曰:“落魂阵奇妙如何?”姚天君曰:“吾此阵非同小可,乃闭生门,开死户,中藏天地厉气,结聚而成;内有白纸一首,上画符印,若神仙入阵内,白旌展动,魂魄消散,倾刻而灭,不论神仙,随入随灭。”有诗为证:“白纸摇黑气生,成妙术透虚盈;从来不信神仙体,入阵魂消魄自倾。”

闻太师又问:“如何为红水阵,其中妙用如何?”王天君曰:“吾红水阵内,夺壬癸之精,藏太乙之妙,变幻莫测;中有一八卦台,上有一二个葫芦,任随人仙入阵,将葫芦往下一掷,倾出红水,汪洋无际。

若是水溅出一点,黏在身上,顷刻化为血水,纵是神仙,无术可逃。”

有诗为证:“炉内阴阳真奥妙,成壬癸里边藏;饶君就是金刚体,遇水黏身顷刻亡。”

闻太师又问:“红沙阵,毕竟愈出愈奇、更烦指教,以快愚意。”张天君曰:“吾红沙阵,果然奇妙,作法更精,内按天地人叁寸,中分叁气,内藏红砂叁斗,看似红砂,着身利刃,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若人仙冲入此阵,风雷运处,飞砂伤人,立刻骸鼻俱成齑粉,纵有神仙佛祖遭此,再不能逃。”有诗为证:“红砂一撮道无穷,八卦炉中玄妙功;万象包罗为一处,方知截教有鸿蒙。”

闻太师听罢,不觉大喜:“今得众道友到此,西岐指日可破;纵有百万甲兵,千员猛将,无能为矣,贵乃社稷之福也。”内有姚天君曰:“列位道兄!据贫道论起来,西岐城不过弹丸之地,姜子牙不过浅行之夫,怎经得十绝阵起?只小弟略施小术,把姜子牙处死,军中无主,西岐自然瓦解。常言:‘蛇无头而不行,军无主而自乱。’又何必区区与之较胜负哉?”闻太师曰:“道兄若有奇功妙术,使姜尚自死,又不张弓持失,不致军士涂炭,此真万千之幸也。请问如何治法?”

姚天君曰:“不动声色,二十一日,自然命绝。子牙纵是脱骨神仙,超凡佛祖,也难逃躲。”闻太师大喜,更问详细,姚天君附太师耳曰:“须如此如此,自然命绝,又何劳众道兄费心。”闻太师喜不自胜,对众道友曰:“今日姚兄施大法力,为我闻仲治死姜尚;尚死诸将自然瓦解,功成至易,真所谓樽俎折冲,谈笑而下西岐。大抵今皇上洪福齐天,致感动列位道兄扶助。”众人曰:“此功让姚贤弟行之,总为闻兄,何言劳逸。”姚天君让过众人,随入落魂阵内,一土台;设一香案,台上扎一草人,草人身上写姜尚的名字;草人头上点叁盏灯,足下点七盏灯,上叁盏名为催魂灯,下点七盏名为捉魂灯,姚天君披发仗剑,步罡念□,於台前发符用印,於空中一日拜叁次;连拜了叁四日,就把子牙拜的颠叁倒四,坐卧不安。

不说姚天君行法,且说子牙坐在相府,与诸将商议破阵之策,默默不言,半筹莫展。杨戬在恻,见姜丞相或惊或怪,无策无谋,容貌比前大不相同,心下便自疑惑:难道丞相曾在玉虚门下出身,今膺重寄。

况上天垂象,应运而兴,岂是小可?难道就无计破此十阵,便是颠倒如此?其实不解。杨戬甚是忧虑。又过七八日,姚天君在阵中,把子牙拜去了一魂二魄。子牙在相府,心烦意燥,进退不宁,十分不爽利;整日不理军情,懒常眠,众将门徒,俱不解是何缘故。也有疑无策破阵者,也有疑深思静摄者。不说相府众人猜疑不一,又过了十四五日,姚天君将子牙精魂气魄,又拜去了一魂二魄。子牙在府,不时憨睡,鼻息如雷。且说哪吒、杨戬与众弟子商议曰:“方今兵临城下,阵摆多时,师叔全不以军情为重,只是憨睡,此中必有缘故。”杨戬曰:“据愚下观丞相所为,恁般颠倒,连日如在醉梦之间,似此动作,不像前番,似有人暗算之意。不然丞相学道昆仑,能知五行之术,善察阴阳祸福之机,安有昏迷是?置大事而不理者?其中定有蹊跷。”

众人齐曰:“必有缘故。我等同入卧室,请上殿来,商议破敌之事,看是如何。”众人至内室前,问内侍人等:“丞相何在?”左右侍儿应曰:“丞相浓睡未醒。”众人命侍儿请丞相至殿上议事。侍儿忙入室,请子牙出得内室门外,武吉上前告曰:“老师每日安寝,不顾军国重务,关系甚大,将士忧心。恳求老师,速理军情,以安周土。”

子牙只得勉强出来,升了殿,众将上殿,议论军情等事。子牙只是不言不语,如痴如醉,忽然一阵风响。哪吒没奈何来试试子牙阴阳如何。

哪吒曰:“师叔在上,此风甚是凶恶,不知主何凶吉?”子牙捏指一算,答曰:“今日正该刮风,原无别事。”众人不敢抵触。看官此时子牙被姚天君拜去了魂魄,心中糊,阴阳差错了,故曰该刮风,如何知道祸福?当日众人也无可奈何,只得各散。言休烦絮,不觉又过了二十日;姚天君把子牙二魂六魄,俱已拜去了;止剩得一魂一魄。

其日竟拜出泥丸宫。子牙已死在相府,众弟子与门下诸将官,迎武王驾至相府,俱环立而泣。武王亦泣而言曰:“相父为国勤劳,不曾受享安康;一旦至此。於心何忍?言之痛心。”众将听武王之言,不觉大痛,杨戬含泪,将子牙身上摸一摸,只见心头还热,忙来启武王曰:“不要忙,丞相胸前还热,料不能就死;且停在卧榻。”不言众将在府中慌忙,单言子牙一魂一魄,飘飘荡荡,杳杳冥冥,竟往封神台来。

时有清福神迎迓,见子牙的魂魄,清福神柏鉴知道天意,忙将子牙的魂魄,轻轻的推出封神台来。但子牙原是有根行的人,一心不忘昆仑,那魂魄出了封神台,随风飘飘荡荡,如絮飞腾,迳至昆仑山来。适有南极仙翁,闲游山下,采芝药;猛见子牙魂魄渺渺而来,南极仙翁仔细观看,方知子牙的魂魄;仙翁大惊曰:“子牙绝矣。”慌忙赶上前,一把绰住了魂魄,装在葫芦里面,塞住了葫芦口,迳进玉虚宫,启堂教老师。进得宫,门後面有人叫曰:“南极仙翁不要走!”仙翁及至回头看时,原来是太华山云宵洞赤精子。仙翁曰:“道友那里来?”赤精子曰,“闲居无事,特来会你游海岛,访仙境之高明野士,看其着棋闲要如何?”仙翁曰:“今日不得闲。”赤精子曰:“如今止了讲,你我正得闲;他日若还开了讲,你我俱不得闲矣。今日反说是不得闲,兄乃欺我。”仙翁曰:“我有要紧事,不得陪兄,岂非不得闲之说?”赤精子曰:“吾知你的事,姜子牙魂魄不能入窍之说,再无他意。”仙翁曰:“你何以知之?”赤精子曰:“适来言语,原是戏你,我正为子牙魂魄赶来。我因先到西岐山封神台上,见清福神柏鉴说:‘子牙魂魄方至此,被我推来,今至昆仑山去了。”故此特地赶来,方见你进宫,故意问你;今子牙魂魄果在何处?”仙翁曰:“适间闲游崖前,只见子牙魂魄飘荡而至;及仔细看,方知,今已被吾装在葫芦内,要启老师知之,不意兄至。”赤精子曰:“多大事情,惊动教主?你将葫芦拿来与我,待吾去救子牙走一番。”仙翁把葫芦付与赤精子。赤精子心慌意急,借土遁离了昆仑,刹时来至西岐,到了相府前,有杨戬接住,拜倒在地,口称:“师伯!今日驾临,想是为师叔而来?”赤精子答曰:“然也。快为通报。”杨戬入内,报与武王,武王亲自出迎。赤精子至银安殿,对武王打个稽首;武王竟以师礼待之,尊於上坐。赤精子曰:“贫道此来,特为子牙下山。如今子牙死在那里?”武王同众将士,引赤精子进了内榻;赤精子见子牙合目不言,迎面而卧,赤精子曰:“贤王不必悲啼,毋得惊慌。只今他魂魄还体,自然无事。赤精子同武王复至殿上,武王请问曰:“相父不绝,道长还是用何药饵?”赤精子曰:“不必用药,自有妙用。”

杨戬在旁问曰:“几时救得?”赤精子曰:“只消至叁更时,子牙自然回生。”众人俱各欢喜,不觉至晚,已到叁更;杨戬来请:赤精子整顿衣袍,起身出城,只见十阵内,黑风迷天,阴云布合,悲风飒飒,冷雾飘飘;有无限鬼哭神号,竟无底止。赤精子见此阵,十分险恶,用手一指,足下先现两朵白莲花,为护身根本;遂将麻鞋踏定莲花,轻轻起在空中,正是仙家妙用。怎见得?有诗为证:“道人足下白莲生,顶上祥九五色呈;只为神仙犯杀戒,落魂阵内去留名。”话说赤精子站在空中,见十阵好生凶恶;杀气贯於天界,黑雾罩於岐山。赤精子正看,只见落魂阵内,姚宾在那里披发仗剑,步罡踏斗於雷门,又见草人顶上,一盏灯昏昏惨惨,足下一盏灯半灭半明,姚宾把令牌一击,那灯往下一灭,一魂一魄在葫芦中一迸,幸葫芦口儿塞住,焉能迸得出来?姚天君连拜数拜,其灯不灭。大抵灯不灭,魂不绝,姚宾不觉心中焦燥,把令牌一拍,大呼:“二魂六魄已至,一魂二魄,为何不归?”不言姚天君发怒,连拜,且说赤精子在空中,见姚宾方拜下去,把足下二莲花往下一坐,来抢草人。正是姚宾拜起,□头看见有人落下来,乃是赤精子。姚宾曰:“赤精子原来你敢入吾落魂阵,抢姜尚之魂!”忙将一把黑砂,望上一洒;赤精子慌忙疾走,只因走得快,把足下二朵莲花,落在阵中,赤精子几乎失陷落魂阵中,急忙借遁进了西岐。杨戬接住,见赤精子面色恍惚,喘息不定,杨戬曰:“老师可曾救回魂魄!”赤精子摇头,连说:“好利害!好利害!落魂阵几乎连我陷於里面,饶我走得快,犹把我足卜二朵莲花,打落在阵中。”武王闻说大哭曰:“若如此言,相父不能回生矣。”赤精子曰:“贤王不必忧虑,料自无妨。此不过系子牙灾殃,如此迟滞,贫道如今往过所在去来。”武王曰:“老师往那里去?”赤精子曰:“吾去就来,你们不可走动,好生看待子牙。”

吩咐已毕,赤精子离了西岐,脚踏祥光,借土遁来至昆仑山下。不一时有南极仙翁,出玉虚宫而来,见赤精子至。忙问:“子牙魂魄可曾回?”赤精子把前事说了一遍:“借重道兄启师尊,问个端的,怎生救得子牙?”仙翁听说,入宦至宝座上行礼毕,把子牙事细细陈说一番。元始曰:“吾虽掌此大教事体,倘有疑难。你教赤精子可去八景宫,参谒大老爷,便知端的。”仙翁领命,出来宫外,对赤精子曰:“老师命你可往八景宫去,见大老爷,便知始末。”赤精子离了南极仙翁,驾祥云望玄都而来;不一时已到仙山。此处乃大罗宫玄都洞是老子所居之地,内有八景宫,仙境异常,令人把玩不暇。有诗为证:“仙峰险巅,峻岭崔嵬;玻生瑞草,地长灵芝。根连地秀,顶接天齐;青松绿柳,紫菊红梅。碧桃银杏,火枣交梨;仙翁判画,隐者围棋。

群仙谈道,静讲玄机;闻经怪兽,听法狐狸。彪熊剪尾,豹舞猿啼;龙吟虎啸,凤翥鸾飞。犀牛望月,海马声嘶。异禽多变化,仙鸟世间稀;孔雀谈经句,仙童玉笛吹。怪松盘古柏,宝树映油堤;山高红日近,涧阔水流低。清幽仙境院,风景胜瑶池;此间无限景,世上少人知。”

赤精子在玄都洞外,不敢擅入;等候一会,只见玄都大法师出宫外,看见赤精子问曰:“道友到此;有甚麽大事。”赤精子打稽首,曰称:“道兄!今无甚事,也不敢擅入。只因姜子牙魂魄游荡的事,细说一番,特奉师命,来见老爷。敢烦通报。”玄都大法师听说,忙入宫至蒲团前行礼,启口:“赤精子宫门外听候法旨。”老子曰:“叫他进来。”

赤精子入宫,倒身上拜:“弟子愿老师万寿无疆!”老子曰:“你等犯了此劫,落魂阵姜尚有灾,吾之宝遭落魂阵之厄,都是天数,汝等须要小心。”叫:“玄都大法师取太极图来,付与赤精子;将吾此图,如此行去,自然可救姜尚,你速去罢。”赤精子得了太极图,离了大罗宫,一时来至西岐。武王闻说赤精子回来,与众将迎接,至殿前,武王忙问曰:“老师那里去来?”赤精子曰:“今日方救得子牙。”众将听说,不觉大喜,杨戬曰:“老师还到甚时候?”赤精子曰:“也到叁更时分。”请弟子专待,等至叁更来请,赤精子随即起身出城。行至十阵门前,捏土成遁,驾在空中,只见姚天君还在那里拜伏。赤精子将老君太极图打散抖开,此图乃老君劈地开天,分清理浊,定地水火风,包罗万象之宝;化了一座金桥,五色毫光,照耀山河大地,护持看赤精子,往下一掷,一手正抓住草人,望空就走。姚天君见赤精子二进落魂阵来,大叫曰:“好赤精子!你又来抢我草人,甚是可恶。”

忙将一斗黑砂,望上一泼;赤精子叫一声不好,把左手一放,将太极图落在腰里,被姚天君所得。且说赤精子虽是把草人抓出阵来,反把太极图失了;吓得魂不附体,面如金纸,喘息不定,在土遁内几乎失利。落下遁光,将草人放下,把葫芦取出,收了子牙二魂六魄,装在葫芦里面,望相府前而来。只见诸弟子正在此等候,远远望见赤精子忻然而来,杨戬上前请问曰:“老师!师叔魂魄可曾取得来麽?”赤精子曰:“子牙事虽完了,吾将掌教大老爷的奇宝,失在落魂阵,吾未免有陷身之祸。”众将同进相府,武王闻得取子牙魂魄已至,不觉大喜。赤精子至子牙卧榻之前,将子牙头发分开,用葫芦口合住子牙泥九宫,连把葫芦敲了叁四下,其魂魄依旧入窍。少时子牙睁开眼,口称:“好睡!”四面看时,只见武王与赤精子众门人俱在卧榻之前。

武王曰:“若非此位老师费心,焉得相父今生再回?”这回子牙方醒悟。便问:“道兄!何以知之而救不才也?”赤精子把十绝阵内,有一落魂阵,姚斌将你魂魄,拜入草人腹内,止得一魂一魄。天不绝你,魂游昆仑,我为你赶入玉虚宫,讨你魂魄,复人大罗宫,蒙掌教大老爷赐太极图救你。不意失落在落魂阵中。”子牙听毕:“自悔根行甚浅,不能具知始末。太极固乃玄妙之珍,今日误陷奈何?”赤精子曰:“子牙今且调养身体,待平复後,共议破阵之策。”武王驾回,子牙调养数日,方全愈。翌日升殿,赤精子与诸人共议破阵之法,赤精子曰:“此阵乃左道旁门,不知深奥,既有真命,自然安妥。”

言未毕,杨戬启子牙曰:“二仙山麻姑洞黄龙真人到此。”子牙迎接至银安殿,行礼分宾主坐下。子牙曰:“道兄今到此,有何事见谕?”

黄龙真人曰:“特来西岐共破十绝阵。方今吾等犯了杀戒,轻重有分,众道友随後即来。此处凡俗不便,贫道先至,与子牙议论,可在西门外,搭一芦篷席殿,结彩悬花,以使叁山五岳道友齐来,可以安歇。

不然有亵众圣,甚非尊敬之理。”子牙传命:“着南宫、武吉起造芦篷,安放席殿。”又命:“杨戬在相府门首,但有众老师至,随即通报。”赤精子对子牙曰:“吾等不必在此商议,候芦篷工完,篷上议事可也。”不消一日,武吉来报工完。子牙同二位道友,众门人都出城来听用,止留武成王掌府事。话说子牙上了芦篷,铺毡垫地,悬花结彩,专候诸道友来至。大抵武王为应天顺人之主,仙圣自不绝而来,来的是:九仙山桃源洞广成子。

二仙山麻姑洞黄龙真人。

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

太华山云霄洞赤精子。

夹龙山飞云洞惧留孙。崆峒山元阳洞灵宝大法师。

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

子牙迳往迎接,上篷坐下,内有广成子曰:“众位道友!今日前来,兴废可知,真假自辨。子牙公几时破十绝阵?吾等听从指教。”子牙听得此言,连忙立起,欠身言曰:“列位道兄!料不才不过四十年毫末之功,岂能破得此十绝阵?乞列位道兄,怜姜尚才疏学浅,生民涂炭,将士水火,敢烦那二位道兄,与吾代理,释君臣之忧思,解黎庶之倒悬,真社稷生民之福矣。姜尚不胜幸甚。”广成子曰:“吾等自身难保无虞,虽有所学,亦不能敌此左道之术。”彼此互相推让,正说间只见半空中有鹿鸣,异香满地,通处氤氲。不知是谁来至?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燃灯议破十绝阵

天绝阵中多猛烈,若逢天烈更离堪;秦完凑数皆天定,袁角遭诛是性贪。雷火烧残今已两,困仙缚去不成叁;区区十阵成何济,赢得封神榜上谈。

话说众人正议破阵主将,彼此推让,只见空中来了一位道人,跨鹿乘云,香风袭袭。怎见得他相貌稀奇,形容古怪!真是仙人班首,佛祖流源。有诗为证:“一天瑞彩光摇曳,五色祥云飞不彻;鹿鸣空内九臬声,紫芝色秀千层叶。中门现出真人相,古怪容颜原自别;神舞虹霓透汉霄,腰悬宝无生灭。灵鹫山下号燃灯,时赴蟠桃添寿域。”

众仙知是灵鹫山元觉洞燃灯道人,齐下篷来,迎接上篷。行礼坐下,燃灯曰:“众道友先至,贫道来迟,幸勿以此介意。

方今十绝阵甚是凶恶,不知以何人为主?”子牙欠身打躬曰:“专候老师指教。”燃灯曰:“吾此来实与子牙代劳,执掌符印;二则众友有厄,特来解释;叁则了吾念头。子牙公请了,可将符印交与我。”子牙与众人俱大喜曰:“道长之言,甚是乏谬。”随将符印拜送燃灯。燃灯受符印,谢过众道友,共商议破十阵之策。正是:雷部正神施猛力,神仙杀戒也难逃。

话说燃灯道人安排破阵之策,不觉心上咨嗟;此一劫必损吾十友。且说闻太师在营中,请十天君上帐,坐而问曰:“十阵可曾完全?”秦完曰:“完已多时,可着人下战书知会,早早成功,以便班师。”闻太师忙修书,命邓忠往子牙处下了战书;有哪吒见邓忠来至。便问曰:“有何事至此?”邓忠答曰:“来下战书。”哪吒报与子牙:“邓忠下书。”子牙命接上来,书曰:“征西大元戎太师闻仲,书奉丞相姜子牙麾下:古云:‘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无故造反,得罪於天下,为天下所共弃者也。’屡奉天讨,不行悔罪,反恣肆虐暴,杀害王师,致辱朝廷,罪在罔赦。今摆此十绝阵已完,与尔共决胜负;特看邓忠将书通会,可准定日期,候尔破敌。战书到日,即此批宣。”

子牙看罢原书,批回“叁日後会战。”邓忠回见闻太师,叁日後会阵。闻太师乃在大营中,设席款待十天君,大吹大擂畅饮。酒至叁更,出中军帐,猛见周家芦篷里,众道人顶上现出庆云瑞彩,或金灯贝叶,瑶珞垂珠,似檐前滴水,涓涓不断。十天君惊曰:“昆仑山诸人到了。”众皆骇异,各归本阵,自去留心。不觉便是叁日,那日早晨,成汤营里炮响,喊声齐起,闻太师出营在辕门口,左右分开队伍,乃邓、辛、张、陶四将,十阵主各按方向而立;只见西岐芦篷里,隐隐飘,霭霭瑞气,两边列叁山五岳门人,只见头一对是哪吒、黄天化出来,二对是杨戬、雷震子,叁对是韩毒龙与薛恶虎,四对是金吒、木吒。只见得有诗为证:“玉磬金钟声两分,西岐城下吐祥云:从今大破十绝阵,雷祖英名万载闻。”

话说燃灯掌握元戎,领众仙下篷步行排班,缓缓而行;只见赤精子对广成子,太乙真人对灵宝大法师,道德真君对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对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对黄龙真人,玉鼎真人对道行天尊;十二位上仙,齐齐整整,摆在当中。梅花鹿上坐燃灯道人,赤精子击金钟,广成子击玉磬,只见天绝阵内一声钟响,阵门开处,两摇。见一道人怎生模样:面如蓝靛,发似朱砂,骑黄斑虎出阵;但见:莲子箍,头上着,绛绡衣,□,暗带擒仙玄妙索。荡叁山,游东岳,金鳌岛内烧丹药;只因烦恼共嗔痴,不在高山受快乐。

且说天绝阵内,秦天君飞出阵来,燃灯道人看左右,暗思并无一个在劫先破此阵之人,正话说未了,忽然空中一阵风声,飘飘落下一位仙家;乃玉虚宫第五位门人邓华是也。□一根方天画戟,见众道人打个稽首曰:“吾奉师命,特来破天绝阵。”燃灯点头自思道:“数定在先,怎逃此厄?”尚未回言,只见秦天君大呼曰:“玉虚教下!

谁来见吾此阵。”邓华向前言曰:“秦完慢来,不必特强。

自肆猖獗!”秦完曰:“你是何人,敢出大言?”邓华曰:“业障!你连我也认不得了?吾乃玉虚宫门下邓华是也。”秦完曰:“你敢来会我此阵否?”邓华曰:“既奉敕下山,怎肯空回?”提画戟就刺。秦完催鹿相还,步鹿交加,杀在天绝阵前,只见得:这一个轻移道步,那一个兜转黄斑。轻移道步,展动描金五色;兜转黄斑,金□使开龙摆尾。

这一个道心退後恶心生,那一个那顾长生真妙诀;这一个蓝脸上杀光直透叁千丈,那一个粉脸上恶气冲破五云瑞。一个是雷部天君,施威仗勇;一个是日宫神圣,气概轩昂。正是:封神台上标名客,怎免诛身戮体灾?

话说秦天君与邓华战未及叁五回合,空丢一□,往阵里就走。邓华随後赶来,见秦完未进阵门去了,邓华赶入阵内。秦天君见邓华赶来,急上了板台,台上有几案,案上有叁首;秦天君将执在手中,连转数转,将往下一掷,雷声交作。只见邓华昏昏惨惨,不知南北东西,倒在地下。秦完下板台,将邓华取了首级,□(左提“手”

右“零”)出阵来,大呼曰:“昆仑教下!谁敢再观吾天绝阵也?”燃灯看见,不觉咨嗟,可怜数年道行,今日结果;又见秦完复来叫阵,乃命文殊广法天尊先破此阵,燃灯吩咐务要小心,文殊曰:“知道。”领法牒,作歌出曰:“欲试锋芒敢惮劳,云霄宝匣玉龙号;手中紫气叁千丈,顶上凌云百尺高。金阙晓临谈道德,玉京时去种蟠桃;奉师法旨离仙府,也到红尘走一遭。”

文殊广法天尊问曰:“秦完!你截教无拘无束,原自快乐;为何摆此天绝阵,陷害生灵?我今既来破阵,必开杀戒,非是我等灭却慈悲,无非了此前因,你等勿自後悔。”秦完大笑曰:“你等是闲乐神仙,怎的也来受此苦恼?你也不知吾所阵中无尽无穷之妙?非我逼你,是你等自取大厄。”文殊广法天尊笑曰:“也不知是谁取绝命之灾?”秦完大怒,执□就打。天尊道:“善哉!”将剑挡架招隔,未及数合,秦完败走进阵。天尊赶到天绝阵门首,见里风飒飒寒雾,萧萧悲风,也自迟疑,不敢擅入。只听得後面金钟响处,只得要进阵去;天尊把手往下一指,平地有两朵白莲现出,天尊足踏二莲,飘飘而进。秦天君大呼曰:“文殊广法天尊纵你开口有金莲,随手有白光,也出不得吾天绝阵也。”天尊笑曰:“此何难哉?”把口一张,有斗大一个金莲喷出;左手五指有五道白光,垂地倒往上卷,白头顶上有一朵莲花,花上有五盏金灯引路。且说秦完将叁首如前施展,只见文殊广法天尊顶上也有庆云升起,五色毫光,内有璎珞垂珠,挂墙下来;手托七宝金莲,现了化身。只见得:悟得灵台体自殊,自由自在法难拘;莲花久已朝元海,璎珞垂丝顶上珠。

话说秦天君把摇了数十摇,也摇不动广法天尊。天尊在光里言曰:“秦完!贫道今日放不得你,要开吾杀戒。”把遁龙桩望空中一撒,将秦天君遁住了。此桩按叁寸,桩上下有叁圈,将秦完缚得逼直。广法天尊对昆仑打个稽首曰:“弟子今日开此杀戒。”将宝剑一劈,取了秦完首级,提出天绝阵来。闻太师在黑麒麟上,一见秦完被斩,大叫一声:“气杀老夫!”催动坐骑,大叫:“文殊休走!吾来也!”天尊不理,麒麟来得甚急,似一阵黑烟滚来。只见得後人有诗赞曰:“怒气凌空怎按摩,一心只要动干戈;休言此阵无赢日,纵有奇谋俱自讹。”

且说燃灯後面黄龙真人乘鹤飞来,阻住闻太师曰:“秦完天绝阵坏吾邓华师弟,想秦完身亡,足以相敌。今十阵方破一,还有九阵未见雌雄;原是斗法,不必特强,你且暂退。”

只听得地烈阵一声钟响,赵江在梅花鹿上,作歌而出:“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动言俱演道,默语是神仙。在掌如珠易,当空似月圆;功成归物外,直入大罗天。”

赵天君大呼曰:“广法天尊!既破了天绝阵,谁敢会找地烈阵麽?”冲杀而来。燃灯道人命韩毒龙破地烈阵走一道。韩毒龙跃身而出,大呼曰:“不可乱行,吾来也!”赵天君问曰:“你是何人,敢来见我!”韩毒龙曰:“道行天尊门下韩毒龙是也。奉燃灯师父法旨,特来破你地烈阵。”赵汪笑曰:“你不过毫末道行,怎敢来破吾阵,空丧性命?”提手中剑飞来直取。韩毒龙手中剑赴面交还,剑来剑架,犹如紫电飞空,一似寒冰出谷。战有五六回合,赵江掩一剑,望阵内败走;韩毒龙随後赶来,赶至阵中。赵天君上了板台,将五方摇动,四下里怪云卷起,一声雷鸣;上有火罩,下上夹攻,雷火齐发。可怜韩毒龙不一时身体成为齑粉,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来,有清福神引进去了。且说赵天君复上梅花鹿出阵,大呼:“阐教道友!着别个有道行的来见此阵,毋得使根行浅薄之人,至此枉送性命。谁敢再来会我此阵?”燃灯道人曰:“惧留孙去一番。”惧留孙领命作歌而来:“交光日月炼金英,二粒灵珠透室明;摆动乾坤知道力,逃移生死见功成。逍遥四海留踪迹,归在玄都立姓名;直上五云云路稳,彩鸾朱鹤自来迎。”

惧留孙跃步而出,见赵天君纵鹤而来;怎生妆束,但见:碧玉冠一点红,翡翠袍花一丛;丝□结就乾坤样,足下常登两朵云。太阿剑现七星,诛龙虎斩妖精;九龙岛内真龙士,要与成汤立大功。

惧留孙曰:“赵江!你乃截教之仙,与吾辈大不相同,立心险恶,如何摆此恶阵,逆天行事?休言你胸中道术,只怕你封神台上难逃目下之灾。”赵天君大怒,提剑飞来直取。惧留孙执剑对面交还,未及数合,依前走入阵内。惧留孙随後赶至阵前,不敢轻进,只听得後有钟声催响,只得入阵。赵天君已上板台,将五方如前运用;惧留孙见势不好,先把天门开了,现出庆云,保护其身;然後取困仙绳,令黄巾力士:“将赵江拿在芦篷,听候指挥。”但见:金光出手万仙惊,一道仙风透体生;地烈阵中施妙法,平空提出上芦栅。

话说惧留孙将困仙绳命黄巾力士提往芦篷中去,将赵江跌的叁昧火七窍中喷出,遂破了地烈阵。惧留孙徐徐而回。闻太师又见破了地烈阵,赵江被擒,在黑麒麟背上,声若巨雷,大叫曰:“惧留孙休走!吾来也!”时玉鼎真人曰:“闻兄不必这等,我辈奉玉虚宫符命下山。身惹红尘,来破十阵;破两阵,倘有八阵未见明白。况原言过斗法,何劳声色,非道中之高明也。”把闻太师说得默默不言。燃灯道人命暂且回去,闻太师亦进老营,请八阵主帅议曰:“今方破二阵,反伤二位道友,使我闻仲心下实是不忍。”董天君曰:“事有定数,既到其间,亦不容收拾。如今把吾风吼阵建成大功。”

与闻太师共议不提。话说燃灯道人回至篷上,惧留孙将赵江提在芦篷下,来启燃灯。燃灯曰:“将赵江吊在芦篷上。”

众仙启燃灯道人:“风吼阵明日可破麽?”燃灯道:“破不得,这风吼阵非世间风也;此风乃地水火之风,若一运动之时,风内有万刀齐至,何以抵当?须得先借得定风珠,治住了风,然後此阵力能破得。”众位道友曰:“那里去借定风珠?”

内有灵宝大法师曰:“吾有一道友,在九鼎铁叉山,八宝灵光洞,度厄真人有定风珠,弟子修书可以借得。子牙差文官一员,武将一员,速去借珠。此阵自然可破。”子牙忙差散宜生、晁田文武二名,星夜往九鼎铁叉山,八宝灵光洞来借取定风珠。二人离了西岐,迳往大道,非止一日,渡了黄河,又过数日,到了九鼎铁叉山。只见得:嵯峨矗矗,峻岭巍巍;嵯峨矗矗冲霄汉,峻岭巍巍碍碧空。

怪石乱堆如坐虎,苍松斜挂似飞龙;岭上鸟啼娇韵美,崖前梅放异香浓。涧水潺流出冷,冷云黯淡过来凶,又见飘飘雾凛凛风,咆哮饿虎吼山中,寒鸟拣树无栖处,野鹿寻窝没定踪;可叹行人难进步,皱眉愁脸抱头蒙。

话说宜生、晁田二骑上山,至洞门下马,只见有一童子出,散宜生曰:“师兄请烦通报老师,西周差官散宜生求见。”

童子进里面去,少时童子道请。宜生进洞,见一道人坐於蒲团之上,宜生行礼,将书呈上。道人看书毕,对宜生曰:“先生此来,为借定风珠,此时群仙聚首,会破十绝阵,皆是定数,我也不得不允。况有灵宝师兄华札,只是一路去须要小心,不可失误。”随将一颗定风珠付与宜生,宜生谢了道人,慌忙出来,同晁田上马,扬鞭急走,不顾颠危跋涉,沿黄河走了两日,却无渡船。宜生对晁田曰:“前日来到处有渡船,如今却无渡船者何也?”只见前面有一人来,晁田问曰:“过路的汉子,此处为何竟无渡船?”行人答曰:“官人不知,近日新来两个恶人,力大无穷,把黄河渡船,俱被他赶个罄尽。离此五里,留个渡船,都要从他那里过,尽他勒渡河钱,人不敢拗他,要多少就是多少。”宜生听说有如此事,数日就有变更,策马前行,果见两个大汉子也不撑船,只用木筏,将两条绳子,左边上筏,右边拽过去,右边上筏,左边拽过去。宜生心下也甚是惊骇,果然力大,且是爽利,心忙意急,等晁田来同渡。只见晁田马至面前,他认得是方弼、方相兄弟二人在此盘河。晁田曰:“方将军!”方弼看时,认得是晁田,方弼曰:“晁兄你往那里去来?”晁田曰:“烦你渡吾过河。”方弼随将筏牌同宜生、晁田渡过黄河上岸,方弼、方相相见,叙其旧日之好。方弼又问:“此位何人?”

晁田曰:“比是西岐上大夫散宜生。”方弼曰:“此乃纣臣,为甚事同他走?”宜生曰:“纣王失政,他已归顺武王,如今闻太师征伐西岐,摆下十绝阵,今要破风吼阵,借此定风珠来。今日有幸。得遇你昆玉。”方弼自思:“昔日反了朝歌,得罪纣王,一向流落;今日得定风珠,抢去将功赎罪,却不是好?我兄弟还可复职。”因问曰:“散大夫怎麽样的就叫做定风珠?借吾一看,以长见识。”宜生见方弼渡他过河,况是晁田认得,忙忙取出来递与方弼。方弼打开看了,把包儿往腰里面一塞道:“此珠当作过河船资。”遂不答话,连往正南大路去了。晁田不敢阻拦,方弼、方相身高叁丈有馀,力大无穷,怎敢惹他?散宜生吓得魂飞魄散,大哭曰:“此来跋涉数千里程途,今一旦被他抢去,怎生是好?将何面目对姜丞相诸人?”抽身往黄河中要跳,晁田把宜生抱住曰:“大夫不要性急;吾等死不足惜,但姜丞相命我二人取此珠破风吼阵,急如风火,不幸被他劫去,吾等死於黄河,姜丞相不知音信,有误国家大事,是不忠也。中途被劫,是不智也。我和你去姜丞相报知所以,令他别作良图,宁死刀下,庶几减少此不忠不智之罪。你我如今不明不白死了,两下耽误,其罪更甚。”宜生叹曰:“谁知此处遭殃。”二人上马,往前加鞭急走,行不过十五里,只见前面两翻飞出山口,後听粮车之声,宜生马至跟前,看见是武成王黄飞虎催粮过此,宜生下马,武成王下骑曰:“大夫往那里来?”

宜生哭拜在地,黄飞虎答礼,问晁出曰:“散大夫有甚事这等悲泣?”宜生把取定风珠渡黄河,遇方弼、方相的事,说了一遍。黄飞虎曰:“几时劫去?”宜生曰:“去尚不远。”

飞虎曰:“不妨,吾与大夫取来,你们在此路等片时。”飞虎上了神牛,此骑两头见日,走八百里,撒开辔头,赶不多时,已是赶上;只见弟兄二人在前面,荡荡而行。黄飞虎大叫曰:“方弼、方相慢行!”方弼回头见是武成王黄飞虎,多年不见,忙在道旁跪下,问武成王曰:“千岁那里去?”

飞虎大喝曰:“你为何把散宜生定风珠都抢了来?”方弼曰:“他与我作过渡钱的。”飞虎曰:“你二人一向那里去。”

方弼曰:“自别大王,我兄弟盘河过日子。”飞虎曰:“我弃了成汤,今归周国,武王真乃圣主,仁德如尧舜,叁分天下已有其二。今闻太师在西岐征伐,屡战不能取胜,你既无所归,不若同我归顺武王御前,乃不失封侯之位。不然辜负你兄弟本领。”方弼曰:“大王!若肯提携,乃愚兄弟再生之恩矣,有何不可。”飞虎曰:“既如此随吾来。”二人随着武忙王飞骑而来,刹时即至。宜生、晁田见方家兄弟跟着而来,吓的魂不附体。武成王下骑,将定风珠付与宜生:“你二人先行,吾带方弼、方相後来。”且说宜生、晁田星夜赶至西岐篷下,来见子牙。子牙问:“取定风珠事体如何?”

宜生便将渡黄河被劫之事,幸遇黄飞虎取回,并收得方弼、方相兄弟二人一节,说了一遍。子牙不语,成把定风珠上篷献与燃灯道人。众仙曰:“既有此珠,明日可破风吼阵。”

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广成子破金光阵

仙佛从来少怨尤,只因烦恼惹闲愁;特强自弃千年业,用暴频拚万劫修。几度看来悲往事,从前因省为谁雠;可怜羽化封神日,俱作南柯梦里游。

话说燃灯道人,次日与十二弟子排班下篷,将金钟玉磬频敲,一齐出阵。只见成汤营里一声□(左“石中“马”右“交””响,闻太师乘骑早至辕门,看子牙破风吼阵。董天君骑八角鹿,提两口太阿剑作歌而来。歌曰:“得到清平有甚忧,丹炉乾马配坤牛;从来看破纷纷乱,一点云台只自由。”

话说董天君鹿走如飞,阵前高叫。燃灯观左右无人,可先入风吼阵。忽然见黄飞虎领方弼、方相,来见子牙禀曰:“末将催粮收此二将,乃纣王驾下镇殿大将军,方弼、方相兄弟二人。”子牙大喜,猛然间燃灯道人看见两个大汉,问子牙曰:“此是何人?”子牙曰:“黄飞虎新收二将,乃是方弼、方相。”燃灯叹曰:“天数已定,万物难逃,就命方弼破风吼阵走一遭。”子牙遂令方弼破风吼阵。可怜方弼不过是凡夫俗子,那里知道其中幻术,就应声愿往;持戟拽步如飞,直奔至阵前。董天君一见大汉,身长叁丈有馀,面如重枣,一部落腮髭髯,四只眼睛,甚是凶恶。董天君看罢,着实骇然。只见得有赞为证:叁叉冠乌云荡漾,铁掩心砌就龙鳞;翠蓝袍团花灿烂,画戟烈烈征云。四目生光真显耀,脸如重枣像虾红;一部落腮飘脑後,平生正直最英雄。曾反朝歌保太子,盘河渡口遇宜生;归周未受封官爵,风吼阵上见奇功。只因前定垂天象,显道封神久注名。

话说方弼见董天君大呼曰:“妖道慢来!”就是一戟。董天君那里招架得住,只是一合,便往阵里去了。子牙命左右擂鼓,方弼耳闻鼓声响,拖载赶来;至风吼阵门前,迳冲将进去。他那里知道阵内无穷奥妙,只见董天君上了板台,将黑摇动,黑风卷起,有万千兵刃杀将下来。只听得一声响,方弼四肢已为数段,跌倒在地,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清福神柏鉴引进去了。董天君命士卒,将方弼尸首拖出阵来,董全催鹿复至阵前大呼曰:“玉虚道友!尔等把一凡夫误送性命,汝心安乎?既是高明道德之士,来会吾阵,便见玉石也。”燃灯乃命慈航道人:“你将定风珠拿去破此风吼阵。”慈航道人领法旨,乃作歌曰:“隐自玄都不计春,几回沧海变成尘;玉京金阙朝元始,紫府丹霄悟道真。喜集化成年岁鹤,闲来高卧万年身:吾今已得长生术,未肯轻传与世人。”

话说慈航道人谓董全曰:“道友!吾辈逢此杀戒,尔等最是逍遥,何苦摆此阵势,自取灭亡?当时签押封神榜,你可曾在碧游宫,听你掌教师曾说有两句揭言,帖在宫门:“静诵黄庭紧闭洞,如染西土受灾殃。””董天君曰:“你阐教门下,自倚道术精奇,屡屡将吾辈藐视,我等方下山。道友!你是为善好乐之客,速回去,再着别个来,休惹苦恼。”慈航曰:“连你一身也顾不来,还要顾我?”

董全大怒,执宝剑望慈航直取。慈航架剑,口称:“善哉!”方用剑相还。来往有叁五回合,董天君往阵中便走;慈航道人随後赶来,赶到阵门前,亦不敢擅入里面去。只听得脑後钟声频响,乃徐徐而入;只见董天君上了板台,对黑摇动,黑风卷起,却如坏方弼一般。慈航道人顶上有定风珠,此风焉能得至?

不知此风不至,刀刃怎麽得来?慈航将清净琉璃瓶祭於空中,命黄巾力士:“将瓶底朝天,瓶口朝地。”只见瓶中一道黑气,一声响,将董全吸在瓶中去了。

慈航命力士将瓶口转上,带出风吼阵来,只见闻太师坐在黑麒麟上,专听阵中消息,只见慈航道人出来对闻太师曰:“风吼阵已被吾破矣!”命黄巾力士将瓶倾下来,只见:丝□道服麻鞋在,身皮肉化成脓。

董全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来,清福神柏鉴引进去了。闻太师见而大呼曰:“气杀吾也!”将黑麒麟磕开,提金鞭冲杀过来;有黄龙真人乘鹤急止之曰:“闻太师你十阵力破叁阵,何必动无明火乱吾班次?”只听得寒冰阵主大叫:“闻太师且不要争先,待吾来也!”乃信口作歌曰:“玄中奥妙人少知,变化随机事事奇;九转功成炉内宝,从来应笑世人痴。”

话说闻太师只得立住。那寒冰阵内袁天君歌罢,大呼:“阐教门下!谁来会吾此阵?”燃灯道人命道行天尊门徒薛恶虎:“你破寒冰阵走一遭。”薛恶虎领命,提剑奔而来。袁天君见是一个道童,乃曰:“那道童速自退去,着你师父来。”

薛恶虎怒曰:“奉命而来,岂有善回之理?”执剑砍来,袁天君大怒,将剑来迎。

战有数合,便走入阵内去了。薛恶虎随後赶入阵来,只见袁天君上了板台,用手将皂摇动,上有冰山,即似刀山一样,往下磕来;下有冰块,如狼牙一般,往上凑合。任你是甚麽人,遇之即为齑粉。薛恶虎入其中,只听得一声响,磕成肉泥,一道灵魂,迳往封神台去了。阵中黑气上升,道行天尊叹曰:“门人两个今绝於二阵之中。”又见袁天君跨虎而来:“便见你们十二位之内,乃是上仙名士,有谁来会吾此阵,乃令此无甚道术之人来送性命。”燃灯道人命普贤真人走一遭,普贤真人作歌而来:“道德根源不敢忘,寒冰看破火消霜;尘心不解遭魔障,眼前咫尺失天堂。”

普贤真人歌罢,袁天君怒气纷纷,持剑而至。普贤真人曰:“袁角你何苦作孽,摆此恶阵?贫道此来入阵时,一则开了杀戒,二则你道行功夫一旦失却,後悔何及?”袁天君大怒,仗剑直取。普贤真人将手中剑架住,口称:“善哉!”二人战有叁五合,袁角便败入阵中去了。普贤真人随即走进阵来,袁天君上了板台,将皂招动,上有冰山一座打将下来。普贤真人用指上放一道白光如线,长出一道庆云,高有数丈,上有八角,角上乃是金灯璎珞垂珠,护持顶上;其冰见金灯自然消化,毫不能伤。有一个时辰,袁天君见其阵已破,方欲抽身,普贤真人用吴钩剑飞来,将袁天君斩於台下。袁角一道灵光,被清福神引进封神台去了。普贤收了云光,大袖迎风,飘飘而出。闻太师又见破了寒冰阵,欲为袁角报仇,只见金光阵主,乃金光圣母撒开五点斑豹驹,厉声作歌而来:“真大道不多言,运用之间恒自然;放开二目见天元,此即是神仙。”

话说金光圣母骑五点斑豹驹,提飞金剑大呼曰:“阐教门人!谁来破吾金光阵?”

燃灯道人看左右无人,先破此阵,正没计较,只见空中飘然坠下一位道人,面如傅粉,若丹朱。怎见得?有诗为证:“道服先天气概昂,竹冠麻履异寻常;丝□腰下飞鸾尾,宝剑锋中起烨光。全气全神真道士,伏龙伏虎仗仙方:袖藏奇宝钦神鬼,封神榜上把名扬。”

话说众道人看时,乃是玉虚宫门下萧臻。萧臻对众仙稽首曰:“吾奉师命下山,特来破金光阵。”只见金光圣母大呼曰:“阐教门下!谁来会吾此阵?”言末毕,萧臻转身曰:“吾来也!”金光圣母认不得萧臻,问曰:“来者是谁?”萧臻笑曰:“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吾乃下虚门下萧臻是也。”金光圣母曰:“尔中有何道行,敢来会我此阵?”执剑来取,萧臻撒步赴面交还;二人战未及叁五合,金光圣母拨驹往阵中飞走。萧臻大叫:“不要走!吾来了!”迳赶入金光阵内。

至一台下,金光圣母下驹,上叁将二十一根杆上吊着镜子,镜子上每面有一套,套住镜于,圣接将绳子拽起,其镜现出,把手一放,发雷响处,振动镜子,连转数次,放出金光,射着萧臻。大叫一声;可怜正是:百年道行从今灭,衣袍身体影无踪。

萧臻一道灵魂,清福神柏鉴引进封神台去。金光圣母复上了斑豹驹,走至阵前日,“萧臻已绝,谁敢会吾此阵?”燃灯道人命广成子:“你去走一遭。”广成子领令作歌曰:“有缘得悟本来真,曾在终南遇圣人;指出长生千古秀,生成玉蕊万年新。浑身是日难为道,大地飞尘别有春:吾道了然成一贯,不明一字最艰辛。”

话说金光圣母见广成子飘然而来,大叫曰:“广成子!你也敢会吾此阵?”广成子曰:“此阵有何坏破,聊为儿戏耳!”金光圣母大怒,仗剑来取。广戊子执剑相迎,战未及叁五合,金光圣母转身往阵中去了。广成子随後赶入金光阵内,见台前有杆二十一根,上有物件挂看,金光圣母上台,将绳子挠住拽起,套中现出子,发雷振动,金光射将下来。广成子忙将八卦仙衣打开,连头裹定,不见其身。金光纵有精奇奥妙,侵不得八卦紫绶衣。有一个时辰,金光不能透入其身,雷声不能振动其形。广成子暗将番天印,往八卦仙衣底下打将土来,一声响,把镜子打碎了十九面。金光圣母着了忙,拿两面镜子在手,方欲摇动,急发金光来照广成子;早被广成子复祭番天印打将来,金光圣母躲不及,正中脑门,脑浆迸出,一道灵魂早进封神台去了。广成子破了金光阵,方出阵门,闻太师得知金光圣母已死,大叫曰:“广成子休走,吾与金光圣母报仇。”麒麟走动如飞,只见化血阵内孙天君大呼曰:“闻兄不必动怒,待吾擒他与金光圣母报仇。”孙天君面如重枣,一部短髯,戴虎尾冠,乘黄斑鹿,飞滚而来。燃灯道人顾左右并无一人去得,偶然见一道人慌忙而至,与众人打稽首曰:“众位道兄请了!”燃灯曰:“道者何来,高姓大名?”道人曰:“衲子乃五夷山白云洞散人乔坤是也。闻十绝阵内化血阵,吾当协助子牙。”言未了,孙天君叫曰:“谁来会吾此阵?”乔坤抖搜精神,曰:“吾来了!”仗剑在手,向前问曰:“尔等虽是截教,总是出家人,为何起心不良,摆此恶阵?”孙天君曰:“尔是何人,敢来破吾化血阵?快快回去,免遭枉死。”乔坤大怒骂曰:“孙良!你休夸海口,吾定破尔阵,拿你枭首号令西岐。”孙天君大怒,纵鹿仗剑来取;乔坤对面交还,未及数合,孙天君败入阵,乔坤随後赶来入阵中,孙天君上台,将一片黑沙往下打来,正中乔坤。正是:沙沾袍服身为血,化作津津遍地红。

乔坤一道灵魂,已进封神台去了。孙天君复出阵前大呼曰:“燃灯道友!你着无名下士来破吾阵,枉丧其身。”燃灯命太乙真人:“你去走一遭。”太乙真人作歌而来:“当年有志学长生,今日方知道行精;运动乾坤颠倒理,转移日月互为明。苍龙有意归离卧,白虎多情觅坎行;欲炼九还何处是,震宫雷动兑西成。”

太乙真人歌罢,孙天君曰:“道兄!你非是见吾此阵之妙?”太乙真人笑曰:“道友!休夸大口,吾进此阵如人无人之境耳。”孙天君大怒,催鹿仗剑直取。太乙真人用剑相还,未及叁五合,孙天君便往阵中去了。太乙真人听脑後金钟催响,至阵门下一指,地生两朵青莲,真人脚踏莲花,腾腾而入。真人用左手一指,指上放出五道白光,高有一二丈,顶上现有一朵庆云,旋在空中,护於顶上。孙天君在叁上抓一把黑沙,打将下来,其沙放至顶云,如云见烈焰一般,自灭无迹。孙天君大怒,将一斗黑沙往下一泼,其沙飞扬而去,自灭自消。孙天君见此术不应,抽身逃遁,太乙真人忙将九龙神火罩,祭於空中,孙天君命该如此,将身罩住,真人双手一拍,只见现出九条火龙,将罩盘绕,顷刻烧成灰烬,一道灵魄往封神台去了。闻太师在老营外,见太乙真人又破了化血阵,大叫曰:“太乙真人休回去,吾来丁!”只见黄龙真人乘鹤而前,立阻闻太师曰:“大人之语,岂得失信;十阵方破六,尔且暂回,明日再会,如今不必这等恃强,雌雄自有定分。”闻太师气冲牛耳,神目光辉,鬓发皆竖,同进老营;忙请四阵主入帐,太师泣对四天君曰:“吾受国恩,官居极品?以身报国,理之当然。今日六友遭殃,吾心何忍?四位请回海岛待吾与姜尚决一死战,誓不俱生。”太师道罢,泪如雨下。四天君曰:“闻兄且自宽慰;此是天数,吾等各有主张。”俱回本阵去了。且说燃灯与太乙真人回至芦篷,默坐不言;子牙打点前後。话说闻太师独自寻思,无计可施,急然想起峨嵋山罗浮洞赵公明,心不想若得此人来,大事庶几可定;忙唤:“吉立、余庆好生守营,我上峨嵋山去来。”

二人领命。太师随上黑麒麟,挂金鞭,驾风云往罗浮洞来。正是:神风一阵行千里,方显玄门道术高。

霎时到了峨嵋山罗浮洞,下了黑麒麟,太师观看其山真清幽僻静;鹤鹿纷纭,猿猴来往,洞门前悬挂藤萝,太师问:“有人否?”少时有一童儿出来,见太师叁只眼,问曰:“老爷那里来的?”太师曰:“你师父可在麽?”童儿答曰:“在洞中静坐。”太师曰:“你说:‘商都闻太师拜访。’”童儿进来见师父报曰:“有闻太师来拜访。”赵公明听说,忙出来迎接,见闻太师大笑曰:“闻道兄那一阵风吹你到此?你享人间富贵,受用金屋繁华,全不念道门光景,清谈风味。”

二人携手进洞,行礼坐下。闻太师长吁了一声,未及开言,赵公明问曰:“道兄为何长吁?”闻太师曰:“我闻仲奉诏征西讨伐叛逆,不意昆仑教下姜尚,善能谋谟,助恶者众,朋党作奸,屡屡失机,无计可施。不得已往金鳌岛邀素完等十友协助,乃摆十绝阵,指望擒获姜尚;孰知今破其六,反损六位道友,无故遭殃,实为可恨。今日自思无门可投,忝愧到此,烦兄一往,不知道兄尊意如何?”公明曰:“你当时何不早?今日之败,乃自取之也;既然如此,你且先回,吾随後即至。”太师大喜,辞了公明上骑,驾风云回营不表。且说赵公明唤门徒陈九公、姚少司:“随我往西岐去。”两个门徒领命,公明打点起身,唤童儿:“好生看守洞府,吾去就来。”带两个门人驾土遁往西岐,正行之间,忽然下来是一座高山。正是:异景奇花观不尽,分明生就小蓬莱。

赵公明正看山中景致,猛然山脚下一阵狂风,卷起灰尘,分明看时,只见一只猛虎来了,笑曰:“此去也无坐骑,跨虎登山,正是好事。”只见那虎摆尾摇头而来,只见得:咆哮踊跃出深山,几点英雄汗血斑;利爪如钩心胆壮,钢牙似剑劳凶顽。未曾行动风先到,作奔腾草自拔;任是兽群应畏服,敢撄威猛等闲看。

话说赵公明见一黑虎前来,喜不自胜:“正用得看你。”掉步向前,将二指伏虎在地,用丝□头,只见子牙芦篷上吊着赵江,公明问曰:“那篷上吊的是谁?”白天君曰:“道兄!那就是地烈阵主赵江。”

公明大怒:“岂有此理?叁教原来总一般,彼将赵江如此凌辱,吾辈面目何存?

待吾也将他的人拿一个来吊着,看他意下如何?”随上虎提鞭,闲太师同四阵主出营,看赵公明来会姜子牙。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公明辅佐闻太师

异宝虽多莫炫奇,须知盈满有参差;西山此际多夸胜,狭路应思失意悲。跨虎有成终属幻,降龙无术转当时,堪嗟纣日西山近,无奈匡君欠所思。

话说赵公明乘虎提鞭出营来大呼曰:“着姜尚快来见吾。”哪吒听说报上篷来:“有一跨虎道者,师叔答话。”燃灯谓子牙曰:“来者乃峨嵋山罗浮洞赵公用是也,你可见机而作。”子牙领命,下篷乘四不象,左右有哪吒、雷震子、黄天化、杨戬、金、木二吒拥护;只见杏黄招展,黑虎上坐一道人,只见得:天地玄黄修道德,宇宙洪荒炼元神;虎龙啸聚风云鼎,乌兔周旋卯酉晨。五遁四闲除戏要,移山倒海等闲论;掌上曾安天地诀,一双草履任游巡。五气朝元真罕事,叁花聚顶自长春;峨嵋山下声名远,得到罗浮有几人。

话说子牙见公明向他施礼,口称:“道友是那一座名山,何处洞府?”公明曰:“吾乃峨嵋山罗浮洞赵公明是也。你破吾道友六阵,倚仗你等道术,坏吾六友,心实痛切!又把赵江高吊芦篷,情俱可恨。姜尚!我知道你是玉虚宫门下,我今日下山,必定要你见个高低。”提鞭纵虎来取子牙,子牙仗剑急架忙还;二兽相交,未及数合,公明祭鞭在空中,神光闪灼如电,其实惊人。子牙躲不及,被一鞭打下鞍□,哪吒急来使火尖敌住鲍明;金吒救回姜子牙。子牙被鞭打伤着心死了,哪吒使开法,战未数合,又被公明一鞭,打下风火轮来;黄天化看见,催开玉麒麟,使两个抵住鲍明,又飞起雷震子展开黄金棍,往下打来;杨戬纵马摇,将赵公明裹在垓心,一场好杀。只杀得:天昏地暗无光彩,宇宙浑然黑雾迷。

赵公明被叁人裹住了,雷震子是上叁路,黄天化是中叁路,杨戬暗将哮天犬放起,形如白象,怎见得好犬?

仙犬修成号细腰,形如白象势如枭;铜头铁颈难招架,遭遇凶锋骨亦消。

话说杨戬暗放哮天犬,赵公明不防备,早被哮天犬一口,把颈项咬伤,将袍服扯碎:只得拨虎逃归,进辕门。闻太师见公明失利,慌忙上前慰劳,赵公明曰:“不妨。”忙将葫芦中仙药取出搽上,即时全愈不表。且说子牙被赵公明一鞭打死,□进相府,武王知子打死,忙向文武百官至相府来看子牙。只见子牙面如白纸,合目不言,不觉点首叹曰:“名利二字,俱成画饼,着实伤悼。”正叹之间报:“广成子进相府来看子牙。”武王迎接至殿前,武王曰:“道兄!相父已亡,如之奈何?”广成子曰:“不妨,子牙该有此厄。”

叫:“取水一盏。”道人取一粒丹用水化开,撬开口将药灌下十二重楼,有一个时辰,大叫一声:“痛杀我也!”二目睁开,只见武王、广成子俱站於卧榻之前:子牙方知中伤已死,正欲挣起身来致谢,广成子摇手曰:“你好生调理,不要妄动,吾去芦篷照顾,恐赵公明猖獗。”广成子至篷上回了燃灯的话,已救回子牙还生,已在城内调养不表。话说赵公明次日上虎提鞭出营。至篷下坐名要燃灯答话;哪吒报上篷来,燃灯遂与众道友排班而出。见公明威风凛凛,眼震凶光,非道者气象;燃灯打稽首,对赵公明曰:“道兄请了!”公明回答曰:“道兄!你欺吾等太甚?吾道你知,你道吾见,你听吾道来:‘混沌从来不纪年,各将妙道辅真全;当时未有星河斗,先有吾党後有天。’道兄!你乃阐教玉虚门下之士,我乃截教门人,你师我师,总是一般秘授,了道成仙,共为教主。你们把赵江吊在篷上,将吾道藐如灰土,吊他一绳,有你半绳,道理不公!岂不知:‘翠竹黄须白荀芽,儒冠道履白莲花;红花白藕青荷叶,叁教原来总一家。’”

燃灯答曰:“赵道兄!当时签押封神榜,你可曾在碧游宫?”赵公明曰:“吾岂不知?”燃灯曰:“你既知道,你师曾说榜中之姓名,叁教内俱有弥封无影,死後见明;尔师言得明明白白。道兄今日至此,乃自昧己性,逆天行事,是道兄自取。吾辈逢此劫数,吉凶未知,吾自天皇修成正果,至今尚难逃红尘;道兄无拘无束,却要争强,你且听我道来:“盘古修来不计年,阴阳二气在先天;煞中生煞肌肤换,精里含精性命圆。玉液丹成真道士,六根清净产胎先;扭天拗地心难正,徒费工夫落堑渊。””

赵公明大怒曰:“难道吾不知?你且听我道来:“能使须弥翻转过,又将日月逆周旋;从来天地生吾後,有甚玄门道德仙。””

赵公明道罢,黄龙真人跨鹤至前大呼曰:“赵公明!你今日至此,也是封神榜上有名的,合该此处尽绝。”公明大怒,举鞭来取;真人忙将宝剑来迎,鞭剑交加,未及数合,赵公明忙将缚龙索祭起,把黄龙真人平空拿去。赤精子见拿了黄龙真人,大呼:“赵公明不得无礼!听我道来:“会得阳丹物外玄,了然得意自忘筌;应知物外长生路,自有逍遥不老仙。铅与汞合产先天,倒颠日月配乾坤;明明指出无生妙,无奈凡心不自捐。””

话说赤精子执剑来取鲍明,公明鞭法飞腾,来往有叁五合,公明取出一物,名曰:“定海珠”,珠有二十四颗,此珠後来兴於释门,化为二十四诸天,公明将此宝祭於空中,有五色毫光,纵然神仙,观之不明,应之不见,一刷下来,将赤精子打了一交。赵公明正欲用鞭复打赤精子顶上,有广成子急步大叫:“休得伤吾道友:吾来了!”公明见广成子来得凶恶,急忙迎架广成子;两家交兵,未及一合,又祭明珠,将广成子打倒尘埃。道行天尊急来抵住鲍明。公明连发此宝,打伤五位上仙。玉鼎真人、灵宝大法师,五位败回芦篷,赵公明连胜回营。至中军,闻太师见公明得胜大喜。公明将黄龙真人也吊在杵上;把黄龙真人泥九宫上用符印压住元神,轻容易不得脱逃;营中间太师一面吩咐设席,四阵主陪饮。且说燃灯回上篷来坐下,五位上仙俱着了伤,面面相觑,默默不语。燃灯问众位道友曰:“今日赵公明用的是何物件,打伤众位?”灵宝大法师曰:“只知着人甚重,不知是何宝物,看不明自。”五人齐曰:“只见红光闪灼,不知是何物件。”燃灯闻言,甚是不乐,忽然□头见黄龙真人吊在杆上面,心下越发不安;众道者叹曰:“是吾辈逢此劫厄,不能摆脱;今黄龙真人被如此厄难?我等此心何忍?谁能与他解厄方好。”玉鼎真人曰:“不妨,至晚间再作处治。”众道友不言,不觉红轮西坠,玉鼎真人唤杨戬曰:“你今夜去把黄龙真人放来。”杨戬奉命,至一更时分,化作飞蚁,飞在黄龙真人耳边,悄悄言曰:“师叔!弟子杨戬奉命特来放老爷,怎麽样阳神便出?”

真人曰:“你将吾顶上符印去了,吾自得脱。”杨戬将符印揭去,正是:天门大开阳神出,去了昆仑正果仙。

真人来至芦篷,稽首谢了玉鼎真人,众道人大喜。且说赵公明饮酒半酣,正欢呼大悦,忽邓忠来报:“启老爷!上不见了道人了。”赵公明掏指一算,知道是杨戬救去了。公明笑曰:“你今日去了,明日怎逃?”彼时二更席散,各归寝榻。次日升中军,赵公明上虎提鞭,早到篷下,坐名要燃灯答话。燃灯在篷上见公明跨虎而来,谓众道友曰:“你们不必出去,待吾出丢会他。”燃灯乘鹿,数门人相随至於阵前,赵公明曰:“杨戬救了黄龙真人来了;他有变化之功,叫他来见我。”燃灯笑曰:“道友乃斗筲之器,此事非是他能,乃仗武王洪福,姜尚之德耳。”公明大怒曰:“你将此言惑乱军心,甚是可恨!”提鞭就打,燃灯口称:“善哉!”急忙用剑来招架;未及数合,公明将定海珠祭起,燃灯借慧眼看时,一派五色毫光,瞧不见是何宝物,看着落将下来,燃灯拨鹿便走,不进芦篷,望西南上去了。公明追将下来;往前赶有多时,至一出坡,松下有二人下棋,一位穿青,一位穿红:正在分局之时,忽听鹿鸣响,二人回顾见是燃灯道人,二人忙问其故。燃灯认不得二人,燃灯把赵公明伐西歧之事说了一遍,二人曰:“不妨,老师站在一边,待我二人问他。”且说赵公明虎走的风驰电掣,倏忽而至。二人作歌曰:“可怜四大属虚名,认破方能脱死生;慧性犹如天际月,道情却是水中冰。拨回关捩头头君,看破虚空物物明;缺行亏功俱是假,丹炉火炼道难成。”

且说赵公明正赶燃灯,听得歌声古怪,定目观之,见二人各穿青红二色衣袍,脸分黑白,公明问曰:“尔是何人?”二人笑曰:“你连我也认不得,还称你是神仙?听我道来:“堪笑公明问我家,我家原住在烟霞;眉藤火电非闲说,手种金莲岂自夸。叁尺焦桐为活计,一壶美酒是生涯;骑龙跨出游沧海,夜静无人玩月华。”

吾乃五夷山散人萧升、曹宝是也。俺兄弟闲对一局,以遣日月,今见燃灯老师被你欺逼太甚,强逆天道,扶假灭真,自不知己罪,反特强追袭,吾故问你端的。”赵公明大怒:“你好大本领,焉敢如此?”发鞭来打,二道人急以宝剑相迎;鞭来剑去,宛转仙身,未及数合,公明把缚龙索奈起,来拿两个道人。萧升一见索笑曰:“此来得好!”急忙向豹皮囊取出一个金钱,有翅,名曰:“落宝金钱”,也祭起空中,只见缚龙索跟金钱落在地上,曹宝忙将索收了。赵公明见收了此宝,大呼一声:“好妖孽,敢收吾宝?”又取定海珠祭起於空中;只见瑞彩千团,打将下来,萧升又发金钱,定海珠随钱而下;曹宝忙忙抢了定海珠。

公明见失了定海珠,气得叁尸神暴跳,急祭起神鞭,萧升又发金钱,不知鞭是兵器不是宝,如何落得?正中萧升顶门,打得脑浆迸出,做一场散谈闲人,只落得封神台上去了。曹宝见道兄已死,欲为萧升报仇,燃灯在高阜处观之叹曰:“二友棋局欢笑,岂知为我遭如此之苦?待我暗助一臂之力。”忙将乾坤尺祭起来,公明不曾提防,被一尺打得公明几乎坠虎,大呼一声,拨虎往南去了。

燃灯近前下鹿施礼:“深感道兄施术之德,堪怜那一位穿红的道友遭厄,吾心不忍。二位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高姓大名?”道者答曰:“我等乃五夷山散人萧升、曹宝是也。因闲无事,假此一局遣兴;今遇老师,实为不平之愤,不期萧兄绝於公明毒手,实为可叹。”燃灯曰:“方公明祭起二物,欲伤二位,贫道见一金钱起去,那物随钱而落,道友忙忙收起,果是何物?”曹宝曰:“吾宝名为落宝金钱,连落公明二物,不知何名。”取出来与燃灯观看,燃灯一见定海珠,鼓掌大笑曰:“今日方见此奇珠,吾道成矣。”曹宝忙问其故,燃灯曰:“此宝名定海珠,自元始以来,此珠曾出现,光辉照耀玄都,後来杳然无问,不知落於何人之手;今日幸逢道友,收得此宝,贫道不觉心爽神快。”曹宝曰:“老师既欲得此宝,必是有可用之处,老师自当取去。”燃灯曰:“贫道无功,焉敢受此?”曹宝曰:“一物自有一主,既老师可以助道,理当受得,弟子收之无用。”燃灯打稽首谢了曹宝,二人同往西岐;至芦篷,众道人起身相见,燃灯把遇萧升一事说了一遍。燃灯又对众人曰:“列位道友被赵公明打伤,扑倒在地者,乃是定海珠。”众道人方悟。燃灯取出,众人看看,一个个嗟叹不已。

不说燃灯得宝,话说赵公明被打了一乾坤尺,又失了定海珠、缚龙索,回进大营,闻太师接着,问其追燃灯一事;公明长吁一声,闻太师曰:“道兄为何这等?”

公明大叫曰:“吾自修行以来今日失利,正赶燃灯,偶逢二子,名曰:‘萧升、曹宝’,将吾缚龙索、定海珠收去。吾自得道,仗此奇珠,今被无名小辈收去,吾心碎矣。”公明曰:“陈九公、姚少司,你好生在此,吾往叁仙岛去来。”闻太师曰:“道兄此去速回,免吾翘首。”公明曰:“吾去即回。”遂乘虎驾风云而去,不一时来至叁仙岛下虎;进洞府前,咳嗽一声,少时童儿出来说道:“原是大老爷来了。”忙报与叁位娘娘:“大老爷至此。”叁位娘娘起身齐出洞门迎接,口称:“兄长!请入里面。”打稽首坐下,云霄娘娘曰:“大兄至此,是往那里去来!”公明曰:“闻太师伐西岐,不能取胜,请我下山,会阐教道人,连胜他几番,後是燃灯道人会我,口出大言,吾将定海珠祭起,燃灯奔走,吾便追袭;不意赶至中途,便遇散人萧升、曹宝两个无名下士,把吾二物收去;自思辟地开天,成了道果,得此二宝,方欲性修真,在罗浮洞中以证元始;今一旦落於儿曹之手,心甚不卒,特到此间,借金蛟剪也罢,或混元金斗也罢,拿下山去,务要复回此二宝,吾心方安。”云霄娘娘听罢,只是摇头,说道:“大兄此事不可行。昔日叁教共议签押封神榜,吾等俱在碧游宫,又有两句贴在宫外:“谨闭洞门,静诵黄庭叁两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如今阐教道友犯了杀戒,吾截教实是逍遥,昔日凤鸣岐山,今生圣主,何必与他争论是非。大兄你不该下山,你我只等子牙封过神,见神仙玉石;大兄请回峨嵋山,待平定封神之日,吾亲自往灵鹫山,问燃灯讨珠还你;若此时特要借金蛟剪、混元金斗,妹子不能从命。”公明曰:“难道我来借,你也不肯?”

云霄娘娘曰:“非是不肯,恐怕一时失手,追悔何及?总求兄请回山,不久封神在迩,何必太急!”公明叹曰:“一家如此,何况外人?”遂起身作辞走出洞门,十分怒色。正是:他人有宝他人用,果然开口告人难。叁位娘娘听公明之言,内有碧霄娘娘要借,奈姐姐云宵不从。且说公明跨虎离洞,行不上一二里,在海面上行,脑後有人叫曰:“赵道兄!”公明回头看时,一位道姑,脚踏风云而至。只见得:髻挽青丝杀气浮,修真炼性隐山邱;炉中玄妙趄叁界,掌上风雷震九州。十里金城驱黑雾,叁仙瑶岛运神筹;若还触恼仙姑怒,翻倒乾坤不肯休。

赵公明看时,原来是菡芝仙。公明曰:“道友为何相招?”道姑曰:“道兄那里去?”赵公明把伐西岐失了定海珠的事,说了一遍:“方问俺妹子借金蛟剪,去复夺定海珠,他坚执不允,故此往别处借些宝贝;再作区处。”菡芝仙曰:“岂有此理?我同道兄回去,一家不借,何况外人!”菡芝仙把公明请将回来,复至洞门下虎,童儿禀叁位娘娘:“大老爷又来了。”叁位娘娘复出洞来迎接,只见菡芝仙同来;入内行礼坐下,菡芝仙曰:“叁位娘娘!道兄乃你叁位一脉,为何不立纲纪,难道玉虚宫有道术,吾等就无道术?他即收了道兄二宝,理当为道兄出力,叁位姐姐为何不允,这是何故?倘或道兄往别处借了奇珍,复得西岐燃灯之宝,你姊妹面上不好看了!况且至亲一脉,又非别人,今亲妹子不借,何况他人哉?连我八卦炉中炼一物,也要协助闻兄去,怎的你倒不肯?”碧霄娘娘在旁一力赞助:“姐姐也罢,把金蛟剪借与兄长去罢。”云霄娘娘听罢,沈吟半响,无法可处,不得已取出金蛟剪来。云霄娘娘曰:“大兄!你把金蛟剪拿去,对燃灯说:‘你可把定海珠还我,我便不放金蛟剪;你若不还我宝珠,我便放金蛟剪,那时月缺难圆。’他自然把宝珠还你。大兄千万不可造次行事,我是实言。”公明应诺,接了金蛟剪,离却叁仙岛。菡芝仙送公明曰:“吾炉中成奇珍,不久亦至。”彼此作谢而别。公明别了菡芝仙,随风云而至成汤大营,牌报进营中:“启太师爷!赵老爷到了。”闻太师迎接入中军坐下。正是:入门休问荣枯事,观见容颜便得知。

太师问曰:“道兄往那里借宝而来?”公明曰:“往叁仙岛吾妹子处,那里借他的金蛟剪来,明日务要复夺定海珠。”太师大喜,设酒款待,四阵主相陪,当日席散。次早,成汤营中□(左“石中“马”右“交””响,闻太师上了黑麒麟,左右是邓、辛、张、陶;赵公明跨虎临阵,专请燃灯答话。哪吒报进芦篷,燃灯早知其意,今公明已借金蛟剪来,谓众道友曰:“赵公明已有金蛟剪,你们不可出斗,吾自去见他。遂上了仙鹿,自临阵前,公明一见燃灯大呼曰,“你将定海珠还我,万事干休;若不还我,定与你见个雌雄!”燃灯曰:“此珠乃佛门之宝,今见主必定要取,你那左道旁门,岂有福慧压得住他?此珠还是我等了道证果之珍,你也不必妄想。”公明大叫曰:“今日你既无情,我与你月缺难圆。”

遂纵虎冲来。

跨虎临锋胆气雄,圆睁怪眼吐长虹;神鞭闪灼摇龙尾,蛟虎飞腾雾里风。借来蛟剪称无价,要夺奇珠立大功;只为不知周主福,千年道行一场空。

话说燃灯道人,见公明纵虎冲来,只得催鹿抵架;虎鹿交加,往来数合,赵公明将金蛟剪祭起。不知燃灯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陆压献计射公明

周家开国应天符,何怕区区定海珠;陆压有书能射影,公明无计庇头颅。应知幻化多奇士,谁信凶残活独夫;闻仲扭天原为主,忠肝留向在龙图。

话说公明祭起金蛟剪;此剪乃是两条蛟龙,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起在空中,往来上下,祥云护体,头并头如剪,尾交尾如股;不怕你得道神仙,一插两段。那时起在空中,往下锸来,燃灯忙拚了梅花鹿,借木遁去了。把梅花鹿一锸两段,公明怒气不息,暂回老营不提。且说燃灯逃回芦篷,众仙接着,问金蛟剪的原故,燃灯摇头道:“好利害!起在空中,如二龙交结,落下来利刃一般,我见势不好,预先借木遁走了,可惜把我的梅花鹿一锸两段。”众道人听说;俱各寒心,共议将何法可施。正议间,哪吒上篷来:“启老爷!有一道者求见。”

燃灯道:“请来。”哪吒下篷对道人曰:“老师有请。”这道人上得篷来,打稽首曰:“列位道兄请了。”燃灯与众道人俱认不得此人,燃灯笑容问曰:“道友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道人曰:“贫道闲游五岳,闷戏四海,吾乃野人也。”有歌为证:“贫道本是昆仑客,右桥南畔有旧宅;修行得道混元初,了长生知顺逆。休夸炉内紫金丹,须知火妄焚玉液;跨青鸾骑白鹤,不去蟠桃餐寿乐。不去玄都拜老君,不去玉虚门下诺;叁山五岳任我游,海岛篷莱随意乐。人人称我为仙僻,腹内盈盈自有情;陆压道人亲到此,西岐单伏赵公明。”

“贫道乃西昆仑闲人姓陆名压,因为赵公明保假灭真,又借金蛟剪下山,有伤众位道友;他只知道术无穷,岂晓得玄中更妙,故此贫道特来会他一会,管教他金蛟剪也用不成,他自然休矣。”当日道人默坐无言。次日。赵公明乘虎至篷前大呼曰:“燃灯你既有无穷妙道,如何昨日逃回?可速来早决雌虽!”哪吒报上篷来,陆压曰:“贫道自去。”道人下得篷来,迳至军前,赵公明忽见一矮道人,带鱼尾冠,大红袍,异相长须,作歌而来:“烟霞深处访玄真,坐向沙头洗幻尘;七情六欲消磨尽,且把功名付水流。任逍遥自在闲身,寻野叟同垂钓;觅诗人共赋吟,乐陶陶别是乾坤。”

赵公明认不得,问曰:“来的道者何人?”陆压曰:“赵公明!你竟也不认得我,我也非仙也非圣,你听我道来:“性似浮云意似风,飘流四海不定踪;或在东洋观皓月,或临南海又乘龙。叁山虎豹俱骑尽,五岳青鸾足下从;不富贵不簪缨,玉虚宫内亦无名。玄都观里桃千树,自酌叁任我行:喜将棋局邀玄术,闷坐山听鹿鸣。闲吟诗句惊天地,静理瑶琴乐性情;不识高名空费力,吾今到此绝公明。”

贫道乃西昆仑散人陆压是也。”赵公明大怒:“好妖道,焉敢如此出口伤人?欺吾太甚!”纵虎提鞭来取,陆压持剑对面交还,未及叁五回合,公明将金蛟剪祭在空中,陆压观之大叫曰:“来的好!”化一道长虹而去。公明见走了陆压,怒气不息,又见芦篷上燃灯等昂燃而坐;公明切齿而回。且说陆压逃归,此非是与公明会战,实看公明形容,以便定计。正是:千年道行随流水,绝在钉头七箭书。

且说陆压回篷,与诸道友相见,燃灯问:“会公明一事如何?”陆压曰:“衲子自有处治。此事请子牙自行。”子牙道:“领命。”陆压揭开花篮,取出一幅书:“写得明白,上有符印口诀,依次而用,可往西山立一营,营内一台,结一草人,人身上书赵公明叁字,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脚步罡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叁次拜礼,至二十一日之午时,贫道自来助你,公明自然绝也。”子牙领命,前往岐山暗调叁千人马,又令南宫造、武吉先去安置。子牙後随军至岐山,南宫起将台,安排停当,扎一草人,依方制度。子牙披发仗剑,脚步罡斗,书符结印,连拜叁五日,把赵公明只拜得心如火发,意似油煎,走头无路,帐前走到帐後,抓耳挠腮。闻太师见公明如此不安,心中甚是不乐,亦无心理论军情。且说烈阵主白天君,进营来见闻太师曰:“赵道兄!这等无情无绪,恍惚不安,不如且留在营中,吾将烈阵去会阐教门人。”闻太师欲阻白天君,白天君大呼曰:“十阵之内,无一阵见功,如今若坐视不理,何日成功?”遂不听太师之言,转身出营,走入烈阵内;钟声响处,白天君乘鹿大呼於篷下。

燃灯同众道人下篷排班,方出来,未曾站定,只见白天君大叫:“玉虚门下谁来会吾此阵?”燃灯顾左右无一人答应,陆压门旁问曰:“此阵何名?”燃灯曰:“此是烈阵。”陆压笑曰:“吾去会他一番。”

作歌而出:“烟霞深处运玄功,睡醒茅芦日已红;翻身跳出尘埃境,肯把功名付转篷。受用些明月清风,人世间逃名士;云水中自在翁,跨青鸾游遍山峰。”

陆压歌罢,白天君曰:“尔是何人?”陆压曰:“你设此阵,阵内必有玄妙处。我贫道乃是陆压,特来会你。”天君大怒,仗剑来取;陆压用剑相还,未及数合,白天君望阵内便走。陆压耳听钟声,随即赶来,白天君下鹿上台,将叁首红招展;陆压进阵,见空中火、地中火、叁昧火,叁火将陆压围裹居中,他不知陆压乃火内之珍,离地之精,叁昧之灵;叁火攒,共在一家,焉能坏得此人?陆压被叁火烧有两个时辰,在火内作歌曰:“燧人曾火中阴,叁昧攒来用意深;烈空烧吾授,何劳白礼费其心。”

白天君听得此言,细心看火内,见陆压精神百倍,手中托着一个葫芦,葫芦内有一线毫光,高叁丈有馀,上边现出一物,长有七寸,有眉有目,眼中两道白光,反罩将下来,钉住了白天君泥丸宫,白天君不觉昏迷,莫知左右,陆压在火内一躬:“请宝贝转身。”那宝贝在白礼头上一转,白礼首级早已落下尘埃,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陆压便收了葫芦,破了烈阵;方出阵时,只见後面大呼曰:“陆压休走!

吾来也!”落魂阵主姚天君跨鹿持□往阵内便走。方相耳闻鼓声,随後追来,赶进落魂阵中;见姚天君已上板台,把黑沙一把,洒将下来,可怜方相那知其中奥妙,大叫一声,顷刻而绝,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姚天君复上鹿出阵大呼曰:“燃灯道人你乃名士,为何把一俗子凡夫,枉受杀戮?你们可着德清高之士,来会吾此阵。”

燃灯命:“赤精子!你当去矣。”赤精子领命,提宝剑作歌而来:“何幸今为物外人,都因夙世了凡尘;要知生死无差别,开了天门妙莫论。事事事通非事事,神神神彻不神神;目前总是长生理,海角天涯总是春。”

赤精子歌罢曰:“姚宾!你前番将姜子牙魂魄拜来,吾二次进你阵中,虽然救出子牙魂魄,今日你又伤方相,殊为可恨!”姚天君曰:“太极图玄妙也不过如此,今已做吾囊中之物。你玉虚门下神通,虽高不妙。”赤精子曰:“此是天数,该是如此。你今逢绝地,性命离逃,悔将何及?”姚天君大怒,执□就打;赤精子口称:“善哉!”招架闪躲,未及数合,姚宾便进落魂阵去了。赤精子闻後面钟声,随进阵中,这一次乃叁次了,岂不知阵中利害,赤精子将顶上庆云一朵现出,先护其身,又将八卦紫绶仙衣,披在身上;光华显耀,使黑沙不沾其身,自然安妥。姚天君上台,见赤精子进阵,忙将一斗黑沙往下一泼,赤精子上有庆云,下有仙衣,黑沙不能侵犯。

姚天君大怒,见其术不应,随欲下台,复来战争,不妨赤精子暗将阴阳镜,望姚宾劈面一晃;姚天君便撞下台来,赤精子对东方再打稽首曰:“弟子开了杀戒。”提剑取了首级,姚宾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

赤精子破了落魂阵,取回太极图,送还玄都洞。且言闻太师因赵公明如此,心甚不乐,懒理军情;不知二阵主又失了机,太师闻报破了两阵,只急得叁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顿足叹曰:“不期今日吾累诸友遭此灾厄。”忙请两阵主张、王两位天君,太师泣而言曰:“不幸奉命征讨,累诸位道友受此无辜之灾,吾受国恩,理当如此;众道友却是为何遭此荼毒,使闻仲心中如何得安?又见赵公明昏乱,不知军务,只是睡卧,尝闻鼻息之声,古云:‘神仙不寝,乃是清净六根。’如何今已六七日,只是昏睡。”且不说汤营乱纷纷计议不一,且说子牙拜得那赵公明元神散而不归,但神仙以元神为主,游八极任逍遥;今一旦被子牙拜去,不觉昏沉,只是要睡。闻太师心下甚是着忙,自是赵道兄为何只是睡而不醒,必有凶兆,闻太师愈觉鸾鸾不乐。且说子牙在岐山拜了半月,赵公明越觉昏沉长睡,不省人事。太师入内帐,见公明鼻息如雷,用手推而问曰;“道兄你乃仙体,为何只是鼾睡?”

公明答曰:“我并不曾睡。”二阵主见公明颠倒,谓太师曰:“据我等观赵道兄光景,不像好事,想有人暗算他的;取金钱一卜,便知何故。”

闻太师曰:“此言有理。”便忙排香案,亲自拈香,搜求八卦,闻太师大惊曰:“术士陆压将钉头七箭书,在西岐山要射杀赵道兄,这事如何处?”王天君曰:“既是陆压如此,吾辈须往西岐山,抢了他的书来,方能解得此厄。”太师曰:“不可,他既有此意,必有准备,只可暗行,不可明取;若是明取,反为不利。”闻太师入後营见赵公明曰:“道兄你有何说?”公明曰:“道兄你有何说?”太师曰:“原来术士陆压,将钉头七箭书射你。”公明闻得此言。大惊曰:“道兄!

我为你下山,你当如何解救我?”闻太师这一会神魂飘荡,心乱如麻,一时间走头无路。张天君曰:“闻道兄不必着急,今晚命陈九公、姚少司二人,借土通暗往岐山,抢了此书来,大事方才可定。”太师大喜,正是:天意已归真命主,何劳太师暗安排?

话说陈九公二位徒弟去抢箭书不表。且说燃灯与众门人静坐,各运元神,陆压忽然心血来潮;道人不语,掏指一算,早知其意。陆压曰:“众位道兄!闻仲已察出原由,今着二门人去岐山抢箭书,箭书抢去,吾等无生,快遣能士报知子牙,须加防备,方保无虞。”燃灯随遣杨戬、哪吒二人,速往岐山报知子牙。哪吒登风火轮先行,杨戬在後,风火轮去得快,杨戬的马慢便迟。且说闻太师着赵公明二徒弟,陈九公、姚少司去岐山抢钉头七箭书,二人领命,速往岐山。来时,已是二更,二人驾着土遁在空中,果见子牙披发仗剑,步罡拜斗,於台前书符作法念□头看时,案上早不见了箭书;子牙不知何故,自己沈吟,正忧虑之间,忽见哪吒来至,南宫报入中军,子牙急令进来。间其原故,哪吒曰:“奉陆压道者命,有闻太师人来抢箭书,此书若是抢去,一概无生。

今着弟子来报,令师叔预先防御。”子牙听罢大惊曰:“吾方正行法术,只见一声响,便不见了箭书,原来如此。你快去抢回来。”哪吒领命,出得营来,登风火轮便起来赶此书不表。且说杨戬马徐徐行来,未及数里,只见一阵风来,甚是古怪。怎见得好风?

滑碌碌如同虎吼,滑喇喇猛虎咆号;扬尘播土逞英虽,搅海翻江华岳倒。损林木如同劈砍,响时节花草齐凋;催云卷雾岂相饶,无影无形真个巧。

杨戬见其风来得异怪,想必是抢了箭书来;杨戬下马,连忙将土抓一把,望空中一洒,喝一声:“疾!”坐在一边,正是先天秘术,道妙无穷,保真命之主,而随时响应。且说陈九公、姚少司二人,抢了书来大喜,见前面是老营,落下土遁,来见邓忠巡外营,忙忙报入。二人进营,见闻太师在中军帐坐定,二人上前回话,太师问曰:“你辞抢书一事如何?”二人答曰:“奉命去抢书,姜子牙正行法术,等他拜下去,被弟子乘空将书抢回。”太师大喜,叫二人将书拿上来,二人将书献上。太师接书一看,放於袖内,便曰:“你们後边去回覆你师父。”二人转身往後营正走,只听得脑後一声雷响,急回头不见大营,二人站在空地之上,二人如醉如痴,正疑之间,见一人白马长大呼曰:“还吾书来!”陈九公、姚少司大怒,四口剑来取,杨戬急挺戟相迎,夤夜交兵,只杀得天惨地昏,戟剑之声不能断绝。正战之间,只见空中风火轮响,哪吒听得兵器交加,落下轮来,摇助战。

陈九公、姚少司那里是杨戬敌手,况又有接战之人,哪吒奋勇一,把姚少司刺死,杨戬把陈九公胁下一戟:二人灵魂俱往封神台去了。

杨戬告哪吒曰:“箭书吾已夺回。”哪吒曰:“师叔已被抢了书去,着吾来赶。”杨戬曰:“方才他二人借土遁,风声古怪,吾想必是抢了此书;吾随设一谋,仗武王洪福把书诓了过来。又得道兄协助,可喜二人俱死。”杨戬与哪吒复往岐山来见子牙;二人行至岐山,天色已明,有武吉报入营中,子牙正纳闷时,只见来报:“杨戬、哪吒求见。”

子牙命入中军,间其抢书一节,杨戬把诓设一计说与子牙。子牙奖谕杨戬曰:“智勇双全,奇功万古。”又谕哪吒协助英雄,赤心辅国。

榻戬将书献上子牙,二人回芦篷不表。且说子牙日夜用意提防,惊心提胆,又恐来抢。且说闻太师等抢书回来报喜,等第二日巳时,不见二人回来,又令辛环去打听消息。少时辛环来报:“启太爷!陈九公、姚少司不知何故,死在中途。”太师拍案大叫曰:“二人已死,其书必不能返。”胸跌足大哭於中军。只见二阵主进营来见太师,见如此悲痛,忙问其故。太师把前事说了一遍,二天君不语,同进後营见赵公明。公明鼻息之声如雷,叁人来至榻前,太师垂泪叫曰:“赵道兄!”公明睁目见闻太师来至,就问抢书一事。太师实对公明说曰:“陈九公、姚少司俱死。”赵公明将身坐起,二目圆睁大呼曰:“罢了,悔吾不听吾妹子之言,果有丧身之祸。”太师只吓得浑身汗出,无计可施。公明歌曰:“想吾在天皇时得道,修成玉肌仙体,岂知今日遭殃,反被陆压而死?真是可怜。闻兄料吾不能再生,今追悔无及,但我死之後,你将金蛟剪连吾袍服包住,用丝□缚定,我死云霄诸妹必定来看吾之尸骸,你把金蛟剪连袍服递与他。

吾叁位妹子见吾袍服,如见亲兄。”道罢泪流满面,猛然一声大叫曰:“云霄妹子!悔不用你之言,致有今日之祸。”言罢不觉哽咽不能言语。闻太师见赵公明这等苦切,心如刀绞,只气得怒发冲冠,刚牙挫碎。当有红水阵主王奕,见如此伤心,忙出老营,将红水阵排开,迳至篷下大呼曰:“玉虚门下!谁来会吾红水阵也。”哪吒、杨戬正在篷上回燃灯、陆压之话,又听得红水阵开了,燃灯只得领班下篷,众弟子分开左右,只见王天君乘鹿而来,好凶恶。怎见得?有诗为证:“一字青纱头上盖,腹内玄机无比赛;红水阵中显其能,修惹下诛身债。”

话说燃灯命:“曹道友!你去破阵走一遭。”曹宝曰:“既为真命之主,安能推辞?”忙提宝剑出阵,大叫:“王奕慢来!”王天君认得是曹宝散人,王奕曰:“曹兄!你乃闲人,此处与你无干,为何也来受此杀机?”曹宝曰:“察情断事,你们扶假灭真,不知天意有在,何必执拗。想赵公明不顺天时,今一旦自讨其死,十阵之间,已破八九,可见天心有数。”王天君大怒,仗剑来取;曹宝剑架来迎,步鹿相交,未及数合,王奕往阵中就走。曹宝随後跟来,赶入阵中,王天君上台,将一葫芦水往下一泼,葫芦振破,红水平地涌来。一点粘身,四股化为血水。曹宝被水粘身,可怜只剩道服丝□在,四股皮肉化为津,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王天君复乘鹿出阵大呼曰:“燃灯甚无道理,无辜断送闲人。玉虚门下高明者甚多,谁敢来会吾此阵?”燃灯命道德真君:“你去破此阵。”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武王失陷红沙阵

一煞真元万事休,无为无作更无忧;心中白璧人离会,世上黄金我不求。石畔溪声谈梵语,涧边山色咽寒流;有时七里滩头坐,新月垂江作钓钩。

话说道德真君领燃灯命,提剑来破红水阵,大呼曰:“王奕!

你等不谙天时,指望扭转乾坤,逆天行事,只待丧身,噬脐何及?今尔等十阵已破八九,尚不悔悟,犹然特强逞狂。”

王天君听得道德真君如此之语,大怒仗剑来取;道德真君剑架忙还,来往数合,王奕进本阵去了。道德真君闻金钟击响,随後赶进阵中。王奕上台也将葫芦,如前一样打将下来,只见红水满地,真君把袖一抖,落下一瓣莲花,道德真君只脚踏在莲花瓣上,任凭红水上下翻腾,道德真君只是不理。王天君又拿一葫芦打来,真君顶上现出庆云遮盖,上面无水粘身,下面红水不能粘其步履,如一叶莲舟相似。正是:一叶莲舟能开厄,方知阐教有高人。

道德真君脚踏莲舟有一个时辰,王奕情知此阵不能成功,方欲抽身逃走。道德真君忙取五火七禽扇一按,此扇有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叁昧火、人间火,五火合成;此宝扇有凤凰翅,有青鸾翅,有大鹤翅,有孔雀翅,有白鹤翅,有鸿鹄翅,有枭鸟翅,七禽翎,上有符印,有诀。後面有诗,单道此扇好处:“五火奇珍号七翎,燧人初出秉离荧;逢山怪石成灰烬,遇海煎乾少露零。克木克金为第一,焚梁焚楝暂无停;王奕纵是神仙体,遇扇掀时即灭形。”

道德真君把七禽扇照王奕一扇,王奕大叫一声,化一阵红灰,迳进封神台去了。道德真君破了红水阵,燃灯回芦篷静坐。

且说张天君报入中军,言:“太师!红水阵又被西岐破了。”

闻太师因赵公明有钉头七箭书事,更为不乐,纳闷心头,不曾理论军情,又听得破了一阵,更添愁闷。且说子牙在岐山拜了二十日,七箭书拜完了,明日二十一日要绝公明,心下甚欢喜。再说赵公明卧於後营,闻太师坐於榻前看守,公明曰:“闻兄!我与你止会今日,明日午时,吾命已休。”太师听罢,泣而言曰:“吾累道兄遭此不测之殃,使我心如刀割。”张天君进营来看赵公明,正是有刀无处使,只钉头七箭书,把一个大罗神仙,只拜得如俗子病夫一般。可怜讲甚麽五行道术,说不起倒海移山,只落得一场虚话,大家相看流泪。且说子牙至二十一日巳牌时分,武吉来报:“陆压老爷来了。”子牙出营,迎接入帐;行礼序坐毕,陆压曰:“恭喜!抱喜!赵公明定绝今日,且又破了红水阵,可谓十分之喜。”子牙深谢陆压:“若非道兄法力无边,焉得公明绝命。”

陆压笑吟吟揭开花篮,取出一张小小桑枝弓,叁支桃枝箭,递与子牙:“今日午时初刻,用此箭射之。”子牙曰:“领命。”二人在帐中等午时,不觉阴阳官来报午时牌,子牙净手拈弓搭箭,陆压曰:“先中左目。”子牙依命,先中左目。这西岐山发箭射草人,成汤营里赵公明只大叫一声,把左眼闭了。

闻太师心如刀割,一把抱住鲍明,泪流满面,哭声甚惨。子牙在岐山二箭射右目,叁箭劈心一箭,叁箭射了草人,公明死於成汤营里。有诗为证:“悟道原须灭去尘,尘心不了怎成真;至今空却罗浮洞,封受金龙如意神。”

闻太师见公明死於非命,放声大哭。用棺椁盛殓,停於後营。

邓、辛、张、陶四将,心惊胆战,周营有这样高人,如何与他对敌?营内只因死了公明,彼此惊乱,行伍不整。且言子牙同陆压回篷,与众道友相见,俱言:“若不是陆道兄之术,焉能使公明如此命绝。”燃灯甚是称羡。且言张天君开了红沙阵,里面连催钟响,燃灯听见,谓子牙曰:“此红沙阵是一大恶障、必须要一福人,方保无虞。若无福人去破此阵,必有大损。”子牙曰:“老师用谁为福人?”燃灯曰:“若破红沙阵,须是当今圣主方可。若是别人,凶多吉少。”子牙曰:“当今天子体先王仁厚,不善武事,怎破得此阵?”燃灯曰:“事不宜迟,速请武王,吾自有处。”子牙着武吉请武王,少时武王至篷下;子牙迎迓上篷,武王见众道人下拜,众道人答礼相还。武王曰:“列位老师相招,有何吩咐?”

燃灯曰:“方今十阵已破九阵、止有一红沙阵,须得至尊亲破,方保无虞;但不知贤王果肯去否?”武王曰:“列位道兄此来,俱为西土祸乱不安。而发此恻隐;今日用孤,安敢不去?”燃灯大喜,请武王解带宽袍;武王依言,摘带脱袍,燃灯用中指在武王前胸後背,用符印一道完毕,请武王穿袍,又将一符印,塞在武王蟠龙冠内。燃灯又命哪吒、雷震子,保武王下篷。见这红沙阵,有位道人戴鱼尾冠,面如铜绿,额下赤髯,提两口剑作歌而来:“截教传来悟者稀,玄中奥妙有天机;先成炉内黄金粉,後无穷自玉霏。红沙数片人心落,黑雾迷漫心胆飞;今朝若会龙虎地,纵是神仙绝魄归。”

红沙阵主张绍大呼曰:“玉虚门下!谁来会吾此阵?”只见风火轮上哪吒提火尖而来;又见雷震子保着一人,戴蟠龙冠,身穿黄服,张绍问曰:“来者是谁?”哪吒答曰:“此吾之真主武王是也。”武王见张天君狰狞恶状,凶暴猖獗,吓得战兢兢,坐不住马鞍□上。张天君纵开梅花鹿,仗剑来取,哪吒登风火轮,摇火尖,赴面交边,未及数合,张天君往本阵便走。哪吒、雷震子保定武王,迳入红沙阵中。张天君见叁人赶来,忙上台抓一把红沙,往下劈面打来,武王被红沙打中前胸,连人带马撞入坑去;哪吒踏住风火轮升在空中,张绍又发叁片红沙打将下来,也把哪吒连人打下坑内;雷震子见事不好,欲起风雷翅,又被红沙数片打翻下坑,故此红沙阵困住了武王叁人。且说燃灯同子牙见红沙阵内,一股黑气往上冲来,燃灯曰:“武王虽是有厄,然百日可解。”子牙问其详细:“武王怎不出阵来?”

燃灯曰:“武王、哪吒、雷震子叁人,俱该受困此阵。”子牙忙问:“几时方得出来?”燃灯曰:“百日方能出此厄。”

子牙听罢,顿足叹曰:“武王乃仁德之君,如何受得百日之苦,若有差讹奈何?”燃灯曰:“不妨,天命有在,周王洪福,自保无事。子牙何必着慌?今暂且回篷,自有道理。”

子牙进城报入宫中,太姬、太□二后,忙令众兄弟进相府来问,子牙曰:“当今不妨,只有百日灾难,自保无虞。”子牙出城复上篷,见众道友闲谈道法不题。

话表张天君进营对闻太师曰:“武王、雷震子、哪吒,俱陷红沙阵内。”闻太师口虽庆喜,心中只是不乐,止为公明被射而死。张天君在阵内,每日常把红沙洒在武王身上,如同刀割一般,多亏前後符印护持其体,真命福主,焉能得死。

且不说张绍困住武王,只说申公豹跨虎往叁仙岛来,报信与云霄娘娘姐妹叁人,及至洞门,光景与别处大不相同。怎见得?

烟霞袅袅,松柏森森。烟霞袅袅瑞盈门,松柏森森青户;桥踏枯槎木,峰绕薜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苔;那门前时催花发,风送浮香。临堤绿柳啭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确然别是洞天景,胜似篷莱阆苑佳。

话说申公豹行至洞门下虎问:“里面有人否?”少时有一女童出来,认得申公豹,便问:“老爷往那里来?”申公豹曰:“报你师父,说我来访。”童儿进洞:“启娘娘!申老爷来访。”娘娘道:“请来。”申公豹入内相见,稽首坐下;云霄娘娘问曰:“道兄何来?”公豹道:“特为令兄的事来。”

云霄娘娘曰:“吾兄有甚麽事,敢烦道兄?”申公豹笑曰:“赵道兄被姜尚钉头七箭书射死岐山,你们还不知道?”只见碧霄、琼霄听罢顿足曰:“不料吾兄死於姜尚之手,实为痛心!”

放声大哭,申公豹在旁又曰:“令兄把你金蛟剪借下山,一功未成,反被他人所害;临危对闻太师说:‘我死以後,吾妹必定来取金蛟剪,你多拜上叁位妹子,吾悔不听云霄之言,反入罗网之厄,见吾道服丝□,如兄我亲兄一般。’言之痛心,听之酸鼻;可怜千载勤劳,修一场,岂知死於无赖之手,真是切骨之雠。”云霄娘娘曰:“吾师有言,截教门中不许下山;如下山者,封神榜上定是有名,此是天数已定。吾兄不听师言,故此离脱之厄。”琼霄曰:“姐姐你实是无情,不为兄出力,故有此言。我姊妹二人,就是封神榜上有名也罢,吾定去看吾兄骸鼻,不负同胞。”

琼霄、碧霄娘娘怒气冲冲,不由分说,琼霄忙乘鸿鹄鸟,碧霄乘花翎鸟出洞,云霄娘娘暗思:“吾妹此去,必定用混元金斗,擒拿玉虚门下。反为不美,惹出事来,怎生是好?吾当亲自执掌,还有收发。”娘娘吩咐女童:“好生看守洞府,我去就来。”娘娘跨青鸾也出洞府,见碧霄、琼霄,飘飘跨异鸟而去,云霄娘娘大叫曰:“妹妹慢行!吾也来了!”二位娘娘道:“姐姐你往那里去?”云霄曰:“我见你不诸事体,恐怕多事,你去见机而作,不可造次。”叁人同行,只见後面有人叫曰:“叁位娘娘慢行!吾也来了!”云霄回头看时,原来是菡芝仙妹子,问道:“你从那里来?”菡芝仙曰:“同你往西岐去。”娘娘大喜,待前往,又有人叫曰:“少待!

吾来也!”及看时,乃彩云仙子打稽首曰:“四位姐姐,往西岐去?方才遇着申公豹约我同行,正要往闻兄那里去,恰好过着,大家同行。”五位女仙往西岐来,顷刻驾遁光即时而至。正是:群仙顶上天门闭,九曲黄河大难来。

话说五位仙姑至营门,命门官通报。门官报入中军,闻太师出营迎请,至帐内打稽首坐下;云霄曰:“前日吾兄被太师所请下罗浮洞,不料被姜尚射死,我姐妹特来收吾兄骸骨,如今却在那里,烦太师指示?”闻太师悲咽泣诉,泪下如珠曰:“道兄赵公明不幸遭萧升、曹宝收了定海珠去,他往道友洞府借了金蛟剪来,就会燃灯;交战时便祭此剪,燃灯逃遁,其坐下一鹿锸为两段。次日有一野人陆压,会令兄又祭此剪,陆压化长虹而走。此後两下不曾战,数日西岐山姜尚立坛行术,□物伤情,泪不能乾。琼霄切齿,碧霄面发通红,动了无明,叁妹碧霄曰:“吾兄棺椁在那里。”太师曰:“在後营。”琼霄曰:“吾去看来。”云霄娘娘止曰:“吾兄既死。何必又看?”碧霄曰:“既来了,看看何妨?”二位娘娘就走,云霄只得同行,来到後营,叁位娘娘见了棺木,揭开一看,见公明二目血水流连,心窝里流血,不得不怒。琼霄大叫一声,几乎气倒;碧霄含怒曰:“姐姐不必着急,我们拿住他也射他叁箭,报此仇恨。”云霄曰:“不管姜尚事,是野人陆压弄这样邪术;一则也是吾兄数尽,二则邪术倾生。吾等只拿陆压也射他叁箭,就完此恨。”又见红沙阵主张天君进营,与五位仙姑相见。太师设席,与众位共饮数杯。次日,五位道姑出营,闻太师掠阵,又命邓、辛、张、陶护卫前後,云霄乘鸾来至篷下大呼曰:“传与陆压早来会吾。”左右忙报上篷来:“有五位道姑欲请陆老爷答话。”陆压起身曰:“贫道一往。”提剑在手,迎风大袖,飘而来,云霄娘娘观看陆压虽是野了,真有些仙风道骨,怎见得?

双抓髻,云分瑞彩;水合袍,紧束丝□。

仙风道骨气逍遥,腹内无穷玄妙;四海野人陆压,五岳到处名高。成异术广,懒去赴蟠桃。

云霄对二曰:“此人名为闲士,腹内必有胸襟。看他到面前怎样言语,便知他学识浅深。”陆压徐徐而至,念几句歌词而来:“白云深处诵黄庭,洞口清风足下生;无为世界清虚境,脱尘缘万事轻。叹无极,天地也无名。袍袖展,乾坤大,杖头挑,日月明,只在一粒丹成。”

陆压歌罢,见云霄把个稽首,琼霄曰:“你是散人陆压否?”

陆压答曰:“然也。”琼霄曰:“你为何射死吾兄赵公明?”

陆压答曰:“叁位道友肯容吾一言,吾便当说;不容吾言,任你所为。”云霄曰:“你且道来。”陆压曰:“修道之士,皆从理悟,岂仗逆行,故正者成仙,邪者堕落。吾自从天皇悟道,见过了多少逆顺,历代以来,从善归宗,自成正果。

岂意赵公明,不守顺专行反,助灭纲败纪之君,杀戮无辜百姓;天怒民怨,且仗自己道术,不顾别人修行,就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便是逆天!从古来逆天者亡。吾今只是天差杀此逆士,又何怨於我?吾劝道友,此地不可久居,此处乃兵山火海,怎立其身?若久居之,恐失长生之道。吾不知忌讳,冒昧上陈。”云霄沈吟良久不语,琼霄大喝曰:“好孽障!焉敢将此虚谬之言,惶惑众听?射死吾兄,反将利口强辩,料你毫末之道,有何能处?”琼霄娘娘怒冲霄汉,仗剑来取;陆压剑架忙迎,未及数合,碧霄将混元金斗望空祭起,陆压怎逃此斗之厄。有诗为证:“此斗开天长出来,内藏天地按叁才;碧游宫里亲传授,阐教门人尽受灾。”

碧霄娘娘把混元金斗祭於空中,陆压看见,却将逃避,其如此宝利害,只听得一声响,将陆压拿去,望成汤老营一。

陆压纵有玄妙之功,也得昏昏默默,碧霄娘娘亲自动手绑缚起来,把陆压泥丸宫用符印镇住,缚在杆上;与闻太师曰:“他会射吾兄,今番我也射他。”传长箭手令五百名军来射,箭发如雨;那箭射在陆压身上,一会儿那箭,连箭杆与头都成灰末。众军卒大惊,闻太师观之,无不骇异。云霄娘娘看见如此,碧霄曰:“这妖道将何异术来惑我等?”忙祭金蛟剪,陆压看见,叫声:“吾去也!”化道长虹竟自走了。来至篷下,见众位道友,燃灯问曰:“混元金斗把道友拿去,如何得返?”陆压曰:“他将箭来射我,欲与其兄报仇,他不知我根脚,那箭射在我身上,那箭使成为灰末,复放起金蛟剪时,我自来矣。”燃灯曰:“公道术精奇,真个可羡。”陆压曰:“贫道今日暂别,不日再会。”不表。且说次日,云霄共五位道姑,齐出来会子牙,子牙随带领诸门人,乘了四不象,众弟子分左右,子牙定睛看云霄跨青鸾而至。怎见得?

云髻双蟠道德清,红袍白鹤顶珠缨;丝□束定乾坤结,足下麻鞋瑞彩生。劈地开天成道行,叁仙岛内真形;六气叁尸俱抛尽,咫尺青鸾雕玉京。

话说子牙乘骑向前打稽首曰:“五位道友请了!”云霄曰:“姜子牙!吾居叁仙岛,是清闲之士,不管人间是非;只因你将吾兄赵公明用钉头七箭书射死,他有何罪,你下此绝情?实为可恶!此虽是陆压所使,但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我等不得不问罪於你!况你乃毫末道术,又何足论?就是燃灯道人,如吾姐妹叁人,他也不敢欺侮我。”子牙曰:“道友之言差矣!非是我等寻是作非,乃是令兄自取惹事;此是天数如此,终不可逃;既逢绝地,怎免灾殃?令兄师命不遵,要往西岐,是自取死。”琼霄大怒曰:“既杀吾亲兄,还敢言天道,吾与你杀兄之雠,如何以巧言遮饰?不要走!吃吾一剑!”把鸿鹄鸟催开双翅,将宝剑飞来直取;子牙手中剑急架相还,只见黄天化纵玉麒麟,使两柄银,冲杀过来;杨戬走马摇,飞来截杀;这厢是碧霄怒发如雷道:“气杀吾也!”把花翎鸟一拍飞腾,霎霄把青鸾飞开,也来助战,彩云仙子把葫芦中戳目珠抓在手中,要打黄天化下麒麟。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叁姑计摆天河阵

黄河恶阵按叁才,此劫神仙尽受灾;九九曲中藏造化,叁叁弯内隐风雷。漫言阆苑修真客,谁道灵台结圣胎;遇此总教重换骨,方知左道不堪媒。

话说彩云仙子把戳目珠望天化劈面打来;此珠专伤人目,黄天化不及堤防,被打伤二目,翻下玉麒麟,有金吒速救回去。子牙把打神鞭祭起,正中云霄,吊下青鸾,有碧霄急来救时,杨戬又放起哮天犬,把碧霄肩膀上一口,连皮带服,扯了一块下来。且言菡芝仙见势不好,把风袋打开,好风,怎见得?有诗为证:“能吹天地暗,善刮宇宙昏;裂山崩山倒,人逢命不存。”

菡芝仙放出黑风,子牙急睁眼看时,又被彩云仙子把戳目珠打伤眼目,几乎落骑。琼霄发剑冲杀,幸得杨戬前後救护,方保无虞。子牙走回芦篷,闭目不睁,燃灯下篷看时,乃知戳目珠伤了,忙取丹来医治,一时而愈。子牙与黄天化眼目好了,黄天化切齿咬牙,终是怀恨,欲报此珠之仇。且言云霄被打神鞭打伤了,碧霄被哮天犬咬了,叁位娘娘曰:“吾到不肯伤你,你今反伤害我?罢了!子莫言玉虚门下门人,你就是我师伯,也顾不得了。”正是:不施奥无穷术,那显神传授功。

话说云霄服了丹药,谓闻太师曰:“把你营中大汉子,选六百名来,与吾有用处。”太师令出,立时即去选了六百大汉前来听用。云霄叁位娘娘,同二位道姑往後营用白土画成图式;何处起,何处止,内藏先天密,生死机关;外按九宫八卦,出入门户,连环进退,井井有条。人虽不过六百,其中玄妙不啻百万之众,纵是神仙,入此亦魂消魄散。其阵众人演习了半月有馀,方得走熟。那一日,云霄进营来见闻太师曰:“今日吾阵已成,请道兄看吾会玉虚门下弟子。”太师问曰:“不识此阵有何玄妙?”云霄曰:“此阵内按叁才,包藏天地之妙,中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捐神仙之肢体。神仙入此成凡人,凡人入此即绝。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神仙之,任他叁教圣人,遭此亦离逃脱。”太师闻说大喜,传令左右:“起兵出营。”闻太师上了黑麒麟,四将分於左右,五位道姑齐至篷前大呼曰:“左右探事的,传与姜子牙,看他亲自出来答话。”探事的报上篷来:“汤营有众女将讨战。”子牙传令命众门人排班出来,云霄曰:“姜子牙!若论叁教门下,俱会五行之术,倒海移山,你我俱会;今我有一阵请你看,你若破得此阵,我等尽遍西岐,不敢与你拒敌。你若破不得此阵,吾定为吾兄报仇!”杨戬曰:“道兄!我等同师叔看阵,你不可乘机暗放奇宝暗器伤我等。”云霄曰:“你是何人!”杨戬答曰:“我是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碧霄曰:“我闻得你有八九玄功,变化莫测,我只看你今日也用变化,来破此阵,我断不像你们暗用哮天犬而伤人也。快去看了阵来,再赌胜负。”杨戬等各忍怒气,保着子牙来看阵图;及至到了一阵门,上悬有小小一牌,上书:“九曲黄河阵”,士卒不多,只有五六百名,五色,怎见得?有诗为证:“阵排天地,势摆黄河;阴风飒飒气长人,黑雾迷漫遮日月。悠悠荡荡,杳杳冥冥;惨气冲霄,阴霾彻地。

消魂灭魄,任你千载修持成画饼;损神丧气,虽逃万劫艰辛俱失脚。正所谓神仙难到;削去顶上叁花;那怕你佛祖亲来,也消了胸中五气。逢此阵劫数难逃,遇他时真人怎躲。”

话说姜子牙看罢此阵,回见云霄。云霄曰:“子牙!

你识此阵麽?”子牙曰:“道友!你明明书写在上,何必又言识与不识也?”碧霄大喝杨戬曰:“你今日再放哮天犬来?”杨戬倚了胸襟,仗了道术,催马摇来取,琼霄在鸿鹄鸟上执剑来迎,未及数合,琼霄娘娘祭起混元金斗,杨戬不知此斗利害,只见一道金光,把杨戬吸在里面,往黄河阵里一,不怕你:七十二变俱无用,怎脱黄河阵里灾。

话说金吒见拿了杨戬,大喝曰:“将何左道拿我道兄?”仗剑来取;琼霄持宝剑来迎,金吒祭起遁龙桩,琼霄笑道:“此小物也。”把金斗在手,用中指一指,遁龙桩落在斗中。随起金斗,把金吒拿去入黄河阵中,正是此斗:装尽乾坤并四海,任他宝物尽收藏。

话说木吒见拿了兄长去,大呼曰:“那妖妇将何妖术敢拿吾兄?”这道童狼行虎跳,仗剑直前,望琼霄一剑劈来;琼霄急忙架迎,未及叁合,木吒把肩膀一摇,吴钩剑起在空中,琼霄一见笑曰:“莫道吴钩不是宝,吴钩是宝也难伤吾。”琼霄用手招来,宝剑落在手中。

琼霄再祭此斗,木吒躲不及,一道金光装将去了,也在黄河阵中。云霄大怒,把青鸾一纵,二翅飞来,直取子牙。子牙见拿了叁位门人去,心中惊恐,急架云霄剑时,未及数合,云霄把混元金斗祭起,来拿子牙;子牙忙将杏黄招展,现金光,把金斗敌住在空中,只是乱翻,不得落将下来。子牙败回芦篷来见燃灯。燃灯曰:“此宝乃是混元金斗,这一番方是众位道友,逢此一场劫数。你们神仙之体,有些不祥;入此斗内,根深者不妨,根浅者只怕有些失利。”且说云霄娘娘回进中军,闻太师见一日擒了叁人入阵,太师问云霄曰:“此阵内拿去的玉虚门人,怎生发落?”云霄曰:“等我曾了燃灯之面,自有道理。”

闻太师营中设席款待。张天君红沙阵困着叁人,又见云霄这等异阵成功;闻太师爽怀乐意。正是:屡胜西岐重重喜,只怕苍天不顺情。且说闻太师歌饮而散。

次日,五位道姑齐至篷前,坐名请燃灯答话。燃灯同众道人排班而出,云霄见燃灯坐鹿而出。怎见得?有诗为证:“双抓髻,乾坤二色;皂道袍,白鹤能云。仙风并道骨,霞彩现当身;顶上灵光十丈远,包罗万象胸襟。

九返金丹全不讲,修成仙体彻灵明;灵鹫山上客,元觉道燃灯。”

且说燃灯见云霄打稽首曰:“道友请了!”云霄曰:“燃灯道人!今日你我会战,决定是非。吾摆此阵,请你来看;只阵因你教下门人,将吾道欺凌太甚,吾故此有此念头,如今月缺难图,你门下有甚高明之士,谁来会吾此阵?”燃灯笑曰:“道友此言差矣!签押封神榜,你亲在宫中,岂不知循环之理?从来造化复始周流,赵公明定就如此,本无仙体之缘,该有如此之劫。”琼霄曰:“姐姐既设此阵,又何必与他讲甚麽道德?待吾拿他,看他有何术相抵?”琼霄娘娘在鸿鹄鸟上,仗剑飞来;这壁厢恼了众门下,内有一人作歌:“高卧白云山下,明月清风无价:壶中玄奥,静里乾坤大;夕阳看绮霞,树头数晚鸦。花阴柳下,笑笑逢人话;剩水残山,行行到处家。凭咱茅屋任生涯,从他金□玉露滑。”

赤精子歌罢,大呼曰:“少出大言,琼霄道友!你今日到此,也免不得封神榜上有名。”轻移道步,执剑而来;琼霄听说,脸上变了两朵桃花,仗剑直取。步鸟飞腾,未及数合,云霄把混元金斗望上祭起,一道金光,如电射目,将赤精子拿住,望黄河阵内一,跌在里面,如醉如痴,即时把顶上泥丸宫闭塞了。可怜千年功行,座中辛苦,只因一千五百年逢此大劫,乃遇此斗装入阵中,总是神仙也没用了。广成子见琼霄如此逞凶,大叫:“云霄休小看吾辈!有辱阐教之仙,自恃碧游宫左道。”云霄见广成子来,忙催青鸾上前问曰:“广成子!便说你是玉虚宫,第一位击金钟首仙,若逢吾宝,也离脱厄。”广成子笑曰:“吾已犯戒,怎说脱厄?定就前因,怎违天命,今临杀戒,虽悔无及?”仗剑来取;云霄执剑相迎,碧霄又祭金斗,只见金斗显扬,目观不明,也将广成子拿入黄河阵内,如赤精子一样相同,不必烦叙。此混元金斗,正应玉虚门下徒众,该削去顶上叁花,天数如此,自然随时而至,总把玉虚门人,俱拿入黄河阵闭了天门,失了道果,只等子牙封过神,再修正果,返本还元,此是天数。话说云霄将混元金斗,拿文殊广法天尊,拿普贤真人,拿慈航道人,拿清虚道德真君,拿道行天尊,拿玉顶真人,拿灵宝太法师,拿惧留孙,拿黄龙真人,把十二弟子俱拿入阵中,止剩的燃灯与子牙。

且说云霄娘娘自恃金斗之功,无穷妙法,大呼曰:“月缺今已难圆,作恶到底。燃灯道人,今番你也难逃!”

又祭混元金斗来擒燃灯,燃灯见事不好,借土遁化清风而去。叁位娘娘见燃灯走了,暂归老营。闻太师见黄河阵内,拿了玉虚许多门人,十分悦,设席贺功。

云霄娘娘虽是饮酒而散,默坐自思,事已做成,怎把玉虚门下许多门人困於阵中,此事不好处使,吾今日进退两离。且说燃灯逃回篷上,只见子牙上篷相见坐下。子牙曰:“不料众道友俱被因於黄河阵中,吉凶不知如何?”燃灯曰:“虽是不妨,可惜了一场宝夫虚用了。如今我贫道,只得往玉虚宫走一遭。子牙你在此好生看守,料众道友不得损身。”燃灯彼时离了西岐,驾土遁而行,刹时来至昆仑山麒麟崖落了遁光,行至宫前,又见白鹤童子看守九龙沉香辇。燃灯向前问童子曰:“掌教师尊往那里去!”白鹤童子口称:“师叔!老爷驾往西岐,你速回去,焚香静室,迎接銮驾。”

燃灯听得,火速忙回至篷前,见子牙独坐,燃灯曰:“子牙公快焚香结彩,老爷驾临。”子牙忙洁净其身,秉香道旁迎迓銮舆。只见霭霭香烟,氤氲遍地。怎见得?有歌为证:“混沌从来道德奇,全凭玄理立玄机;太极两仪并四象,天开於子任为之。地丑人寅吾掌教,黄庭两卷度群迷;玉京金阙传徒众,火种金莲是我为。六根清净除烦恼,玄中妙法少人知;二指降龙能伏虎,目运祥光天地移。顶上庆云叁万丈,遍身霞绕彩云飞;闲骑逍遥四不象,默坐沈檀九龙车。飞来异兽为扶手,喜托叁宝玉如意;白鹤青鸾前引道,後随丹凤舞仙衣。

羽扇分开云雾隐,左右仙童玉笛吹;黄巾力士听敕命,香烟滚滚众仙随。阐道法扬真教主,元始天尊离玉池。”

话说燃灯、子牙,听见半空中仙乐,一派嘹之音,燃灯秉香枳道伏地曰:“弟子不知大骂来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元始天尊落了沉香辇,南极仙翁执羽扇随後而行。燃灯与子牙请天尊上芦篷,倒身下拜。

天尊曰:“尔等平身!”子牙复俯伏启曰:“叁仙岛摆黄河阵,众弟子俱有陷身之厄,求老爷大发慈悲,普行救拔。”元始曰:“天数已定,自莫能解,何必你言。”元始默然静坐,燃灯、子牙侍於左右。至子时分,天尊顶上现庆云有一亩地大,上放五色毫光,金灯万盏,默默落下,如檐前滴水不断。且说云霄在阵内,猛见庆云现出,云霄谓二妹子曰:“师伯至矣。

妹子,我当初不肯下山,你二人坚执不从,我一时动了无明,偶设此阵,把玉虚门人俱陷在里面,使吾不好放他,又不好坏他。今番师伯又来,怎好相见,真为掣肘。”琼霄曰:“姐姐此言差矣!他又不是吾师尊,他为上不过看师之面,我不是他教下门人,任凭我为,如何怕他?”碧霄曰:“我们见他尊他,他无声色,以礼相待。如他有自尊之面,我们那认他甚麽师伯?既为敌国,如何逊礼?今此阵既已摆了,说不得了,如何怕得许多。”话说元始天尊,次日清晨命南极他翁,将沉香辇收拾:“吾既来了,须进黄河阵走一遭。”燃灯引道,子牙随後下篷,行至阵前,白鹤童子大呼曰:“叁仙岛云霄快来接驾。”只见云霄等叁人出阵,道旁欠身,只称:“师伯!弟子甚是无礼,望乞恕罪。”元始曰:“叁位设此阵,乃我门下该当如此。只是一件,你师尚不敢妄为,尔等何苦不守清规,逆天行事,自取违教之律。尔等且进阵去,我自进来。”叁位娘娘先自进来,士了八卦台,看元始进来如何。且说天尊坐着飞来椅,迳进阵来;沉香辇下四脚离地二尺馀鬲,祥云托定,瑞彩飞腾,天尊进得阵来,慧眼垂光,见十二弟子横睡直躺,闭目不睁,天尊叹曰:“只因叁尸不斩,六气未吞,空用功夫千载。”天尊道心慈悲,看罢方欲出阵。八卦台上彩云仙子,见天尊回身,抓一把戳目珠打来。怎见得?

有诗为证:“奇珠出手焰光生,云烂飞腾太没情;只说暗伤元始祖。谁知此宝一时倾?”

话说元始天尊看罢黄河阵,方欲出阵,彩云仙子将戳目珠从後面打来;那珠未到天尊眼前,已化为灰尘飞去,云霄面上失色。且说元始出阵上篷坐下,燃灯曰:“老师进阵内,众位道友如何?”元始曰:“叁光削去,闭了天门,已成俗体,即是凡夫。”燃灯又曰:“方老师入阵,为何不破此阵,将众道友救拔出来,大发慈悲?”元始笑曰:“此教虽是贫道掌,尚有师兄,必当请问过道兄,方可行。”言未毕,听空中鹿鸣之声,元始曰:“八景官道兄来矣。”忙下篷迎迓。怎见得?有诗为证:“鸿蒙剖破玄黄景,又在人间治五行;度得轩辕升白画,函关施法道常明。”

话说老子乘牛从空而降,元始远迓大笑曰:“为周家八百年事业,有劳道兄驾临。”老子曰:“不得不来。”

燃灯焚香引导上篷,玄都大法师随後,燃灯参拜,子牙叩首毕,二位天尊坐下。老子曰:“叁仙童子设一黄河阵,吾教下门人俱厄於此,你可曾去看?”元始曰:“贫道先进去看过,正应垂象,故候道兄。”老子曰:“你就破了罢,又何必等我?”二位天尊默坐不语。且说叁位娘娘在阵,又见老子顶上现一座玲珑塔於空中,毫光五色,隐现於上;云霄谓二妹曰:“玄都大老爷也来也,怎生是好?”碧霄娘娘道:“姐姐各教各授,那管他?今日他再来,吾不是昨日那样待他,那里怕他?”云霄摇首:“此事不好。”琼霄曰:“待他进此阵,就放金蛟剪,再祭混元金斗,何必惧他?”且说次日老子谓元始曰;“今日破了黄河阵,早离红尘,不可久居。”元始曰;“道兄之言是也。”

命南极仙翁收拾沉香辇,老子上了板角青牛,燃灯引道,遍地氤氲,异香馥郁,散满红霞,随至黄河阵前。

玄都大法师大呼曰:“叁仙姑快来接驾。”里面一声钟响,叁位娘娘出阵立而不拜。老子曰:“你等不守清规,敢行忤慢,尔师见吾且躬身稽首,你焉敢无状?”碧霄曰:“吾拜截教主,不知有玄都;上不尊,下不敬,礼之当耳。”玄都大法师大喝曰:“这畜生好胆大,出言触犯天颜,快进阵。”叁位娘娘转身入阵,老子把青牛领进阵来,元始沉香辇也进了阵,白鹤童子在後,齐进黄河阵来。不知叁位娘娘性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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