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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闻太师兵伐西岐
太师行兵出故商,西风飒飒送斜阳;君因乱政民多难,臣为摅忠命尽伤。惟知去日宁知返,只识兴时那识亡;西将亦随征进没,令人几度忆成汤。
且说魔礼红不见了珍珠伞,无心整理军情,忽报:“有将在辕门讨战。”
四将听说,随点人马出营会战;见一将骑玉麒麟而来,但见怎生打扮?
有诗为证:“悟道高山十六春,仙传道术最通灵;潼关曾救生身父,莫邪宝剑斩陈桐。束发金冠飞烈焰,大红袍上绣团龙;连环砌就金锁铠,腰下绒□左右分。两柄银生八楞,稳坐走阵玉麒鳞;奉命特来收四将,西岐城外立头功。旗开拱手黄天化,封神榜上丙灵公。”
魔礼青观看一员小将,身坐玉麒麟,到阵前曰:“来者何人?”天化答曰:“吾非别人,乃开国武成王长男黄天化是也。今奉姜丞相将命,特来擒你!”魔礼青大怒,挺拽步,来取黄天化,天化手中迎面交还,步骑交兵,一场大战。怎见得?
发鼓振天雷锣鸣,两阵催红如烈火;将军八面威,这一个舍性命而安社稷,那一个拚残生欲正华夷。自来也见将军战,不似今番对。
话说魔礼青大战黄天化,步骑相交,并举,来往未及二十回合,早被魔礼青随手带起白玉金刚镯,一道霞光,打将下来,正中後心。
只打得金冠倒插,跌下骑来。魔礼青方欲取首级,早被哪吒大叫:“不要伤吾道兄!”登开风火轮,杀至阵前,救了黄天化。哪吒大战魔礼青,双并举,杀得天愁地暗;魔礼青祭起金刚镯来打哪吒,哪吒也把乾坤圈丢起。乾坤圈是金的,金刚镯是玉的,金把玉打得粉碎。魔礼青、魔礼红一齐大呼曰:“好哪吒伤碎吾宝,此恨怎消?”齐来动手,哪吒见势不好,忙进西岐;魔礼海正待用琵琶时,哪吒已自进城去了。
魔礼青进营,见失了金刚镯,闷闷不悦。且说黄天化被金刚镯早已打死了,黄飞虎痛哭曰:“岂知进西岐,未安枕席,竟自打死,甚是伤情。”只得把天化尸骸停在相府门前:子牙亦自不乐。忽有人报进殿来:“启丞相!有一道童求见。”子牙传令:“请见。”道童至殿前下拜。子牙问:“那里来的?”童儿曰:“弟子是紫阳洞道德真君,命弟子来背师兄黄天化回山。”子牙大喜,白云童儿将黄天化背回至紫阳洞,门前放下;道童进洞回覆曰:“师兄已背来了。”真君出洞,看天化面黄不语,闭目无言。真君命童儿取水来,将丹药化开,用剑撬开口,将药灌入,随下中黄。不一个时辰,黄天化已是回生,二目睁开,见师父在傍,天化曰:“弟子如何在此相见?”真君曰:“好畜生!下山吃荤,罪之一也。变服忘本,罪之二也。若不看子牙面上,决不放你!”天化倒身下拜;真人取出一吻,递与天化曰:“你速往西岐,再会魔家四将,可成大功。我不久也要下山。”黄天化辞了师父,驾土遁前来,须臾便至西岐;落下遁光,来至相府,门官忙报。子牙命至殿前,黄天化把师父言语说了一遍,飞虎大喜。次日黄天化上了玉麒麟,出城坐名要魔家四将;军政司报进行营:“黄天化请战。”魔家四将听报,忙出营,见天化精神纠纠,大叫曰:“今日定见雌雄!”魔礼青摇来刺,天化火速来迎,步骑相交,一场大战。未及叁五回合,天化便走,魔礼青随後赶来;黄天化回头一看,见魔礼青赶来,挂下双,取出一幅锦囊,打开看时,只见长有七寸五分,放出华光,火焰夺目,名曰:“心钉。”黄天化掌在手中,回手一发;此钉乃希世奇珍,一道金光出掌,怎见得?有诗为证:“此宝今番出紫阳,炼成七寸五分长;玄中妙法真奇异,收伏魔家四天王。”
话说黄天化发出钻心钉,正中魔礼青前心,不觉穿心而过。只见魔礼青大叫一声,跌倒在地。魔礼红见兄长打倒在地,心中大怒;急忙跑出阵来,把方天戟一摆,紧紧赶来。黄天化收回钉,乃复打来;魔礼红躲不及,又中前心。此钉见心过,响一声跌在尘埃。魔礼海大呼曰:“小畜生!将何物伤吾二兄!”急出时,早被黄天化连发此钉,又将魔礼海打中;也是该四天王命绝正遇丙灵公,此乃天数。只见魔礼寿见叁兄死於非命,心中甚是大怒;忙忙走出,用手往豹皮囊里拿花狐貂出来,欲伤黄天化。不知此花狐貂乃是杨戬变化的,隐在豹皮囊里;魔礼寿把手来拿此物,不知杨戬把口张着,等魔礼寿的手往花狐貂嘴里来,被花狐貂一口,把魔礼寿的手咬将下来,只得一个骨头,怎熬得这般疼痛?又被黄天化一钉打来,正中胸前。正是:治世英雄应何济,封神台上把名标。
话说黄天化打死魔家四将。方来取首级;忽见豹皮囊中一阵风儿过处,只见花狐貂化为一人,乃是杨戬。黄天化认不得杨戬,天化问曰:“风化人形者是谁?”杨戬答曰:“吾乃杨戬是也;姜师叔有命,在此以为内应。今见兄长连克四将,正应上天之兆。”正说间,只见哪吒登轮赶来,对黄天化、杨戬言曰:“二兄今立大功,不胜喜悦。”叁人彼此庆慰,同进城至相府内来,见子牙。叁人将发钉打死四将,杨戬伤手之事,诉说一遍。子牙大喜,命把四将斩首,号令城上。且说魔家人马,逃回进关,随路报於汜水关韩荣;韩荣闻报大惊曰:“姜尚在西周,用兵如此利害!”心上甚是着忙。乃作告急本章,星夜奏上朝歌,去讫不题。且说闻太师在相府闲坐,闻报:“游魂关窦荣,屡胜东伯侯。”忽然又报:“叁山关邓九公之女,邓婵玉,连胜南伯侯,今已退兵。”太师大喜。又报:“汜水关韩荣有报。”太师命进来,差官将文书呈上。太师拆开一看,见魔家四将尽皆诛戮,号令城头,太师拍案大怒叫曰:“谁知四将英雄,都也丧於西岐;姜尚有何本领,挫辱朝廷军将?”闻太师当中一目睁开,白光有二尺远近;只气得叁尸神暴燥,七窍内生烟。自思自忖道:“也罢!如今东南二处渐已平定,明日面君,必须亲征,方可克敌。”当日作表。次日朝贺,将出师表章,来见纣王。纣王曰:“太师要伐西岐,为孤代理。”命左右速发黄钺白旄,得专征伐。太师择吉日,祭宝纛旗;纣王亲自饯别,满斟一,递与闻太师。太师接酒躬身奏曰:“老臣此去,必克除反贼,清静边隅。
愿陛下言听计从,百事详察而行,毋使君臣隔绝,上下不通。臣多不过半载,便自奏凯还朝。”纣王曰:“太师此行,朕自无虑;不久候太师佳音。”命排黄钺白旄,令闻太师起行。太师饮过数,纣王看闻太师上骑,那黑麒麟久不曾出战;今日闻太师方欲骑上,被黑麒麟叫一声,跳将起来。百官大惊,左右扶起太师,忙整衣冠;时有下大夫王燮上前奏曰:“太师今日出兵落骑,实为不祥,可再点别将征伐可也。”
太师曰:“大夫差矣!人臣将身许国,而忘其家;上马抡兵,而忘其命。
将军上阵,不死带伤,此理之常,何足为异?大抵此骑久不曾出战,未曾演试,筋骨不能舒伸,故有此失。大夫幸勿再言。”随传令点炮出兵,太师复上骑,此一别去不知何年再君臣面,只落得默默英魂带血归。太师一点丹心,叁年征伐,俱是为国为民:用尽机谋扶帝业,上天垂象不能成。
岐说闻太师提大兵叁十万,出了朝歌,渡黄河,兵至渑池县。总兵官张奎迎接至帐前行礼毕,太师问:“往西,那一条路近?”张奎曰:“往青龙关近二百里。”太师传令:“往青龙关去。”人马离了渑池县,往青龙关来;一路上旗招展,绣带飘摇,真好人马。怎见得?有诗为证:“飞龙红缨闪闪,飞凤紫雾盘旋;飞虎腾杀气,飞豹盖地遮天。挡牌滚滚,短剑辉辉;挡牌滚滚,扫万军之马足;短剑辉辉,破千重之狼铳。大刀,雁翎刀,排开队伍;金,荡荡朱缨;太阿剑,昆吾剑,龙鳞砌就;金装□,银镀□(左“金”
右“间”),冷气森严:画戟,银尖戟,飘荡豹尾;开山斧,宣花斧,一似车轮。叁军呐喊撼天关,五色旗摇遮映日。一声鼓响,诸营奋勇逞雄威;数捧锣鸣,众将委蛇随队伍。宝纛下,瑞气笼烟;金字令旗,来往穿梭。能报事拐子马紧挨鹿角,能冲锋连珠炮堤防劫营。”
正是:腾腾杀气滚征埃,隐隐红云映绿苔;十里只闻戈甲响,一座兵山出土来。
话说大兵离了青龙关,一路崎岖窄小,止容一二骑而行;人马甚是难走,跋涉更觉险峻。闻太师见如此艰难,悔之不及:“早知如此,不若还走五关,方便许多。如今反耽误了路途。”一日来到黄花山,只见一座大山,怎见得?有赞为证:远观山山青叠翠,近观山翠亚青山。山青叠翠,参天松婆娑弄影;翠叠青山,靠峻岭逼陡悬崖逼陡涧。绿桧影摇玄豹尾,峻悬崖青松折齿;老龙腰望上看似梯似镫,望下看如穴如坑。青山万丈接云霄,斗涧莺愁长地户。此山到春来,如火如烟;到夏来,如蓝如翠;到秋来,如金如锦;到冬来,如玉如银。到春来,怎见得如火如烟?红灼灼夭桃喷火,绿依依弱柳含烟。到夏来,怎见得如蓝如翠?而来苍烟欲滴,月过岚气氤氲。到秋来,怎见得如金如锦?一攒攒一簇簇俱是黄花吐瑞,一层层一片片尽是红叶摇风。到冬来,怎见得如玉如银?水幌幌冻成千块玉,雪蒙蒙堆叠一山银。山径崎岖,难进难出;水途曲折,流去流来。树梢上生生不已:鸟啼时韵致幽扬;正是观之不舍,乐坐忘归。有诗为证:“一山未过一山迎,千里全无半点平;莫道牧童遥指处,只看图画不堪行。”
话说闻太师看此山险恶,传令安下人马,催开黑麒鳞,自上山来观看。
见有一程平坦之地,好似一个战场。太师叹曰:“好一座山,若是朝廷宁静,老夫来黄花山,避静消闲,多少快乐?”又见依依翠竹,古木乔松,赏玩不尽。正看此山景致,忽听脑後一声锣响;太师急勒转坐骑,原来是山下走阵,走的乃是长蛇阵,阵头一将,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金甲红袍,坐下阵马;手使一柄开山斧。闻太师探看走阵,不觉被山下士卒,看见闻太师身穿红袍,坐骑一兽,用两根金鞭,偷看阵势;士卒竟不走阵,来报主将:“启大王千岁!山上有一人,探看吾等巢穴。”那人见说,□头一看,大怒,速命退了阵,把马一磕,那人走上山来;闻太师看见一将飞来,甚是英雄,十分勇猛,心中暗想:收得此人,去伐西岐乃是用人之际,心上正是踌躇,不觉那马已到面前,只见来将大呼曰:“你是何人,好大胆敢来探吾山穴?”闻太师曰:“贫道看此山幽静,欲在此结一茅庵,早晚诵一二卷黄庭,不识将军肯否?”来人大怒骂道:“好妖道!”催开马,摇手中斧飞来直取,闻太师用金鞭急架忙迎;鞭斧交加,大战在高山之上。闻大师征伐多年,不知见过多少豪杰,那里把他放在眼里;见这将使的斧,也有些本领:“待吾收了此人,往西岐去,虽无大成,亦有小就。”太师把骑一拨,往东就走;那人赶来。闻太师听脑後铃声响亮,把金鞭一指,平地现出一座金墙;把只一员大将,围在里面,用金遁住了。太师依旧还往这山上下了骑,倚松靠石坐下。太师看有几道杀气,隐在山中,默然不提。且说小校上山来:“启二位千岁!有一穿红的道人,把大千岁引入一阵黄气之内,就不见了。”二将急问报事喽罗:“如今在那里?”小校答曰:“如今现在山上坐着。”
二人大怒,忙上马持兵,众喽罗齐声呐喊,杀上山来。闻太师看见,慢慢的上了黑麒麟,把金鞭一指,大呼曰:“二将慢来!”二将见闻太即是叁只眼的道人,也自惊讶;乃上前喝曰:“你是何人?敢在此行凶?
将吾兄长摄在那里去了?好好送还,饶你一命!”闻太师曰:“方那蓝脸的,无知触我,被我一鞭打死了,你二人又来做甚麽?我非有别意,欲在此黄花山修炼,你二人肯麽?”二人大怒,把马催开,一个使便取,一个使双□打来。闻太师使开金鞭,冲杀上下,叁骑交加。闻太师勒转黑麒麟往南就走;二将赶来,太师把鞭一指,将水遁了张天君,木遁遁了陶天君。此一回乃闻太师收邓、辛、张、陶四天君;闲太师依旧还坐在山坡之上。且说喽罗来报辛天君;辛天君正在山坡後收粮,忽见小喽罗来报:“二千岁祸事不小!”
辛环问曰:“有何事?”小校曰:“叁位千岁,被一道人打死了。”辛环听说,大叫一声;“气死我也!”忙提钻,将胁下双肉翅一夹,飞起空中。一阵风响,只听得半空中声似雷鸣,至山上大呼曰:“好妖道!
将吾兄弟打死,岂可让你独生乎?”闻太师当中眼睁开看时,好凶恶之像;二翅飞来,怎见得?
二翅空中响,头戴虎头冠;面如红枣色,顶上宝光寒。钻定天下,獠牙嘴上安;一怒无遮挡,飞来势若鸾。
话说闻太师见而大喜,真奇异豪杰!那人照闻太师顶上一打来,太师用鞭急架忙迎,鞭骁勇,杀法精奇。太师掩一鞭,望东便走;辛环大呼:“妖道那里去?吾来了!”把双翅二夹,即到顶上。他不知闻太师有多大本领,任意行凶。闻太师,自忖:“五遁之中,遁不得此人。”
且将金鞭照路旁一块山右,连指两叁指,命黄巾力士:“将此山石把这人压了。”力士得法旨,忙将此山石平空飞起,把辛环挟腰压下来。
怎知闻太师。
玄中道术多奇异,倒海移山谈笑中。
刚把这辛环压住了。闻太师勒转黑麒麟,兴鞭照顶门上打来;辛环大呼曰:“老师慈悲!弟子不识高明,冒犯天威,望老师赦宥若得再生,感恩非浅。”太师把鞭放在辛环顶上曰:“你认不得我。吾非道者,我是朝歌闻太师是也。因征伐西岐,徒此经过,你那蓝脸的人,无故来伤我;你还是欲生乎?欲死乎?”辛环大叫:“太师老爷!小的不知是太师驾过此山,早知应当远迎。冒犯天颜,万望恕小人死罪!”太师曰:“你既欲生,吾便赦你。只是要在吾门下,往征西歧;若是有功,不失腰玉之福。”辛环曰:“若是贵人肯提拔下士,末将愿从麾下指挥。”
太师把鞭一指,黄巾力士将山右揭去,辛环站不起来,半响方能站立,拜倒在地。闻太师扶起,太师收了辛环,方倚松靠石坐下。辛环站在一旁,闻太师问曰:“黄花山有多少人马?”辛环答曰:“此山方圆有六十里,聚喽罗,一万有馀,粮草颇多。”太师不觉大喜,辛环跪下哀告曰:“前来叁将,望太师老爷一例慈悲赦宥。若得回生,愿尽驽骀,以报知遇之恩。”闻太师道:“你还要他来?”辛环曰:“名姓虽殊,情同手足。”闻太师曰:“既然如此,你等也是有义气的。”站开了,太师发手一雷,振动山岳。且说遁的叁将,一时揉眉擦眼,邓天君不见了金墙,张天君不见了大海,陶天君不见了大林。叁将走马回山,只见辛环站在那穿红的道人傍边,邓忠大怒,声若巨雷,叫:“贤弟与吾拿住那妖道!”话还未了,张、陶二将齐叫:“齐拿妖道!”也不知闻太师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黄花山收邓辛张陶
劫数相逢亦异常,诸天神部涉沙场;任他奇术俱遭败,那忙仙凡尽带伤。周室兴隆时共泰,成汤丧乱日偕亡;黄花山下收强将,总向岐王土内藏。
话说叁将齐来发怒,辛环急上前忙止曰:“兄弟们不得妄为,快下马来参谒。此是朝歌闻太师老爷。”叁将听说闻太师,滚鞍下马,拜伏在地,口称:“太师!久慕大名,未得亲觌尊颜。今幸天缘,大驾过此,末将等有失迎迓,致多冒渎。适误犯,望太师老爷恕罪。末将等不胜庆幸。”众将请太师上山,闻太师听说亦喜,随同众将上山。
众将请太师上坐,复行参谒,太师亦自温慰。因问曰:“四将尊姓何名?今日幸逢,老夫亦与有荣也。”邓忠曰:“此黄花山,俺弟兄四人,结拜多年。末将姓邓名忠,次名辛环,叁名张节,四名陶荣。只因诸侯荒乱,暂借居此山,权且为安身之地,其实皆非末将等本心。”
闻太师听罢:“你等肯从吾征伐西岐,候有功之日,俱是朝廷臣子。
何苦为此绿林之事,埋没英雄,辜负生平本事?”辛环曰:“如太师不弃忠等,愿随鞭镫。”闻太师曰:“列位即肯出力王室,真是国家有庆。你们可将山上喽罗,计有多少?”辛环答曰:“有一万有馀。”
太师曰:“可晓谕众人,愿随征者去,不愿随征者,宁释还家;仍给赏财物,也是他等跟你们一场。”辛环领命,传与众人,有愿去的,有不愿去的,俱将历来所积,给与众人。众人无不悦服,除不去的,倘馀七千多人;粮草计有叁万,俱打点停当,烧了牛皮宝帐。闻太师即日起兵,又得四将,不觉大喜。把人马过了黄花山,径往前进。浩造汤荡,甚是军威雄猛。有诗为证:“烈烈飞杀气,纷纷战马似蛟龙;西岐豪杰如云集,太师亲征若浪抛。”
话说闻太师人马正行,忽头见一石碣,上书叁字,名曰:“绝龙岭。”
太师在黑麒麟上,默默无言,半响不语。邓忠见闻太师勒骑不行,面上有惊恐之色,邓忠问曰:“太师为何停骑不语?”闻太师曰:“吾当时悟道在碧游宫,拜金灵圣母为师之时,学艺五十年,吾师命我下山佐成汤。临行问师曰:‘弟子归着如何?’吾师道:‘你一生不得逢绝字’”今日行兵,恰恰见此石碣上书‘绝’字,心上迟疑,故此不快。”
邓忠等四将笑曰:“太师差矣!大丈夫岂可以一字定终身祸福?况且吉人天相,只以太师之才德岂有不克西岐之理?从古云:‘不疑何卜。’”太师亦不笑不语,众将催人马速行,刀似水,甲士如云,一路无词。人马报入中军:“启太师!人马至西岐南门,请令定夺。”
太师传令安营。一声炮响,叁军呐一声喊,安下营,结下大寨。怎见得?有赞为证:营安南北,阵摆东西;营安南北分龙虎,阵摆东西按木金。围子手平添杀气,虎狼威长起征云:拐子马齐齐整整,宝纛卷起威风。阵前小校披金甲,传儿郎挂锦裙;先行官猛如罴虎,佐军官恶似彪熊。
定营炮天崩地裂,催阵鼓一似雷鸣;白日里出入有法,到晚间转箭支更。只因太师安营寨,乌鸦不敢望空中。
不说闻太师安营西岐,只见报马报进相府报:“闻太师调叁十万人马,在南门安营。”子牙曰:“当时吾在朝歌,不曾会闻太师,今日领兵到此,看他纪法何如?”随带诸将上城,众门下相随,同到敌楼上观闻太师行营,果然好人马。怎见得?有诗为证:“满空杀气,一川铁马;兵戈映日,征云五色。旌飘扬,千枝画戟。
豹尾描金五彩,万口钢刀;诛龙斩处,青铜剑密密钺斧。大小水晶盘,对对长;盏口粗细银画,幽幽画角。犹如东海老龙吟,灿灿银盔;滚滚冰雪,如雪练锦视□祆。簇拥走马先行,玉带征夫,侍听中军元帅。鞭抓将士尽英雄,打阵儿郎凶似虎;不亚轩辕破蚩尤,一座兵山从地起。”
话说子牙观看良久,叹曰:“闻太师平日有将才,今观如此整练,人言尚未尽其所学。”随下城入府,同大小门下众将,商议退兵之策。
有黄飞虎在侧曰:“丞相不必忧虑,况且魔家四将,不过如此。正所谓国王洪福大,巨恶自然消散。”子牙曰:“虽是如此,民不安生,军苦甲胄,将累鞍马,俱不是宁泰之象。”正议间,报:“闻太师差官下书。”子牙传令:“令来。”不一时开城,放一员大将,至相府将书呈上。子牙折书观看,上云:“成汤太师兼征西天宝大元帅闻仲,奉书丞相姜子牙麾下:盖闻王臣作叛,大逆於天;今天王在上,赫赫威灵。兹尔西上,敢行不道,不遵国法,自立为王,有伤国体;复纳叛逆,明欺宪典。天子累兴问罪之师,不为俯首伏罪,尚放大肆猖獗,拒敌天吏,杀军覆将,辄敢号令张威,王法何在?虽食肉寝皮,不足以尽厥罪;纵移尔宗祀,削尔疆士,犹不足以偿其失。今奉诏下讨,你等若惜一城之生灵,可速至辕门授首,候归朝以正国典,如若抗拒,真火炎昆冈,俱为齑粉,噬脐何及?战书到日,速为自裁不宣。”
子牙看书毕,即问曰:“来将何名?”邓忠答曰:“末将邓忠。”子牙曰:“邓将军回营,多拜上闻太师,原书批回,叁日後会兵城下。”
邓忠领命出城,进营回复了闻太师,将子牙回话,说了一遍。不觉就是叁日,只听成汤营中□响,有四青招展;下四员战将,按震宫方位:青袍青马尽穿青,步步层层列马兵;手挽挡牌人似虎,短剑长若铁城。
二声□列行营。
叁声□,大刀犹如白龙飞。
四声□响,四皂招展;脚下四员战将,按坎宫方位:黑人黑马皂罗袍,斩将飞翎箭更豪;宣花斧共枣木槊,虎头配雁翎刀。
五声□响,四杏黄招展;脚下四员战将,据戊己宫方位:金盔金甲杏黄,将坐中央守一元:杀气腾腾笼战骑,冲锋锐卒候辕门。
话说闻太师看见子牙把五方队伍调出;两边大小将官,一对对齐齐整整。哪吒登风火轮,手提火尖,对着杨戬、金吒、木吒、韩毒龙、薛恶虎、黄天化、武吉等,侍卫两旁。宝纛下子牙骑四不象;右手下有武成王黄飞虎坐五色神牛而出。只见闻太师在龙凤下,左右有邓、辛、张、陶四将;太师面如淡金,五绺长须,飘扬脑後,手提金鞭。怎见得闻太师威武?
九云冠金霞缭绕,绛纱衣鹤舞云飞,阴阳□结束。朝履应玄机,坐下麒麟如墨染;金鞭摆动似光辉,拜上通天教下,除叁五遁施为。胸中包罗天地,运筹万斛珠玑;丹心贯乎白日,忠贞万载名题。龙凤下列旌,太师行兵自异。
话说子牙催骑,向前欠身打躬,口称:“太师!卑职姜尚,不能全礼。”
闻太师曰:“姜丞相:闻你乃昆仑名士,为何不谙事体何也?”子牙答曰:“尚忝玉虚门下,周旋道德,何敢违背天帝?上遵王命,下顺军民,奉法守公,一遵於道。敬诚缉熙,克勤天戒,分别贤愚,佐守本土。不放虐民乱政,稚子无欺,民安物阜,万姓欢娱,有何不安事体之处?”闻太师曰:“你只巧知於立言,不知自己有过;今天王在上,你不遵君命,自立武王;欺君之罪,孰大於是?收纳叛臣黄飞虎,明知欺君,安心拒敌;叛君之罪,孰大於是?及至问罪之师一至,尚不认罪,擅行拒敌,杀戮军士命官;大逆之罪,孰加於是?今吾自至此,犹恃己能,不就降服,竟自与兵拒敌,巧言饰非,真可令人痛恨!”
子牙笑而答曰:“太师差矣!自立武王,固是吾国未行奏请,然子袭父荫,何为不可?况天下诸侯尽反成汤,也是欺君不成?只是人君先自灭纲纪,不足为万姓之主,因此皆背叛不臣,此其过岂尽在臣也?
如武成王正是:‘君不正臣投外国’亦是礼之当然。今为人君,尚不自反;乃厚於责臣,不亦差乎?若论杀朝廷命宫士卒,是自到此,取死讨辱;尚等并不曾领一军一卒,或助诸侯,或伐关隘。太师名振八方,今又到此,未免先有轻举妄动之意,在尚怎敢抗拒?不若依尚愚意,老太师请自回鸾辔;各守疆界,还是好颜相看。若太师务任一己之私,逆天行事,然兵家胜负,未可知也。还请太师叁思,毋损威重。”
闻太师被此数语,说得面皮通红;又见黄飞虎在宝轰之下,乃大叫曰:“逆臣黄某出来见我。”飞虎觌面离回,只得向前欠身曰:“末将自别太师,不觉数载;今日一会,不才冤屈,庶可伸明。”闻太师喝曰:“满朝富贵,尽在黄门;一旦负君,造反助恶,杀害命官,逆恶贯盈,还来强辩。”命:“那一员将官先把反臣拿了?”左哨上邓忠大叫曰:“末将愿往。”挺马摇,来取黄飞虎,黄飞虎纵五色神牛,手中劈面交还,张节使也来助邓忠,同营内有大将南宫敌住。陶荣使□彪怪兽,猛虎蛟龙。狻猊斗狂风荡荡,獬豺斗日色辉辉;狮子斗寒风凛凛,麒麟斗冷气森森。獾彪斗来往撺跳,怪兽斗遍地烟云;蛟龙斗彩云布合,猛虎斗卷起狂风。大战一场怎肯休,英雄恶战鬼神愁。
话说闻太师雌雄双鞭,甚是利害,祭起空中,如有风雷之声;子牙如何敌得住,甚难招架。被闻太师祭起雄鞭,飞在空中,此鞭原是两条蛟龙,化成双鞭,按阴阳分二气,那鞭在空中打将下来,正中子牙肩臂,翻鞍落骑。闻太师方欲来取首级,彼时哪吒登风火轮,摇大叫:“勿要伤吾师叔!”照闻太师面上一,太师急架时,早被辛甲将子牙救回。闻太师与哪吒战叁五回合,又举鞭打哪吒,哪吒不曾防备,也被一鞭打下轮来。早有金吒跃步赶来,将宝剑架住金鞭,欲救哪吒,太师大怒,连发双鞭,雌雄不定,或起或落,连打金、木二吒,又打韩毒龙。幸有杨戬在侧,看见闻太师好鞭,只打得落花流水:催动银合马,飞走出阵,挺便刺。闻太师见杨戬相貌非俗,心下暗忖:西岐有这些奇人,安得不反?便把鞭来迎战,数合之内,祭起双鞭,正打中杨戬顶门上;只打得火星迸出,全然不理,一若平常。太师大惊,骇然叹曰:“此等异人,真乃道德之士!”不说闻太师赞叹,且说陶荣战武吉,见诸将未分胜负;忙把聚风取出,连摇数摇,刹时间飞沙走石,播土扬尘,天昏地暗。怎见得好风,只打得众军如风卷残云,丢弃鼓,将士尽盔歪甲斜,莫辨东西,败下阵来。有赞为证:刹时间天昏地暗,一会儿雾起云迷;初起时尘沙荡,次後来砖石纷纷。狂风影里,叁军乱窜;惨雾之中,战将心忙。会武的刀乱使,能文的颠倒慌张;闻太师金鞭龙摆尾,邓忠斧钺似车轮;辛环肉翅世间稀,张节传天下少,陶荣奇异聚风。这是雷部神施猛烈,西岐众将各逃生;弃戈丢锣抛满地,尸横马倒不能行。为国亡身遭剑劈,尽忠舍命定逢伤;闻太师西岐得胜,西天君掌鼓回营。
话说闻太师掌得胜鼓回营,升宝帐,众将来贺太师头阵之功,挫动西岐锋锐,破此城只在此日。且道子牙收败兵进城入府,众将上殿见子牙;子牙曰:“今日着伤请将,李氏叁人,韩毒龙等,尽被闻太师打了。”有杨戬在侧曰:“丞相且歇息一二日,再与他会战,定胜闻仲;若得胜之时,乘矶劫营,先挫其锋,後面势如破竹,闲仲可擒矣。”
子牙曰:“善。”只至第叁日,西岐□响,众将出城,安排杀;报马报入营来,闻太师见报入营,随即出阵。左右四将分开,太师至阵前:子牙曰:“今日与太师定决一雌雄。”各不答话,二兽相交,战鞭并举;子牙左有杨戬,右有哪吒,敌住太师。邓忠走马前来助战,有黄飞虎前来截住杀。张、陶二将来助,有武吉、南宫敌住杀。辛环飞来,有黄天化阻住。闻太师正战之际,又把雌雄鞭起在空中;子牙打神鞭,乃玉虚宫元始所赐,此鞭有二十六节,一节上有四道符印,打八部正神,闻太师鞭往下打,子牙鞭往上迎,鞭打鞭,把闻太师雌雄鞭一打两断,落在尘埃。闻太师大叫一声:“好姜尚,怎敢坏吾法宝,吾与你势不两立?”子牙复祭打神鞭起去。闻太师难逃这一鞭之祸,一声响,把闻太师打下骑来;幸有门下吉立、余庆,催马急救,太师借土遁去了。子牙与众将大杀一阵,方收兵进西岐城,入相府,只见杨戬进曰:“今夜若去劫营,实是大胜。”子牙曰:“善。众将暂退,午後听令。”正是:挖下战坑擒虎豹,满天张网等蛟龙。
且说闻太师败兵进营,升帐坐下,四将参谒,闻太师曰:“自来征伐,未尝有败;今被姜尚打断吾雌鞭,想吾师秘授蛟龙金鞭,今日已绝,有何面目再见吾师也!”四将曰:“胜败军家常事。”且说子牙掌鼓,聚将上殿;子牙令黄飞彪、飞虎、黄明等,冲闻太师左营;令南宫、辛甲、辛免、四贤,冲有营。令哪吒、黄天化为头对,冲大辕门;木吒、金吒、韩毒龙、薛恶虎为二对,龙须虎、武吉保子牙作叁对。令杨戬你去烧闻太师行粮。老将军黄滚守城垣。调遣已定。且说闻太师败兵进营,坐於帐中,郁郁不乐;忽然见杀气罩於中军帐,太师焚香将金钱一卜,早知其意。笑曰:“彼今劫吾营,也为奇计。”忙传令:“邓忠、张节在左营敌同将;辛环、陶荣在右营战周将:吉立:余庆守行粮;老夫守中营,自然无虞也。”闻太师安排迎敌。却说子牙把众将发落已毕,只等□响,各人行事;当日将人马暗暗出城,四面八方,俱有记号。灯笼高挑,各按方位。
时至初更,一声□响,叁军呐一声喊,大辕门哪吒、黄天化先杀进来,左营黄家父子,右营乃四贤众将,齐冲进来。这一阵不知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叁回 闻大师西岐大战
黑夜交兵实可伤,抛盔弃甲未披裳,冒烟突火寻归路,志失魂飞觅去乡。多少英雄茫昧死,几许壮士梦中亡;谁知吉立多饶舌,又送天君入北邙。
话说子牙与众将,来劫闻太师行营,势如破竹;只见哪吒登风火轮,持火杀来。闻太师忙上了黑麒麟,提鞭迎敌;黄天化自恃英雄,持两柄银,催动玉麒麟,前来接战,围住闻太师不放。金、木二吒,挥宝剑上前助战;韩毒龙、薛恶虎各持剑,左右相攻,杀气纷纷,兵戈闪灼;怎见得一夜好战?有赞为证:黄昏兵到,黑夜军临;黄昏兵到,冲开队伍怎支持?黑夜军临,起倒栅栏焉可立?马闻金鼓之声,惊驰乱走;军听喊杀,喧哗难辨。你我刀乱刺,那知上下交锋;将士相迎,执识东西南北。劫营将宛同猛虎,营军一似神龙;鸣金小校,擂鼓儿郎。鸣金小校,灰迷二目难睁;擂鼓儿郎,两手慌忙乱打。初起时两下抖搜精神,次後来胜败难分敌手;败了的似伤弓之鸟,见曲木而高飞。得胜的如猛虎登崖,闯群羊而弄猛。着刀的连肩拽背,逢斧的头断身开;挡剑的劈开甲胄,中的腹内流红。人撞人自相践踏,马撞马遍地尸横;伤残军士,哀哀叫苦;带箭儿郎,戚戚啼声。弃金鼓幢满地,烧粮草四野通红;只知道奉命征讨,谁知道片甲无存。愁云只上九重天,遍地尸骸真惨切。
话说子牙劫闻太师行营,哪吒等把闻太师园困垓心;黄飞虎父子冲左营,与邓忠、张节大战,杀的乾坤暗暗。南宫、辛甲等冲右营,与辛环、陶荣接战,俱系夜间,只杀得悲风惨惨,愁云滚滚。正战之际,杨戬从闻太师後营杀进去,纵马摇,只杀至粮草堆上,放起火来。
怎见得?有诗为证:“烈冲霄势更凶,金蛇万道空中;烟飞卷荡叁千里,烧毁行粮天助功。”
话说杨戬借胸中叁昧真火,将粮草烧着,照彻天地;闻太师正战之间,忽见火起,心中大惊。自思粮草被烧,大营难立:把金鞭架挡剑,无心恋战。又见子牙骑到,把打神鞭祭於空中;闻太师离逃这一鞭之厄,只打得闻太师叁昧火喷出叁四尺远近。太师把黑麒麟纵出圈子,且战且走;黄飞虎等追袭,邓忠张节见中军失守,只得保着闻太师夺路而走;南宫等追赶,辛环、陶荣、吉立、余庆见势头不好,护持不下,只得败走。辛环肉翅在空中,保着闻太师退走,往岐山不表。
且说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在碧游□,忽然想起闻太师征伐西岐,正是雷震子下山之时;忙命金霞童子:“请你师兄来。”
童子去不多时,将雷震子请至碧游□前,倒身下拜。云中子曰:“待弟!你可往西岐去见周武王姬发,便可谒见你师叔姜子牙,助他伐纣,你可立功,方不负贫道传你两翅玄妙。”正是:两枚仙杏安天下,方保周家八百年。
话说雷震子出洞,把风雷翅一展,脚登天,头往下,二翅腾开,顷刻万里。怎见得?有赞为证:大雨燕山曾出世,一声雷响鬼神惊;终南秘授先天诀,八卦炉边师训成。七岁临潼曾会父,同山学艺更精明;二枚仙杏分离坎,两翅飞腾有虚盈。洞府传就黄金棍,左右展开云雾生;奉师法旨雕玉柱,方见岐山旧有名。
且说雷震子离了终南,把二翅一夹,有风雷之声,飞至西岐山;远远望见闻太师兵败而来,雷震子大喜,幸遇败兵,正好用心杀他一阵。
且说闻太师正挫锋锐,慌忙疾走;猛然□头,见空中飞有一人,面如蓝靛,发似朱砂;獠牙生於上下,好凶恶之像。
闻太师叫辛环:“你看前面飞来一人,甚是凶恶,你可仔小心。”
话犹未了,雷震子大叫曰:“吾来了!”举棍就打。辛环钻迎面交还,空中四翅翻腾,棍交加,甚是响亮;雷震子乃他传棍法,辛环生就英雄,怎见得?有赞为证:四翅在空中,风雷响亮冲;这一个杀气叁千丈,那一个灵光透九重。
这一个生成肉正道,那一个凡体受神封;这一个棍起生烈,那一个钻逞英雄。平地征云起,空中火凶;金棍光辉分上下,钻精通最有功。自来也有将军战,不似空中类转蓬。
话说雷震子中途一战,只杀得辛环抵当不住,抽身望岐山逃去:雷震子自思不可追赶,见了师叔、皇兄,料他还来,终久会我。遂往西岐相府中来不题。只见众人俱在子牙府内报功,劫营得胜,挫了闻太师的锋锐;子牙大喜,慰劳诸将曰:“今日之胜,皆出汝等之力;圣主社稷生民之福。”众将答曰:“武王洪福,丞相德辉;故使闻仲不识时务,失其利也。”正话间,忽报:“有一道童求见丞相。”子牙传:“请。”少时雷震子进府下拜,口称:“师叔!”子牙曰:“是那处名山弟子,今至此地?”雷震子曰:“弟子乃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门下雷震子是也。今奉师命下山,一则谒师叔立功;二则见皇兄相会。”
子牙曰:“你皇兄是谁?”雷震子曰:“皇兄乃是武王。”子牙问两边站立殿下:“你们可认得麽?”众人曰:“认不得。”雷震子曰:“弟子七岁曾救父王出五关,弟子乃燕山雷震子。”子牙方悟,谓诸将曰:“此子先王曾言:‘出五关遇雷震子救护’,今日进西岐乃当今之洪福,得此异人。”遂引雷震子往见武王;子牙至皇城,有执殿官启武王:“丞相候旨。”武王曰:“孤弟何人?”子牙曰:“昔日在燕山收的雷震子,平日在终南山学艺,今日方归。”武王命请来。雷震子进内廷,倒身下拜,口称:“皇兄。”武王称:“御弟!昔先王曾言贤弟之功,救危出关,复回终南;今日相逢,实为庆幸。”武王见雷震子形形像凶恶,不敢命入内廷,恐震太姬等;武王曰:“相父与孤代劳,相府宴弟。”子牙曰:“雷震子持斋,只随臣府宅,以便立功。”武王甚喜。雷震子彼时辞王回相府不题。且说闻太师兵败岐出七十里,收住败残人马,结下营寨,查点损折军兵,二万有馀。太师升帐长叹曰:“自来提兵征伐多年,未尝有挫锋锐,今日到此,失机丧师,殊为痛恨!”心下十分不乐,自思无策;欲调别将,各有镇守。太师乃丹心赤胆,恨不得一刻遂平西岐,其心方快;岂意如今失机被辱,只急得当中神目睁开,长圩短叹。吉立迎前说曰:“太师不必忧虑,况且叁山五岳之中,道友颇多;或请一二位,大事自然可成。”太师听说:“老夫因军务烦冗,紊乱心怀,一时忘却。”遂上帐吩咐邓、辛二将:“好生看守大营,吾去来。”太师乘了黑麒麟,把风云角一拍,那兽起在空中。正是:金鳌岛内邀仙友,封神榜上早标名。
话说闻太师的黑麒麟,周游天下,霎时可至千里;其日行到东海金鳌岛,太师观看,大海青山幽静,因嗟叹何:“吾因为国事烦琐,先王托孤之重;何日能脱却烦恼,静坐蒲团,参妙悟玄,闲看黄庭一卷,任乌兔如梭,曰有於我?”真个好海岛,有无穷奇景;怎见得?有赞为证:势镇汪洋,威灵摇海;潮涌银山鱼入穴,波翻雪浪蜃离渊。木火方隅高积土,东西崖畔耸危巅;丹怪石,峭壁奇峰。丹上彩凤双鸣,峭壁前麒麟独卧;峰头时听锦鸾啼,石窟每观龙出入。林中有寿鹿仙狐,树上有灵禽玄鸟;瑶草怪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仙桃常结果,修竹每留云;一条涧壑藤萝密,四面源堤草包新。正是: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
话说闻太师到了金鳌岛,下了黑麒麟,看了一回,各处洞紧闭,并无一人,不知往那里去了,静悄悄的。闻太师沈吟半响,自思不如往别处去罢,士了黑麒麟,方出岛来,後有人叫曰:“闻道兄!往那里去?”
闻太师回顾,见来者乃菡芝仙也。忙上前稽首曰:“道兄往那里去?”
菡芝仙答曰:“今特来会你。金鳌岛众道友,为你往白鹿岛去阵图;前日申公豹来请俺们往西岐助你。我如今在八卦炉中炼一物,功尚未成;若是完了,随即就至。众道友现在白鹿岛,道兄你可速去!”闻太师听说大喜,遂辞了菡芝仙,迳往白鹿岛来;霎时而至,只见众道人或带一字巾,九扬巾,或鱼尾金冠,碧玉冠,或挽双抓髻,或头陀样打扮,俱在山坡前闲话,坐在一处。闻太师看见大呼曰:“列位道友,好自在也!”众道友回头见闻太师,俱起身相迎,内有秦天君曰:“闻道兄征伐西岐,前日申公豹在此相邀助你;吾等在此十阵图,方得完备。适道兄降临,真是万千之幸。”闻太师问:“道兄的那十阵?”秦天君曰:“吾等这十阵各有妙用,明日至西岐摆下,其中变化无穷。”闻太师看罢曰:“为何只有九位,却少一位?”素天君曰:“金光圣母往白云岛去,他的‘金光阵’,其玄妙大不相同,因此少他一位。”闻太师曰:“列位阵图,可曾完麽?”众道人曰:“俱完了。既完了,我们先往西岐;闻兄在此等金光圣母同来,你意下如何?”闻太师曰:“既蒙列位道兄雅爱,闻仲感激仙光万万矣!此是极妙之事。”九位道人辞了闻太师,借水遁先往西岐而来。怎见得?
有诗为证:“天下嬉游半日功,倏来倏去任西东;仙家妙用无穷际,岂似凡人驾彩虹。”。诺窃坡模骋话ぃ伊娇诒#绶稍瞥傅缍矗煌茁苟辞埃患谌耍患晃淮┖烊谎郏屏吵椎牡勒撸丛词俏盘Α=鸸馐ツ讣毕伦镌唬骸拔判趾卫矗俊倍耸├瘢剩骸熬盼坏烙淹抢锶チ耍俊碧υ唬骸八窍韧饺ィ粑嵩诖说群蛲小!倍舜笙玻肷献铮萜鹪乒猓蕉矗簧彩北阒粒搅诵杏<⒘熘诮由现芯剩胫诘廊讼嗉凰靥炀唬骸拔麽窃谀抢铮俊蔽盘υ唬骸耙蛭崆耙拱鼙酥疗呤锇灿舜δ耸轻健!敝谌嗽唬骸拔颐橇蛊鸨叭ァ!蔽盘α畹酥仪岸悠鸨闳寺恚灰簧谙欤北嘉麽抢础0擦诵杏哦ㄓ笈冢藕按W友涝谙喔缘檬め幔胫诮鹑找槁厶煜麓笫拢缓鎏吧友涝唬骸拔盘ο氡厝〉迷烈印!迸杂醒铌鹪唬骸拔盘π掳埽チ税朐拢坏茏游诺么巳耍私亟堂畔拢囟ū鹎胱蟮琅悦胖停惨邢阜辣浮!弊友捞眨南乱苫螅荒送倪浮⒀铌榷忌铣抢矗劭次盘π杏穹蟛幌嗤友兰谐钤撇也遥湮砥惫馍辽粒缜星校挥钟惺篮谄屐断龊海种芯誓凇W友揽窗眨炔灰眩恢畹茏幽谎裕坏孟鲁牵敫惨槠频校凳俏薏摺G宜迪刑Π擦擞胧炀惨槠莆麽摺T炀唬骸拔嵛沤友览ヂ孛畔拢攵甜б溃苁且焕恚蝗绾斐旧狈ィ岬炔槐囟四钔贰<扔惺螅颐窍扔胨分牵较粤浇讨行睿蝗粢杏露妨Γ苑俏业鹊澜趟!蔽盘υ唬骸暗佬种陨跎啤!贝稳粘商烙铮谏幌欤伎笫疲晃盘Τ撕邝梓胱胱友来鸹埃ń喔友浪娴魅诔稣罄矗治灏诮骸W友雷牟幌笊希闯商烙铮汲烧笫疲恢患盘ψ邝梓耄唇鸨拊谇埃横崦嬗惺坏勒撸眯锥瘢撤治迳唷⒒啤⒊唷住⒑欤闶瞧锫苟础T跫茫坑惺ぃ骸扒嗨可洗钜宦诮恚鼓谛型蛉耍晃薷3上沙频赖拢馍癜裆狭衅渖怼!?br />
话说秦天君乘鹿上前,见子牙打稽首曰:“姜子牙请了。”子牙欠背躬身答曰:“道兄请了。不知列位道兄,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
秦天君曰:“吾乃金鳌岛气士秦完是也。汝乃昆仑门客,吾是截教门人;为何你倚道术,欺侮吾教?甚非你我道家体面。”子牙答曰:“道友何以见得吾欺侮贵教?”秦完曰:“你将九龙岛魔家四将诛戮,岂非欺侮吾教?我等今日下山,与你见个雌雄;非是倚勇,吾等各以秘授,略见功夫,况且又不是凡夫俗子,特强斗智,皆非仙体。”秦完说罢,子牙曰:“道兄通明达显,普照四方,复始巡终,周流上下,原无二致。纣王无道,灭绝纪纲,王气黯然;西土仁君已现,当顺天时,莫迷己性。况凤鸣于岐山,应生圣贤之兆;从来有道克无道,有福摧无福:正足克邪,邪不能犯正。道兄幼访名师,深悟大道,告有不明之埋?”秦完曰:“据你所言,周为真命之主,纣乃无道之君:吾等此来助纣灭周,离道便是不应天时?这也不从口中讲,姜子牙吾在岛中曾有十阵,摆与道兄过目;不必倚强,恐伤上帝好生之仁,累此无辜黎庶,勇悍儿郎,智勇将士,遭此劫运,而縻烂其肢体也。
不识子牙意下如何?”子牙曰;“道兄既有此意,姜尚岂敢违命?”
只见十道人,俱回骑进营,一两个时辰,把十阵俱摆将出来。秦完复至阵前曰:“子牙贫道十阵图已完,请公细玩。”子牙曰:“领教了。”
随带哪吒、黄天化、雷震子、杨戬四位门人来看阵。闻太师在辕门,与十道人细看;子牙领来四人,一个站在风火轮上,提火尖,是哪吒;玉麒麟上是黄天化;雷震子狰狞异相;杨戬道气昂然。只见杨戬向前,对秦天君曰:“吾等看阵,不可以暗兵暗宝暗算吾师叔,非大丈夫之所为也。”秦完笑曰:“叫你等早辰死,不敢午时亡,岂有暗宝伤你等之理?”哪吒曰:“口说无凭,发手可见,道者休得夸口。”
四人保定子牙看阵;见头一阵,挑起一牌,上书“天绝阵”,第二上书“地烈阵”,第叁上书“风吼阵”,第四上书“寒冰阵”,第五上书“金光阵”,第六上书“化血阵”,第七上书“烈阵”,第八上书“落魂阵”,第九上书“红水阵”,第十上书“红沙阵”。子牙看毕,复至阵前;素天君曰:“子牙识此阵否?”子牙曰:“十阵俱明,吾已知之。”
袁天君曰:“可能破否?”子牙曰:“既在道中,怎不能破?”袁天君曰:“几时来破?”子牙曰:“此阵尚未完全,待你完日,用书知会,方破此阵。请了!”闻太师同诸道友回营,子牙进城入相府好愁;真是双锁眉尖,无筹可展。杨戬在侧曰:“师叔方言:‘可破此阵’,其实能破得否?”姜子牙曰:“此阵乃截教传来,皆稀奇之幻法,阵名罕见,焉能破得?”不言子牙烦恼,且说闻太师同十位道者,入营治酒款待,饮酒之间,闻太师曰:“道友此十阵有何妙用,可破西岐?”
素天君遂讲十绝大阵。不知有何奥妙?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子牙魂游昆仑山
左道妖魔事更偏,□咀魅魔古今传;伤人不用飞神剑,索魂何须取命。多少英雄皆弃世,任他豪杰尽遍泉;谁知天意俱前定,一脉游魂去复连。
话说秦天君讲天绝阵,对闻太师曰:“此阵乃吾师曾演先天之数,得先天清气;内藏混沌之机,中有叁首,按天地人叁寸,共合为一气。
若人入此阵内,有雷鸣之处,化作灰尘;仙道若逢此处,肢体震为粉碎,故曰天地人也。”有诗为证:“天地叁寸颠倒推,玄中玄妙更难猜;神仙若遇天绝阵,顷刻肢体化成灰。”
话说闻太师听罢,又问:“地烈阵如何?”赵天君曰:“吾地烈阵,亦按地道之数,中藏凝厚之体,外现隐跃之妙,变化多端,内隐一首红,招动有火起;凡人仙进此阵,再无复生之理,纵有五行妙术,怎逃此厄?”有诗为证:“地烈成分浊厚,上雷下火太无情;就是五行乾健体,难逃骨化与形倾。”
闻太师又问:“风吼阵如何?”董天君曰:“吾风吼阵中藏玄妙,按地水火风之数,内有风火,此风火乃先天之气,叁昧真火,百万兵刃,从中而出。若神仙进此阵,风火交作,万刃齐攒,四肢立成齑粉;怕他有倒海移山之异术,难免身体化成脓血。”有诗为证:“风吼阵中兵刃窝,暗藏奇玄妙若天;伤人不怕神仙体,消尽浑身血肉多。”
闻太师又问:“寒冰阵内,有何妙用?”袁天君曰:“此阵非一日功行,乃能就;名为寒水,实为刀山;内藏玄妙,中有风雷,上有冰山如狼牙,下有冰块如刀剑。若神仙入比阵,风雷动处,上下一磕,四肢立成齑粉,纵有异术,离免此难。”有诗为证:“玄功就号寒冰,一座刀山上下凝;若是神仙逢此阵,连皮带骨尽无凭。”
闻太师又问:“金光阵妙处何如?”金光圣母曰:“贫道金光阵内,夺日月之精,藏天地之气,中有二十一面宝,用二十一根高,每一面应在高顶上,一镜上有一套。若人仙入阵,将此套拽起,雷声震动镜子,只一二转,金光射出,照住其身,立刻化为浓血,纵会飞腾,难越此阵。”有诗为证:“宝镜非铜又非金,不向炉中火内寻;纵有天仙逢此阵,须臾形化更难禁。”
闻太师又问:“化血阵如何用处?”孙天君曰:“吾此阵法用先天灵气,中有风雷,内藏数斗黑沙。但神仙入阵,雷响处风卷黑沙,些须着处,立化血水,纵是神仙难逃利害。”有诗为证:“黄风卷起黑沙飞,天地无光动杀灭;任你仙人闻此气,涓涓滴溅征衣。”
闻太师又问:“烈阵又是如何?”白天君曰:“吾烈阵妙用无穷,非同凡品:内藏叁火,有叁昧火,空中火,石中火,叁火并为一气;中有叁首红,若神仙进此阵内,叁展动,叁火齐飞,须火成为灰烬,纵有避火真言,难躲叁昧真火。”有诗为证:“燧人方有空中火,养丹砂炉内藏;坐守离宫为首领,红招动化空亡。”
闻太师问曰:“落魂阵奇妙如何?”姚天君曰:“吾此阵非同小可,乃闭生门,开死户,中藏天地厉气,结聚而成;内有白纸一首,上画符印,若神仙入阵内,白旌展动,魂魄消散,倾刻而灭,不论神仙,随入随灭。”有诗为证:“白纸摇黑气生,成妙术透虚盈;从来不信神仙体,入阵魂消魄自倾。”
闻太师又问:“如何为红水阵,其中妙用如何?”王天君曰:“吾红水阵内,夺壬癸之精,藏太乙之妙,变幻莫测;中有一八卦台,上有一二个葫芦,任随人仙入阵,将葫芦往下一掷,倾出红水,汪洋无际。
若是水溅出一点,黏在身上,顷刻化为血水,纵是神仙,无术可逃。”
有诗为证:“炉内阴阳真奥妙,成壬癸里边藏;饶君就是金刚体,遇水黏身顷刻亡。”
闻太师又问:“红沙阵,毕竟愈出愈奇、更烦指教,以快愚意。”张天君曰:“吾红沙阵,果然奇妙,作法更精,内按天地人叁寸,中分叁气,内藏红砂叁斗,看似红砂,着身利刃,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若人仙冲入此阵,风雷运处,飞砂伤人,立刻骸鼻俱成齑粉,纵有神仙佛祖遭此,再不能逃。”有诗为证:“红砂一撮道无穷,八卦炉中玄妙功;万象包罗为一处,方知截教有鸿蒙。”
闻太师听罢,不觉大喜:“今得众道友到此,西岐指日可破;纵有百万甲兵,千员猛将,无能为矣,贵乃社稷之福也。”内有姚天君曰:“列位道兄!据贫道论起来,西岐城不过弹丸之地,姜子牙不过浅行之夫,怎经得十绝阵起?只小弟略施小术,把姜子牙处死,军中无主,西岐自然瓦解。常言:‘蛇无头而不行,军无主而自乱。’又何必区区与之较胜负哉?”闻太师曰:“道兄若有奇功妙术,使姜尚自死,又不张弓持失,不致军士涂炭,此真万千之幸也。请问如何治法?”
姚天君曰:“不动声色,二十一日,自然命绝。子牙纵是脱骨神仙,超凡佛祖,也难逃躲。”闻太师大喜,更问详细,姚天君附太师耳曰:“须如此如此,自然命绝,又何劳众道兄费心。”闻太师喜不自胜,对众道友曰:“今日姚兄施大法力,为我闻仲治死姜尚;尚死诸将自然瓦解,功成至易,真所谓樽俎折冲,谈笑而下西岐。大抵今皇上洪福齐天,致感动列位道兄扶助。”众人曰:“此功让姚贤弟行之,总为闻兄,何言劳逸。”姚天君让过众人,随入落魂阵内,一土台;设一香案,台上扎一草人,草人身上写姜尚的名字;草人头上点叁盏灯,足下点七盏灯,上叁盏名为催魂灯,下点七盏名为捉魂灯,姚天君披发仗剑,步罡念□,於台前发符用印,於空中一日拜叁次;连拜了叁四日,就把子牙拜的颠叁倒四,坐卧不安。
不说姚天君行法,且说子牙坐在相府,与诸将商议破阵之策,默默不言,半筹莫展。杨戬在恻,见姜丞相或惊或怪,无策无谋,容貌比前大不相同,心下便自疑惑:难道丞相曾在玉虚门下出身,今膺重寄。
况上天垂象,应运而兴,岂是小可?难道就无计破此十阵,便是颠倒如此?其实不解。杨戬甚是忧虑。又过七八日,姚天君在阵中,把子牙拜去了一魂二魄。子牙在相府,心烦意燥,进退不宁,十分不爽利;整日不理军情,懒常眠,众将门徒,俱不解是何缘故。也有疑无策破阵者,也有疑深思静摄者。不说相府众人猜疑不一,又过了十四五日,姚天君将子牙精魂气魄,又拜去了一魂二魄。子牙在府,不时憨睡,鼻息如雷。且说哪吒、杨戬与众弟子商议曰:“方今兵临城下,阵摆多时,师叔全不以军情为重,只是憨睡,此中必有缘故。”杨戬曰:“据愚下观丞相所为,恁般颠倒,连日如在醉梦之间,似此动作,不像前番,似有人暗算之意。不然丞相学道昆仑,能知五行之术,善察阴阳祸福之机,安有昏迷是?置大事而不理者?其中定有蹊跷。”
众人齐曰:“必有缘故。我等同入卧室,请上殿来,商议破敌之事,看是如何。”众人至内室前,问内侍人等:“丞相何在?”左右侍儿应曰:“丞相浓睡未醒。”众人命侍儿请丞相至殿上议事。侍儿忙入室,请子牙出得内室门外,武吉上前告曰:“老师每日安寝,不顾军国重务,关系甚大,将士忧心。恳求老师,速理军情,以安周土。”
子牙只得勉强出来,升了殿,众将上殿,议论军情等事。子牙只是不言不语,如痴如醉,忽然一阵风响。哪吒没奈何来试试子牙阴阳如何。
哪吒曰:“师叔在上,此风甚是凶恶,不知主何凶吉?”子牙捏指一算,答曰:“今日正该刮风,原无别事。”众人不敢抵触。看官此时子牙被姚天君拜去了魂魄,心中糊,阴阳差错了,故曰该刮风,如何知道祸福?当日众人也无可奈何,只得各散。言休烦絮,不觉又过了二十日;姚天君把子牙二魂六魄,俱已拜去了;止剩得一魂一魄。
其日竟拜出泥丸宫。子牙已死在相府,众弟子与门下诸将官,迎武王驾至相府,俱环立而泣。武王亦泣而言曰:“相父为国勤劳,不曾受享安康;一旦至此。於心何忍?言之痛心。”众将听武王之言,不觉大痛,杨戬含泪,将子牙身上摸一摸,只见心头还热,忙来启武王曰:“不要忙,丞相胸前还热,料不能就死;且停在卧榻。”不言众将在府中慌忙,单言子牙一魂一魄,飘飘荡荡,杳杳冥冥,竟往封神台来。
时有清福神迎迓,见子牙的魂魄,清福神柏鉴知道天意,忙将子牙的魂魄,轻轻的推出封神台来。但子牙原是有根行的人,一心不忘昆仑,那魂魄出了封神台,随风飘飘荡荡,如絮飞腾,迳至昆仑山来。适有南极仙翁,闲游山下,采芝药;猛见子牙魂魄渺渺而来,南极仙翁仔细观看,方知子牙的魂魄;仙翁大惊曰:“子牙绝矣。”慌忙赶上前,一把绰住了魂魄,装在葫芦里面,塞住了葫芦口,迳进玉虚宫,启堂教老师。进得宫,门後面有人叫曰:“南极仙翁不要走!”仙翁及至回头看时,原来是太华山云宵洞赤精子。仙翁曰:“道友那里来?”赤精子曰,“闲居无事,特来会你游海岛,访仙境之高明野士,看其着棋闲要如何?”仙翁曰:“今日不得闲。”赤精子曰:“如今止了讲,你我正得闲;他日若还开了讲,你我俱不得闲矣。今日反说是不得闲,兄乃欺我。”仙翁曰:“我有要紧事,不得陪兄,岂非不得闲之说?”赤精子曰:“吾知你的事,姜子牙魂魄不能入窍之说,再无他意。”仙翁曰:“你何以知之?”赤精子曰:“适来言语,原是戏你,我正为子牙魂魄赶来。我因先到西岐山封神台上,见清福神柏鉴说:‘子牙魂魄方至此,被我推来,今至昆仑山去了。”故此特地赶来,方见你进宫,故意问你;今子牙魂魄果在何处?”仙翁曰:“适间闲游崖前,只见子牙魂魄飘荡而至;及仔细看,方知,今已被吾装在葫芦内,要启老师知之,不意兄至。”赤精子曰:“多大事情,惊动教主?你将葫芦拿来与我,待吾去救子牙走一番。”仙翁把葫芦付与赤精子。赤精子心慌意急,借土遁离了昆仑,刹时来至西岐,到了相府前,有杨戬接住,拜倒在地,口称:“师伯!今日驾临,想是为师叔而来?”赤精子答曰:“然也。快为通报。”杨戬入内,报与武王,武王亲自出迎。赤精子至银安殿,对武王打个稽首;武王竟以师礼待之,尊於上坐。赤精子曰:“贫道此来,特为子牙下山。如今子牙死在那里?”武王同众将士,引赤精子进了内榻;赤精子见子牙合目不言,迎面而卧,赤精子曰:“贤王不必悲啼,毋得惊慌。只今他魂魄还体,自然无事。赤精子同武王复至殿上,武王请问曰:“相父不绝,道长还是用何药饵?”赤精子曰:“不必用药,自有妙用。”
杨戬在旁问曰:“几时救得?”赤精子曰:“只消至叁更时,子牙自然回生。”众人俱各欢喜,不觉至晚,已到叁更;杨戬来请:赤精子整顿衣袍,起身出城,只见十阵内,黑风迷天,阴云布合,悲风飒飒,冷雾飘飘;有无限鬼哭神号,竟无底止。赤精子见此阵,十分险恶,用手一指,足下先现两朵白莲花,为护身根本;遂将麻鞋踏定莲花,轻轻起在空中,正是仙家妙用。怎见得?有诗为证:“道人足下白莲生,顶上祥九五色呈;只为神仙犯杀戒,落魂阵内去留名。”话说赤精子站在空中,见十阵好生凶恶;杀气贯於天界,黑雾罩於岐山。赤精子正看,只见落魂阵内,姚宾在那里披发仗剑,步罡踏斗於雷门,又见草人顶上,一盏灯昏昏惨惨,足下一盏灯半灭半明,姚宾把令牌一击,那灯往下一灭,一魂一魄在葫芦中一迸,幸葫芦口儿塞住,焉能迸得出来?姚天君连拜数拜,其灯不灭。大抵灯不灭,魂不绝,姚宾不觉心中焦燥,把令牌一拍,大呼:“二魂六魄已至,一魂二魄,为何不归?”不言姚天君发怒,连拜,且说赤精子在空中,见姚宾方拜下去,把足下二莲花往下一坐,来抢草人。正是姚宾拜起,□头看见有人落下来,乃是赤精子。姚宾曰:“赤精子原来你敢入吾落魂阵,抢姜尚之魂!”忙将一把黑砂,望上一洒;赤精子慌忙疾走,只因走得快,把足下二朵莲花,落在阵中,赤精子几乎失陷落魂阵中,急忙借遁进了西岐。杨戬接住,见赤精子面色恍惚,喘息不定,杨戬曰:“老师可曾救回魂魄!”赤精子摇头,连说:“好利害!好利害!落魂阵几乎连我陷於里面,饶我走得快,犹把我足卜二朵莲花,打落在阵中。”武王闻说大哭曰:“若如此言,相父不能回生矣。”赤精子曰:“贤王不必忧虑,料自无妨。此不过系子牙灾殃,如此迟滞,贫道如今往过所在去来。”武王曰:“老师往那里去?”赤精子曰:“吾去就来,你们不可走动,好生看待子牙。”
吩咐已毕,赤精子离了西岐,脚踏祥光,借土遁来至昆仑山下。不一时有南极仙翁,出玉虚宫而来,见赤精子至。忙问:“子牙魂魄可曾回?”赤精子把前事说了一遍:“借重道兄启师尊,问个端的,怎生救得子牙?”仙翁听说,入宦至宝座上行礼毕,把子牙事细细陈说一番。元始曰:“吾虽掌此大教事体,倘有疑难。你教赤精子可去八景宫,参谒大老爷,便知端的。”仙翁领命,出来宫外,对赤精子曰:“老师命你可往八景宫去,见大老爷,便知始末。”赤精子离了南极仙翁,驾祥云望玄都而来;不一时已到仙山。此处乃大罗宫玄都洞是老子所居之地,内有八景宫,仙境异常,令人把玩不暇。有诗为证:“仙峰险巅,峻岭崔嵬;玻生瑞草,地长灵芝。根连地秀,顶接天齐;青松绿柳,紫菊红梅。碧桃银杏,火枣交梨;仙翁判画,隐者围棋。
群仙谈道,静讲玄机;闻经怪兽,听法狐狸。彪熊剪尾,豹舞猿啼;龙吟虎啸,凤翥鸾飞。犀牛望月,海马声嘶。异禽多变化,仙鸟世间稀;孔雀谈经句,仙童玉笛吹。怪松盘古柏,宝树映油堤;山高红日近,涧阔水流低。清幽仙境院,风景胜瑶池;此间无限景,世上少人知。”
赤精子在玄都洞外,不敢擅入;等候一会,只见玄都大法师出宫外,看见赤精子问曰:“道友到此;有甚麽大事。”赤精子打稽首,曰称:“道兄!今无甚事,也不敢擅入。只因姜子牙魂魄游荡的事,细说一番,特奉师命,来见老爷。敢烦通报。”玄都大法师听说,忙入宫至蒲团前行礼,启口:“赤精子宫门外听候法旨。”老子曰:“叫他进来。”
赤精子入宫,倒身上拜:“弟子愿老师万寿无疆!”老子曰:“你等犯了此劫,落魂阵姜尚有灾,吾之宝遭落魂阵之厄,都是天数,汝等须要小心。”叫:“玄都大法师取太极图来,付与赤精子;将吾此图,如此行去,自然可救姜尚,你速去罢。”赤精子得了太极图,离了大罗宫,一时来至西岐。武王闻说赤精子回来,与众将迎接,至殿前,武王忙问曰:“老师那里去来?”赤精子曰:“今日方救得子牙。”众将听说,不觉大喜,杨戬曰:“老师还到甚时候?”赤精子曰:“也到叁更时分。”请弟子专待,等至叁更来请,赤精子随即起身出城。行至十阵门前,捏土成遁,驾在空中,只见姚天君还在那里拜伏。赤精子将老君太极图打散抖开,此图乃老君劈地开天,分清理浊,定地水火风,包罗万象之宝;化了一座金桥,五色毫光,照耀山河大地,护持看赤精子,往下一掷,一手正抓住草人,望空就走。姚天君见赤精子二进落魂阵来,大叫曰:“好赤精子!你又来抢我草人,甚是可恶。”
忙将一斗黑砂,望上一泼;赤精子叫一声不好,把左手一放,将太极图落在腰里,被姚天君所得。且说赤精子虽是把草人抓出阵来,反把太极图失了;吓得魂不附体,面如金纸,喘息不定,在土遁内几乎失利。落下遁光,将草人放下,把葫芦取出,收了子牙二魂六魄,装在葫芦里面,望相府前而来。只见诸弟子正在此等候,远远望见赤精子忻然而来,杨戬上前请问曰:“老师!师叔魂魄可曾取得来麽?”赤精子曰:“子牙事虽完了,吾将掌教大老爷的奇宝,失在落魂阵,吾未免有陷身之祸。”众将同进相府,武王闻得取子牙魂魄已至,不觉大喜。赤精子至子牙卧榻之前,将子牙头发分开,用葫芦口合住子牙泥九宫,连把葫芦敲了叁四下,其魂魄依旧入窍。少时子牙睁开眼,口称:“好睡!”四面看时,只见武王与赤精子众门人俱在卧榻之前。
武王曰:“若非此位老师费心,焉得相父今生再回?”这回子牙方醒悟。便问:“道兄!何以知之而救不才也?”赤精子把十绝阵内,有一落魂阵,姚斌将你魂魄,拜入草人腹内,止得一魂一魄。天不绝你,魂游昆仑,我为你赶入玉虚宫,讨你魂魄,复人大罗宫,蒙掌教大老爷赐太极图救你。不意失落在落魂阵中。”子牙听毕:“自悔根行甚浅,不能具知始末。太极固乃玄妙之珍,今日误陷奈何?”赤精子曰:“子牙今且调养身体,待平复後,共议破阵之策。”武王驾回,子牙调养数日,方全愈。翌日升殿,赤精子与诸人共议破阵之法,赤精子曰:“此阵乃左道旁门,不知深奥,既有真命,自然安妥。”
言未毕,杨戬启子牙曰:“二仙山麻姑洞黄龙真人到此。”子牙迎接至银安殿,行礼分宾主坐下。子牙曰:“道兄今到此,有何事见谕?”
黄龙真人曰:“特来西岐共破十绝阵。方今吾等犯了杀戒,轻重有分,众道友随後即来。此处凡俗不便,贫道先至,与子牙议论,可在西门外,搭一芦篷席殿,结彩悬花,以使叁山五岳道友齐来,可以安歇。
不然有亵众圣,甚非尊敬之理。”子牙传命:“着南宫、武吉起造芦篷,安放席殿。”又命:“杨戬在相府门首,但有众老师至,随即通报。”赤精子对子牙曰:“吾等不必在此商议,候芦篷工完,篷上议事可也。”不消一日,武吉来报工完。子牙同二位道友,众门人都出城来听用,止留武成王掌府事。话说子牙上了芦篷,铺毡垫地,悬花结彩,专候诸道友来至。大抵武王为应天顺人之主,仙圣自不绝而来,来的是:九仙山桃源洞广成子。
二仙山麻姑洞黄龙真人。
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
太华山云霄洞赤精子。
夹龙山飞云洞惧留孙。崆峒山元阳洞灵宝大法师。
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
子牙迳往迎接,上篷坐下,内有广成子曰:“众位道友!今日前来,兴废可知,真假自辨。子牙公几时破十绝阵?吾等听从指教。”子牙听得此言,连忙立起,欠身言曰:“列位道兄!料不才不过四十年毫末之功,岂能破得此十绝阵?乞列位道兄,怜姜尚才疏学浅,生民涂炭,将士水火,敢烦那二位道兄,与吾代理,释君臣之忧思,解黎庶之倒悬,真社稷生民之福矣。姜尚不胜幸甚。”广成子曰:“吾等自身难保无虞,虽有所学,亦不能敌此左道之术。”彼此互相推让,正说间只见半空中有鹿鸣,异香满地,通处氤氲。不知是谁来至?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燃灯议破十绝阵
天绝阵中多猛烈,若逢天烈更离堪;秦完凑数皆天定,袁角遭诛是性贪。雷火烧残今已两,困仙缚去不成叁;区区十阵成何济,赢得封神榜上谈。
话说众人正议破阵主将,彼此推让,只见空中来了一位道人,跨鹿乘云,香风袭袭。怎见得他相貌稀奇,形容古怪!真是仙人班首,佛祖流源。有诗为证:“一天瑞彩光摇曳,五色祥云飞不彻;鹿鸣空内九臬声,紫芝色秀千层叶。中门现出真人相,古怪容颜原自别;神舞虹霓透汉霄,腰悬宝无生灭。灵鹫山下号燃灯,时赴蟠桃添寿域。”
众仙知是灵鹫山元觉洞燃灯道人,齐下篷来,迎接上篷。行礼坐下,燃灯曰:“众道友先至,贫道来迟,幸勿以此介意。
方今十绝阵甚是凶恶,不知以何人为主?”子牙欠身打躬曰:“专候老师指教。”燃灯曰:“吾此来实与子牙代劳,执掌符印;二则众友有厄,特来解释;叁则了吾念头。子牙公请了,可将符印交与我。”子牙与众人俱大喜曰:“道长之言,甚是乏谬。”随将符印拜送燃灯。燃灯受符印,谢过众道友,共商议破十阵之策。正是:雷部正神施猛力,神仙杀戒也难逃。
话说燃灯道人安排破阵之策,不觉心上咨嗟;此一劫必损吾十友。且说闻太师在营中,请十天君上帐,坐而问曰:“十阵可曾完全?”秦完曰:“完已多时,可着人下战书知会,早早成功,以便班师。”闻太师忙修书,命邓忠往子牙处下了战书;有哪吒见邓忠来至。便问曰:“有何事至此?”邓忠答曰:“来下战书。”哪吒报与子牙:“邓忠下书。”子牙命接上来,书曰:“征西大元戎太师闻仲,书奉丞相姜子牙麾下:古云:‘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无故造反,得罪於天下,为天下所共弃者也。’屡奉天讨,不行悔罪,反恣肆虐暴,杀害王师,致辱朝廷,罪在罔赦。今摆此十绝阵已完,与尔共决胜负;特看邓忠将书通会,可准定日期,候尔破敌。战书到日,即此批宣。”
子牙看罢原书,批回“叁日後会战。”邓忠回见闻太师,叁日後会阵。闻太师乃在大营中,设席款待十天君,大吹大擂畅饮。酒至叁更,出中军帐,猛见周家芦篷里,众道人顶上现出庆云瑞彩,或金灯贝叶,瑶珞垂珠,似檐前滴水,涓涓不断。十天君惊曰:“昆仑山诸人到了。”众皆骇异,各归本阵,自去留心。不觉便是叁日,那日早晨,成汤营里炮响,喊声齐起,闻太师出营在辕门口,左右分开队伍,乃邓、辛、张、陶四将,十阵主各按方向而立;只见西岐芦篷里,隐隐飘,霭霭瑞气,两边列叁山五岳门人,只见头一对是哪吒、黄天化出来,二对是杨戬、雷震子,叁对是韩毒龙与薛恶虎,四对是金吒、木吒。只见得有诗为证:“玉磬金钟声两分,西岐城下吐祥云:从今大破十绝阵,雷祖英名万载闻。”
话说燃灯掌握元戎,领众仙下篷步行排班,缓缓而行;只见赤精子对广成子,太乙真人对灵宝大法师,道德真君对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对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对黄龙真人,玉鼎真人对道行天尊;十二位上仙,齐齐整整,摆在当中。梅花鹿上坐燃灯道人,赤精子击金钟,广成子击玉磬,只见天绝阵内一声钟响,阵门开处,两摇。见一道人怎生模样:面如蓝靛,发似朱砂,骑黄斑虎出阵;但见:莲子箍,头上着,绛绡衣,□,暗带擒仙玄妙索。荡叁山,游东岳,金鳌岛内烧丹药;只因烦恼共嗔痴,不在高山受快乐。
且说天绝阵内,秦天君飞出阵来,燃灯道人看左右,暗思并无一个在劫先破此阵之人,正话说未了,忽然空中一阵风声,飘飘落下一位仙家;乃玉虚宫第五位门人邓华是也。□一根方天画戟,见众道人打个稽首曰:“吾奉师命,特来破天绝阵。”燃灯点头自思道:“数定在先,怎逃此厄?”尚未回言,只见秦天君大呼曰:“玉虚教下!
谁来见吾此阵。”邓华向前言曰:“秦完慢来,不必特强。
自肆猖獗!”秦完曰:“你是何人,敢出大言?”邓华曰:“业障!你连我也认不得了?吾乃玉虚宫门下邓华是也。”秦完曰:“你敢来会我此阵否?”邓华曰:“既奉敕下山,怎肯空回?”提画戟就刺。秦完催鹿相还,步鹿交加,杀在天绝阵前,只见得:这一个轻移道步,那一个兜转黄斑。轻移道步,展动描金五色;兜转黄斑,金□使开龙摆尾。
这一个道心退後恶心生,那一个那顾长生真妙诀;这一个蓝脸上杀光直透叁千丈,那一个粉脸上恶气冲破五云瑞。一个是雷部天君,施威仗勇;一个是日宫神圣,气概轩昂。正是:封神台上标名客,怎免诛身戮体灾?
话说秦天君与邓华战未及叁五回合,空丢一□,往阵里就走。邓华随後赶来,见秦完未进阵门去了,邓华赶入阵内。秦天君见邓华赶来,急上了板台,台上有几案,案上有叁首;秦天君将执在手中,连转数转,将往下一掷,雷声交作。只见邓华昏昏惨惨,不知南北东西,倒在地下。秦完下板台,将邓华取了首级,□(左提“手”
右“零”)出阵来,大呼曰:“昆仑教下!谁敢再观吾天绝阵也?”燃灯看见,不觉咨嗟,可怜数年道行,今日结果;又见秦完复来叫阵,乃命文殊广法天尊先破此阵,燃灯吩咐务要小心,文殊曰:“知道。”领法牒,作歌出曰:“欲试锋芒敢惮劳,云霄宝匣玉龙号;手中紫气叁千丈,顶上凌云百尺高。金阙晓临谈道德,玉京时去种蟠桃;奉师法旨离仙府,也到红尘走一遭。”
文殊广法天尊问曰:“秦完!你截教无拘无束,原自快乐;为何摆此天绝阵,陷害生灵?我今既来破阵,必开杀戒,非是我等灭却慈悲,无非了此前因,你等勿自後悔。”秦完大笑曰:“你等是闲乐神仙,怎的也来受此苦恼?你也不知吾所阵中无尽无穷之妙?非我逼你,是你等自取大厄。”文殊广法天尊笑曰:“也不知是谁取绝命之灾?”秦完大怒,执□就打。天尊道:“善哉!”将剑挡架招隔,未及数合,秦完败走进阵。天尊赶到天绝阵门首,见里风飒飒寒雾,萧萧悲风,也自迟疑,不敢擅入。只听得後面金钟响处,只得要进阵去;天尊把手往下一指,平地有两朵白莲现出,天尊足踏二莲,飘飘而进。秦天君大呼曰:“文殊广法天尊纵你开口有金莲,随手有白光,也出不得吾天绝阵也。”天尊笑曰:“此何难哉?”把口一张,有斗大一个金莲喷出;左手五指有五道白光,垂地倒往上卷,白头顶上有一朵莲花,花上有五盏金灯引路。且说秦完将叁首如前施展,只见文殊广法天尊顶上也有庆云升起,五色毫光,内有璎珞垂珠,挂墙下来;手托七宝金莲,现了化身。只见得:悟得灵台体自殊,自由自在法难拘;莲花久已朝元海,璎珞垂丝顶上珠。
话说秦天君把摇了数十摇,也摇不动广法天尊。天尊在光里言曰:“秦完!贫道今日放不得你,要开吾杀戒。”把遁龙桩望空中一撒,将秦天君遁住了。此桩按叁寸,桩上下有叁圈,将秦完缚得逼直。广法天尊对昆仑打个稽首曰:“弟子今日开此杀戒。”将宝剑一劈,取了秦完首级,提出天绝阵来。闻太师在黑麒麟上,一见秦完被斩,大叫一声:“气杀老夫!”催动坐骑,大叫:“文殊休走!吾来也!”天尊不理,麒麟来得甚急,似一阵黑烟滚来。只见得後人有诗赞曰:“怒气凌空怎按摩,一心只要动干戈;休言此阵无赢日,纵有奇谋俱自讹。”
且说燃灯後面黄龙真人乘鹤飞来,阻住闻太师曰:“秦完天绝阵坏吾邓华师弟,想秦完身亡,足以相敌。今十阵方破一,还有九阵未见雌雄;原是斗法,不必特强,你且暂退。”
只听得地烈阵一声钟响,赵江在梅花鹿上,作歌而出:“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动言俱演道,默语是神仙。在掌如珠易,当空似月圆;功成归物外,直入大罗天。”
赵天君大呼曰:“广法天尊!既破了天绝阵,谁敢会找地烈阵麽?”冲杀而来。燃灯道人命韩毒龙破地烈阵走一道。韩毒龙跃身而出,大呼曰:“不可乱行,吾来也!”赵天君问曰:“你是何人,敢来见我!”韩毒龙曰:“道行天尊门下韩毒龙是也。奉燃灯师父法旨,特来破你地烈阵。”赵汪笑曰:“你不过毫末道行,怎敢来破吾阵,空丧性命?”提手中剑飞来直取。韩毒龙手中剑赴面交还,剑来剑架,犹如紫电飞空,一似寒冰出谷。战有五六回合,赵江掩一剑,望阵内败走;韩毒龙随後赶来,赶至阵中。赵天君上了板台,将五方摇动,四下里怪云卷起,一声雷鸣;上有火罩,下上夹攻,雷火齐发。可怜韩毒龙不一时身体成为齑粉,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来,有清福神引进去了。且说赵天君复上梅花鹿出阵,大呼:“阐教道友!着别个有道行的来见此阵,毋得使根行浅薄之人,至此枉送性命。谁敢再来会我此阵?”燃灯道人曰:“惧留孙去一番。”惧留孙领命作歌而来:“交光日月炼金英,二粒灵珠透室明;摆动乾坤知道力,逃移生死见功成。逍遥四海留踪迹,归在玄都立姓名;直上五云云路稳,彩鸾朱鹤自来迎。”
惧留孙跃步而出,见赵天君纵鹤而来;怎生妆束,但见:碧玉冠一点红,翡翠袍花一丛;丝□结就乾坤样,足下常登两朵云。太阿剑现七星,诛龙虎斩妖精;九龙岛内真龙士,要与成汤立大功。
惧留孙曰:“赵江!你乃截教之仙,与吾辈大不相同,立心险恶,如何摆此恶阵,逆天行事?休言你胸中道术,只怕你封神台上难逃目下之灾。”赵天君大怒,提剑飞来直取。惧留孙执剑对面交还,未及数合,依前走入阵内。惧留孙随後赶至阵前,不敢轻进,只听得後有钟声催响,只得入阵。赵天君已上板台,将五方如前运用;惧留孙见势不好,先把天门开了,现出庆云,保护其身;然後取困仙绳,令黄巾力士:“将赵江拿在芦篷,听候指挥。”但见:金光出手万仙惊,一道仙风透体生;地烈阵中施妙法,平空提出上芦栅。
话说惧留孙将困仙绳命黄巾力士提往芦篷中去,将赵江跌的叁昧火七窍中喷出,遂破了地烈阵。惧留孙徐徐而回。闻太师又见破了地烈阵,赵江被擒,在黑麒麟背上,声若巨雷,大叫曰:“惧留孙休走!吾来也!”时玉鼎真人曰:“闻兄不必这等,我辈奉玉虚宫符命下山。身惹红尘,来破十阵;破两阵,倘有八阵未见明白。况原言过斗法,何劳声色,非道中之高明也。”把闻太师说得默默不言。燃灯道人命暂且回去,闻太师亦进老营,请八阵主帅议曰:“今方破二阵,反伤二位道友,使我闻仲心下实是不忍。”董天君曰:“事有定数,既到其间,亦不容收拾。如今把吾风吼阵建成大功。”
与闻太师共议不提。话说燃灯道人回至篷上,惧留孙将赵江提在芦篷下,来启燃灯。燃灯曰:“将赵江吊在芦篷上。”
众仙启燃灯道人:“风吼阵明日可破麽?”燃灯道:“破不得,这风吼阵非世间风也;此风乃地水火之风,若一运动之时,风内有万刀齐至,何以抵当?须得先借得定风珠,治住了风,然後此阵力能破得。”众位道友曰:“那里去借定风珠?”
内有灵宝大法师曰:“吾有一道友,在九鼎铁叉山,八宝灵光洞,度厄真人有定风珠,弟子修书可以借得。子牙差文官一员,武将一员,速去借珠。此阵自然可破。”子牙忙差散宜生、晁田文武二名,星夜往九鼎铁叉山,八宝灵光洞来借取定风珠。二人离了西岐,迳往大道,非止一日,渡了黄河,又过数日,到了九鼎铁叉山。只见得:嵯峨矗矗,峻岭巍巍;嵯峨矗矗冲霄汉,峻岭巍巍碍碧空。
怪石乱堆如坐虎,苍松斜挂似飞龙;岭上鸟啼娇韵美,崖前梅放异香浓。涧水潺流出冷,冷云黯淡过来凶,又见飘飘雾凛凛风,咆哮饿虎吼山中,寒鸟拣树无栖处,野鹿寻窝没定踪;可叹行人难进步,皱眉愁脸抱头蒙。
话说宜生、晁田二骑上山,至洞门下马,只见有一童子出,散宜生曰:“师兄请烦通报老师,西周差官散宜生求见。”
童子进里面去,少时童子道请。宜生进洞,见一道人坐於蒲团之上,宜生行礼,将书呈上。道人看书毕,对宜生曰:“先生此来,为借定风珠,此时群仙聚首,会破十绝阵,皆是定数,我也不得不允。况有灵宝师兄华札,只是一路去须要小心,不可失误。”随将一颗定风珠付与宜生,宜生谢了道人,慌忙出来,同晁田上马,扬鞭急走,不顾颠危跋涉,沿黄河走了两日,却无渡船。宜生对晁田曰:“前日来到处有渡船,如今却无渡船者何也?”只见前面有一人来,晁田问曰:“过路的汉子,此处为何竟无渡船?”行人答曰:“官人不知,近日新来两个恶人,力大无穷,把黄河渡船,俱被他赶个罄尽。离此五里,留个渡船,都要从他那里过,尽他勒渡河钱,人不敢拗他,要多少就是多少。”宜生听说有如此事,数日就有变更,策马前行,果见两个大汉子也不撑船,只用木筏,将两条绳子,左边上筏,右边拽过去,右边上筏,左边拽过去。宜生心下也甚是惊骇,果然力大,且是爽利,心忙意急,等晁田来同渡。只见晁田马至面前,他认得是方弼、方相兄弟二人在此盘河。晁田曰:“方将军!”方弼看时,认得是晁田,方弼曰:“晁兄你往那里去来?”晁田曰:“烦你渡吾过河。”方弼随将筏牌同宜生、晁田渡过黄河上岸,方弼、方相相见,叙其旧日之好。方弼又问:“此位何人?”
晁田曰:“比是西岐上大夫散宜生。”方弼曰:“此乃纣臣,为甚事同他走?”宜生曰:“纣王失政,他已归顺武王,如今闻太师征伐西岐,摆下十绝阵,今要破风吼阵,借此定风珠来。今日有幸。得遇你昆玉。”方弼自思:“昔日反了朝歌,得罪纣王,一向流落;今日得定风珠,抢去将功赎罪,却不是好?我兄弟还可复职。”因问曰:“散大夫怎麽样的就叫做定风珠?借吾一看,以长见识。”宜生见方弼渡他过河,况是晁田认得,忙忙取出来递与方弼。方弼打开看了,把包儿往腰里面一塞道:“此珠当作过河船资。”遂不答话,连往正南大路去了。晁田不敢阻拦,方弼、方相身高叁丈有馀,力大无穷,怎敢惹他?散宜生吓得魂飞魄散,大哭曰:“此来跋涉数千里程途,今一旦被他抢去,怎生是好?将何面目对姜丞相诸人?”抽身往黄河中要跳,晁田把宜生抱住曰:“大夫不要性急;吾等死不足惜,但姜丞相命我二人取此珠破风吼阵,急如风火,不幸被他劫去,吾等死於黄河,姜丞相不知音信,有误国家大事,是不忠也。中途被劫,是不智也。我和你去姜丞相报知所以,令他别作良图,宁死刀下,庶几减少此不忠不智之罪。你我如今不明不白死了,两下耽误,其罪更甚。”宜生叹曰:“谁知此处遭殃。”二人上马,往前加鞭急走,行不过十五里,只见前面两翻飞出山口,後听粮车之声,宜生马至跟前,看见是武成王黄飞虎催粮过此,宜生下马,武成王下骑曰:“大夫往那里来?”
宜生哭拜在地,黄飞虎答礼,问晁出曰:“散大夫有甚事这等悲泣?”宜生把取定风珠渡黄河,遇方弼、方相的事,说了一遍。黄飞虎曰:“几时劫去?”宜生曰:“去尚不远。”
飞虎曰:“不妨,吾与大夫取来,你们在此路等片时。”飞虎上了神牛,此骑两头见日,走八百里,撒开辔头,赶不多时,已是赶上;只见弟兄二人在前面,荡荡而行。黄飞虎大叫曰:“方弼、方相慢行!”方弼回头见是武成王黄飞虎,多年不见,忙在道旁跪下,问武成王曰:“千岁那里去?”
飞虎大喝曰:“你为何把散宜生定风珠都抢了来?”方弼曰:“他与我作过渡钱的。”飞虎曰:“你二人一向那里去。”
方弼曰:“自别大王,我兄弟盘河过日子。”飞虎曰:“我弃了成汤,今归周国,武王真乃圣主,仁德如尧舜,叁分天下已有其二。今闻太师在西岐征伐,屡战不能取胜,你既无所归,不若同我归顺武王御前,乃不失封侯之位。不然辜负你兄弟本领。”方弼曰:“大王!若肯提携,乃愚兄弟再生之恩矣,有何不可。”飞虎曰:“既如此随吾来。”二人随着武忙王飞骑而来,刹时即至。宜生、晁田见方家兄弟跟着而来,吓的魂不附体。武成王下骑,将定风珠付与宜生:“你二人先行,吾带方弼、方相後来。”且说宜生、晁田星夜赶至西岐篷下,来见子牙。子牙问:“取定风珠事体如何?”
宜生便将渡黄河被劫之事,幸遇黄飞虎取回,并收得方弼、方相兄弟二人一节,说了一遍。子牙不语,成把定风珠上篷献与燃灯道人。众仙曰:“既有此珠,明日可破风吼阵。”
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广成子破金光阵
仙佛从来少怨尤,只因烦恼惹闲愁;特强自弃千年业,用暴频拚万劫修。几度看来悲往事,从前因省为谁雠;可怜羽化封神日,俱作南柯梦里游。
话说燃灯道人,次日与十二弟子排班下篷,将金钟玉磬频敲,一齐出阵。只见成汤营里一声□(左“石中“马”右“交””响,闻太师乘骑早至辕门,看子牙破风吼阵。董天君骑八角鹿,提两口太阿剑作歌而来。歌曰:“得到清平有甚忧,丹炉乾马配坤牛;从来看破纷纷乱,一点云台只自由。”
话说董天君鹿走如飞,阵前高叫。燃灯观左右无人,可先入风吼阵。忽然见黄飞虎领方弼、方相,来见子牙禀曰:“末将催粮收此二将,乃纣王驾下镇殿大将军,方弼、方相兄弟二人。”子牙大喜,猛然间燃灯道人看见两个大汉,问子牙曰:“此是何人?”子牙曰:“黄飞虎新收二将,乃是方弼、方相。”燃灯叹曰:“天数已定,万物难逃,就命方弼破风吼阵走一遭。”子牙遂令方弼破风吼阵。可怜方弼不过是凡夫俗子,那里知道其中幻术,就应声愿往;持戟拽步如飞,直奔至阵前。董天君一见大汉,身长叁丈有馀,面如重枣,一部落腮髭髯,四只眼睛,甚是凶恶。董天君看罢,着实骇然。只见得有赞为证:叁叉冠乌云荡漾,铁掩心砌就龙鳞;翠蓝袍团花灿烂,画戟烈烈征云。四目生光真显耀,脸如重枣像虾红;一部落腮飘脑後,平生正直最英雄。曾反朝歌保太子,盘河渡口遇宜生;归周未受封官爵,风吼阵上见奇功。只因前定垂天象,显道封神久注名。
话说方弼见董天君大呼曰:“妖道慢来!”就是一戟。董天君那里招架得住,只是一合,便往阵里去了。子牙命左右擂鼓,方弼耳闻鼓声响,拖载赶来;至风吼阵门前,迳冲将进去。他那里知道阵内无穷奥妙,只见董天君上了板台,将黑摇动,黑风卷起,有万千兵刃杀将下来。只听得一声响,方弼四肢已为数段,跌倒在地,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清福神柏鉴引进去了。董天君命士卒,将方弼尸首拖出阵来,董全催鹿复至阵前大呼曰:“玉虚道友!尔等把一凡夫误送性命,汝心安乎?既是高明道德之士,来会吾阵,便见玉石也。”燃灯乃命慈航道人:“你将定风珠拿去破此风吼阵。”慈航道人领法旨,乃作歌曰:“隐自玄都不计春,几回沧海变成尘;玉京金阙朝元始,紫府丹霄悟道真。喜集化成年岁鹤,闲来高卧万年身:吾今已得长生术,未肯轻传与世人。”
话说慈航道人谓董全曰:“道友!吾辈逢此杀戒,尔等最是逍遥,何苦摆此阵势,自取灭亡?当时签押封神榜,你可曾在碧游宫,听你掌教师曾说有两句揭言,帖在宫门:“静诵黄庭紧闭洞,如染西土受灾殃。””董天君曰:“你阐教门下,自倚道术精奇,屡屡将吾辈藐视,我等方下山。道友!你是为善好乐之客,速回去,再着别个来,休惹苦恼。”慈航曰:“连你一身也顾不来,还要顾我?”
董全大怒,执宝剑望慈航直取。慈航架剑,口称:“善哉!”方用剑相还。来往有叁五回合,董天君往阵中便走;慈航道人随後赶来,赶到阵门前,亦不敢擅入里面去。只听得脑後钟声频响,乃徐徐而入;只见董天君上了板台,对黑摇动,黑风卷起,却如坏方弼一般。慈航道人顶上有定风珠,此风焉能得至?
不知此风不至,刀刃怎麽得来?慈航将清净琉璃瓶祭於空中,命黄巾力士:“将瓶底朝天,瓶口朝地。”只见瓶中一道黑气,一声响,将董全吸在瓶中去了。
慈航命力士将瓶口转上,带出风吼阵来,只见闻太师坐在黑麒麟上,专听阵中消息,只见慈航道人出来对闻太师曰:“风吼阵已被吾破矣!”命黄巾力士将瓶倾下来,只见:丝□道服麻鞋在,身皮肉化成脓。
董全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来,清福神柏鉴引进去了。闻太师见而大呼曰:“气杀吾也!”将黑麒麟磕开,提金鞭冲杀过来;有黄龙真人乘鹤急止之曰:“闻太师你十阵力破叁阵,何必动无明火乱吾班次?”只听得寒冰阵主大叫:“闻太师且不要争先,待吾来也!”乃信口作歌曰:“玄中奥妙人少知,变化随机事事奇;九转功成炉内宝,从来应笑世人痴。”
话说闻太师只得立住。那寒冰阵内袁天君歌罢,大呼:“阐教门下!谁来会吾此阵?”燃灯道人命道行天尊门徒薛恶虎:“你破寒冰阵走一遭。”薛恶虎领命,提剑奔而来。袁天君见是一个道童,乃曰:“那道童速自退去,着你师父来。”
薛恶虎怒曰:“奉命而来,岂有善回之理?”执剑砍来,袁天君大怒,将剑来迎。
战有数合,便走入阵内去了。薛恶虎随後赶入阵来,只见袁天君上了板台,用手将皂摇动,上有冰山,即似刀山一样,往下磕来;下有冰块,如狼牙一般,往上凑合。任你是甚麽人,遇之即为齑粉。薛恶虎入其中,只听得一声响,磕成肉泥,一道灵魂,迳往封神台去了。阵中黑气上升,道行天尊叹曰:“门人两个今绝於二阵之中。”又见袁天君跨虎而来:“便见你们十二位之内,乃是上仙名士,有谁来会吾此阵,乃令此无甚道术之人来送性命。”燃灯道人命普贤真人走一遭,普贤真人作歌而来:“道德根源不敢忘,寒冰看破火消霜;尘心不解遭魔障,眼前咫尺失天堂。”
普贤真人歌罢,袁天君怒气纷纷,持剑而至。普贤真人曰:“袁角你何苦作孽,摆此恶阵?贫道此来入阵时,一则开了杀戒,二则你道行功夫一旦失却,後悔何及?”袁天君大怒,仗剑直取。普贤真人将手中剑架住,口称:“善哉!”二人战有叁五合,袁角便败入阵中去了。普贤真人随即走进阵来,袁天君上了板台,将皂招动,上有冰山一座打将下来。普贤真人用指上放一道白光如线,长出一道庆云,高有数丈,上有八角,角上乃是金灯璎珞垂珠,护持顶上;其冰见金灯自然消化,毫不能伤。有一个时辰,袁天君见其阵已破,方欲抽身,普贤真人用吴钩剑飞来,将袁天君斩於台下。袁角一道灵光,被清福神引进封神台去了。普贤收了云光,大袖迎风,飘飘而出。闻太师又见破了寒冰阵,欲为袁角报仇,只见金光阵主,乃金光圣母撒开五点斑豹驹,厉声作歌而来:“真大道不多言,运用之间恒自然;放开二目见天元,此即是神仙。”
话说金光圣母骑五点斑豹驹,提飞金剑大呼曰:“阐教门人!谁来破吾金光阵?”
燃灯道人看左右无人,先破此阵,正没计较,只见空中飘然坠下一位道人,面如傅粉,若丹朱。怎见得?有诗为证:“道服先天气概昂,竹冠麻履异寻常;丝□腰下飞鸾尾,宝剑锋中起烨光。全气全神真道士,伏龙伏虎仗仙方:袖藏奇宝钦神鬼,封神榜上把名扬。”
话说众道人看时,乃是玉虚宫门下萧臻。萧臻对众仙稽首曰:“吾奉师命下山,特来破金光阵。”只见金光圣母大呼曰:“阐教门下!谁来会吾此阵?”言末毕,萧臻转身曰:“吾来也!”金光圣母认不得萧臻,问曰:“来者是谁?”萧臻笑曰:“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吾乃下虚门下萧臻是也。”金光圣母曰:“尔中有何道行,敢来会我此阵?”执剑来取,萧臻撒步赴面交还;二人战未及叁五合,金光圣母拨驹往阵中飞走。萧臻大叫:“不要走!吾来了!”迳赶入金光阵内。
至一台下,金光圣母下驹,上叁将二十一根杆上吊着镜子,镜子上每面有一套,套住镜于,圣接将绳子拽起,其镜现出,把手一放,发雷响处,振动镜子,连转数次,放出金光,射着萧臻。大叫一声;可怜正是:百年道行从今灭,衣袍身体影无踪。
萧臻一道灵魂,清福神柏鉴引进封神台去。金光圣母复上了斑豹驹,走至阵前日,“萧臻已绝,谁敢会吾此阵?”燃灯道人命广成子:“你去走一遭。”广成子领令作歌曰:“有缘得悟本来真,曾在终南遇圣人;指出长生千古秀,生成玉蕊万年新。浑身是日难为道,大地飞尘别有春:吾道了然成一贯,不明一字最艰辛。”
话说金光圣母见广成子飘然而来,大叫曰:“广成子!你也敢会吾此阵?”广成子曰:“此阵有何坏破,聊为儿戏耳!”金光圣母大怒,仗剑来取。广戊子执剑相迎,战未及叁五合,金光圣母转身往阵中去了。广成子随後赶入金光阵内,见台前有杆二十一根,上有物件挂看,金光圣母上台,将绳子挠住拽起,套中现出子,发雷振动,金光射将下来。广成子忙将八卦仙衣打开,连头裹定,不见其身。金光纵有精奇奥妙,侵不得八卦紫绶衣。有一个时辰,金光不能透入其身,雷声不能振动其形。广成子暗将番天印,往八卦仙衣底下打将土来,一声响,把镜子打碎了十九面。金光圣母着了忙,拿两面镜子在手,方欲摇动,急发金光来照广成子;早被广成子复祭番天印打将来,金光圣母躲不及,正中脑门,脑浆迸出,一道灵魂早进封神台去了。广成子破了金光阵,方出阵门,闻太师得知金光圣母已死,大叫曰:“广成子休走,吾与金光圣母报仇。”麒麟走动如飞,只见化血阵内孙天君大呼曰:“闻兄不必动怒,待吾擒他与金光圣母报仇。”孙天君面如重枣,一部短髯,戴虎尾冠,乘黄斑鹿,飞滚而来。燃灯道人顾左右并无一人去得,偶然见一道人慌忙而至,与众人打稽首曰:“众位道兄请了!”燃灯曰:“道者何来,高姓大名?”道人曰:“衲子乃五夷山白云洞散人乔坤是也。闻十绝阵内化血阵,吾当协助子牙。”言未了,孙天君叫曰:“谁来会吾此阵?”乔坤抖搜精神,曰:“吾来了!”仗剑在手,向前问曰:“尔等虽是截教,总是出家人,为何起心不良,摆此恶阵?”孙天君曰:“尔是何人,敢来破吾化血阵?快快回去,免遭枉死。”乔坤大怒骂曰:“孙良!你休夸海口,吾定破尔阵,拿你枭首号令西岐。”孙天君大怒,纵鹿仗剑来取;乔坤对面交还,未及数合,孙天君败入阵,乔坤随後赶来入阵中,孙天君上台,将一片黑沙往下打来,正中乔坤。正是:沙沾袍服身为血,化作津津遍地红。
乔坤一道灵魂,已进封神台去了。孙天君复出阵前大呼曰:“燃灯道友!你着无名下士来破吾阵,枉丧其身。”燃灯命太乙真人:“你去走一遭。”太乙真人作歌而来:“当年有志学长生,今日方知道行精;运动乾坤颠倒理,转移日月互为明。苍龙有意归离卧,白虎多情觅坎行;欲炼九还何处是,震宫雷动兑西成。”
太乙真人歌罢,孙天君曰:“道兄!你非是见吾此阵之妙?”太乙真人笑曰:“道友!休夸大口,吾进此阵如人无人之境耳。”孙天君大怒,催鹿仗剑直取。太乙真人用剑相还,未及叁五合,孙天君便往阵中去了。太乙真人听脑後金钟催响,至阵门下一指,地生两朵青莲,真人脚踏莲花,腾腾而入。真人用左手一指,指上放出五道白光,高有一二丈,顶上现有一朵庆云,旋在空中,护於顶上。孙天君在叁上抓一把黑沙,打将下来,其沙放至顶云,如云见烈焰一般,自灭无迹。孙天君大怒,将一斗黑沙往下一泼,其沙飞扬而去,自灭自消。孙天君见此术不应,抽身逃遁,太乙真人忙将九龙神火罩,祭於空中,孙天君命该如此,将身罩住,真人双手一拍,只见现出九条火龙,将罩盘绕,顷刻烧成灰烬,一道灵魄往封神台去了。闻太师在老营外,见太乙真人又破了化血阵,大叫曰:“太乙真人休回去,吾来丁!”只见黄龙真人乘鹤而前,立阻闻太师曰:“大人之语,岂得失信;十阵方破六,尔且暂回,明日再会,如今不必这等恃强,雌雄自有定分。”闻太师气冲牛耳,神目光辉,鬓发皆竖,同进老营;忙请四阵主入帐,太师泣对四天君曰:“吾受国恩,官居极品?以身报国,理之当然。今日六友遭殃,吾心何忍?四位请回海岛待吾与姜尚决一死战,誓不俱生。”太师道罢,泪如雨下。四天君曰:“闻兄且自宽慰;此是天数,吾等各有主张。”俱回本阵去了。且说燃灯与太乙真人回至芦篷,默坐不言;子牙打点前後。话说闻太师独自寻思,无计可施,急然想起峨嵋山罗浮洞赵公明,心不想若得此人来,大事庶几可定;忙唤:“吉立、余庆好生守营,我上峨嵋山去来。”
二人领命。太师随上黑麒麟,挂金鞭,驾风云往罗浮洞来。正是:神风一阵行千里,方显玄门道术高。
霎时到了峨嵋山罗浮洞,下了黑麒麟,太师观看其山真清幽僻静;鹤鹿纷纭,猿猴来往,洞门前悬挂藤萝,太师问:“有人否?”少时有一童儿出来,见太师叁只眼,问曰:“老爷那里来的?”太师曰:“你师父可在麽?”童儿答曰:“在洞中静坐。”太师曰:“你说:‘商都闻太师拜访。’”童儿进来见师父报曰:“有闻太师来拜访。”赵公明听说,忙出来迎接,见闻太师大笑曰:“闻道兄那一阵风吹你到此?你享人间富贵,受用金屋繁华,全不念道门光景,清谈风味。”
二人携手进洞,行礼坐下。闻太师长吁了一声,未及开言,赵公明问曰:“道兄为何长吁?”闻太师曰:“我闻仲奉诏征西讨伐叛逆,不意昆仑教下姜尚,善能谋谟,助恶者众,朋党作奸,屡屡失机,无计可施。不得已往金鳌岛邀素完等十友协助,乃摆十绝阵,指望擒获姜尚;孰知今破其六,反损六位道友,无故遭殃,实为可恨。今日自思无门可投,忝愧到此,烦兄一往,不知道兄尊意如何?”公明曰:“你当时何不早?今日之败,乃自取之也;既然如此,你且先回,吾随後即至。”太师大喜,辞了公明上骑,驾风云回营不表。且说赵公明唤门徒陈九公、姚少司:“随我往西岐去。”两个门徒领命,公明打点起身,唤童儿:“好生看守洞府,吾去就来。”带两个门人驾土遁往西岐,正行之间,忽然下来是一座高山。正是:异景奇花观不尽,分明生就小蓬莱。
赵公明正看山中景致,猛然山脚下一阵狂风,卷起灰尘,分明看时,只见一只猛虎来了,笑曰:“此去也无坐骑,跨虎登山,正是好事。”只见那虎摆尾摇头而来,只见得:咆哮踊跃出深山,几点英雄汗血斑;利爪如钩心胆壮,钢牙似剑劳凶顽。未曾行动风先到,作奔腾草自拔;任是兽群应畏服,敢撄威猛等闲看。
话说赵公明见一黑虎前来,喜不自胜:“正用得看你。”掉步向前,将二指伏虎在地,用丝□头,只见子牙芦篷上吊着赵江,公明问曰:“那篷上吊的是谁?”白天君曰:“道兄!那就是地烈阵主赵江。”
公明大怒:“岂有此理?叁教原来总一般,彼将赵江如此凌辱,吾辈面目何存?
待吾也将他的人拿一个来吊着,看他意下如何?”随上虎提鞭,闲太师同四阵主出营,看赵公明来会姜子牙。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公明辅佐闻太师
异宝虽多莫炫奇,须知盈满有参差;西山此际多夸胜,狭路应思失意悲。跨虎有成终属幻,降龙无术转当时,堪嗟纣日西山近,无奈匡君欠所思。
话说赵公明乘虎提鞭出营来大呼曰:“着姜尚快来见吾。”哪吒听说报上篷来:“有一跨虎道者,师叔答话。”燃灯谓子牙曰:“来者乃峨嵋山罗浮洞赵公用是也,你可见机而作。”子牙领命,下篷乘四不象,左右有哪吒、雷震子、黄天化、杨戬、金、木二吒拥护;只见杏黄招展,黑虎上坐一道人,只见得:天地玄黄修道德,宇宙洪荒炼元神;虎龙啸聚风云鼎,乌兔周旋卯酉晨。五遁四闲除戏要,移山倒海等闲论;掌上曾安天地诀,一双草履任游巡。五气朝元真罕事,叁花聚顶自长春;峨嵋山下声名远,得到罗浮有几人。
话说子牙见公明向他施礼,口称:“道友是那一座名山,何处洞府?”公明曰:“吾乃峨嵋山罗浮洞赵公明是也。你破吾道友六阵,倚仗你等道术,坏吾六友,心实痛切!又把赵江高吊芦篷,情俱可恨。姜尚!我知道你是玉虚宫门下,我今日下山,必定要你见个高低。”提鞭纵虎来取子牙,子牙仗剑急架忙还;二兽相交,未及数合,公明祭鞭在空中,神光闪灼如电,其实惊人。子牙躲不及,被一鞭打下鞍□,哪吒急来使火尖敌住鲍明;金吒救回姜子牙。子牙被鞭打伤着心死了,哪吒使开法,战未数合,又被公明一鞭,打下风火轮来;黄天化看见,催开玉麒麟,使两个抵住鲍明,又飞起雷震子展开黄金棍,往下打来;杨戬纵马摇,将赵公明裹在垓心,一场好杀。只杀得:天昏地暗无光彩,宇宙浑然黑雾迷。
赵公明被叁人裹住了,雷震子是上叁路,黄天化是中叁路,杨戬暗将哮天犬放起,形如白象,怎见得好犬?
仙犬修成号细腰,形如白象势如枭;铜头铁颈难招架,遭遇凶锋骨亦消。
话说杨戬暗放哮天犬,赵公明不防备,早被哮天犬一口,把颈项咬伤,将袍服扯碎:只得拨虎逃归,进辕门。闻太师见公明失利,慌忙上前慰劳,赵公明曰:“不妨。”忙将葫芦中仙药取出搽上,即时全愈不表。且说子牙被赵公明一鞭打死,□进相府,武王知子打死,忙向文武百官至相府来看子牙。只见子牙面如白纸,合目不言,不觉点首叹曰:“名利二字,俱成画饼,着实伤悼。”正叹之间报:“广成子进相府来看子牙。”武王迎接至殿前,武王曰:“道兄!相父已亡,如之奈何?”广成子曰:“不妨,子牙该有此厄。”
叫:“取水一盏。”道人取一粒丹用水化开,撬开口将药灌下十二重楼,有一个时辰,大叫一声:“痛杀我也!”二目睁开,只见武王、广成子俱站於卧榻之前:子牙方知中伤已死,正欲挣起身来致谢,广成子摇手曰:“你好生调理,不要妄动,吾去芦篷照顾,恐赵公明猖獗。”广成子至篷上回了燃灯的话,已救回子牙还生,已在城内调养不表。话说赵公明次日上虎提鞭出营。至篷下坐名要燃灯答话;哪吒报上篷来,燃灯遂与众道友排班而出。见公明威风凛凛,眼震凶光,非道者气象;燃灯打稽首,对赵公明曰:“道兄请了!”公明回答曰:“道兄!你欺吾等太甚?吾道你知,你道吾见,你听吾道来:‘混沌从来不纪年,各将妙道辅真全;当时未有星河斗,先有吾党後有天。’道兄!你乃阐教玉虚门下之士,我乃截教门人,你师我师,总是一般秘授,了道成仙,共为教主。你们把赵江吊在篷上,将吾道藐如灰土,吊他一绳,有你半绳,道理不公!岂不知:‘翠竹黄须白荀芽,儒冠道履白莲花;红花白藕青荷叶,叁教原来总一家。’”
燃灯答曰:“赵道兄!当时签押封神榜,你可曾在碧游宫?”赵公明曰:“吾岂不知?”燃灯曰:“你既知道,你师曾说榜中之姓名,叁教内俱有弥封无影,死後见明;尔师言得明明白白。道兄今日至此,乃自昧己性,逆天行事,是道兄自取。吾辈逢此劫数,吉凶未知,吾自天皇修成正果,至今尚难逃红尘;道兄无拘无束,却要争强,你且听我道来:“盘古修来不计年,阴阳二气在先天;煞中生煞肌肤换,精里含精性命圆。玉液丹成真道士,六根清净产胎先;扭天拗地心难正,徒费工夫落堑渊。””
赵公明大怒曰:“难道吾不知?你且听我道来:“能使须弥翻转过,又将日月逆周旋;从来天地生吾後,有甚玄门道德仙。””
赵公明道罢,黄龙真人跨鹤至前大呼曰:“赵公明!你今日至此,也是封神榜上有名的,合该此处尽绝。”公明大怒,举鞭来取;真人忙将宝剑来迎,鞭剑交加,未及数合,赵公明忙将缚龙索祭起,把黄龙真人平空拿去。赤精子见拿了黄龙真人,大呼:“赵公明不得无礼!听我道来:“会得阳丹物外玄,了然得意自忘筌;应知物外长生路,自有逍遥不老仙。铅与汞合产先天,倒颠日月配乾坤;明明指出无生妙,无奈凡心不自捐。””
话说赤精子执剑来取鲍明,公明鞭法飞腾,来往有叁五合,公明取出一物,名曰:“定海珠”,珠有二十四颗,此珠後来兴於释门,化为二十四诸天,公明将此宝祭於空中,有五色毫光,纵然神仙,观之不明,应之不见,一刷下来,将赤精子打了一交。赵公明正欲用鞭复打赤精子顶上,有广成子急步大叫:“休得伤吾道友:吾来了!”公明见广成子来得凶恶,急忙迎架广成子;两家交兵,未及一合,又祭明珠,将广成子打倒尘埃。道行天尊急来抵住鲍明。公明连发此宝,打伤五位上仙。玉鼎真人、灵宝大法师,五位败回芦篷,赵公明连胜回营。至中军,闻太师见公明得胜大喜。公明将黄龙真人也吊在杵上;把黄龙真人泥九宫上用符印压住元神,轻容易不得脱逃;营中间太师一面吩咐设席,四阵主陪饮。且说燃灯回上篷来坐下,五位上仙俱着了伤,面面相觑,默默不语。燃灯问众位道友曰:“今日赵公明用的是何物件,打伤众位?”灵宝大法师曰:“只知着人甚重,不知是何宝物,看不明自。”五人齐曰:“只见红光闪灼,不知是何物件。”燃灯闻言,甚是不乐,忽然□头见黄龙真人吊在杆上面,心下越发不安;众道者叹曰:“是吾辈逢此劫厄,不能摆脱;今黄龙真人被如此厄难?我等此心何忍?谁能与他解厄方好。”玉鼎真人曰:“不妨,至晚间再作处治。”众道友不言,不觉红轮西坠,玉鼎真人唤杨戬曰:“你今夜去把黄龙真人放来。”杨戬奉命,至一更时分,化作飞蚁,飞在黄龙真人耳边,悄悄言曰:“师叔!弟子杨戬奉命特来放老爷,怎麽样阳神便出?”
真人曰:“你将吾顶上符印去了,吾自得脱。”杨戬将符印揭去,正是:天门大开阳神出,去了昆仑正果仙。
真人来至芦篷,稽首谢了玉鼎真人,众道人大喜。且说赵公明饮酒半酣,正欢呼大悦,忽邓忠来报:“启老爷!上不见了道人了。”赵公明掏指一算,知道是杨戬救去了。公明笑曰:“你今日去了,明日怎逃?”彼时二更席散,各归寝榻。次日升中军,赵公明上虎提鞭,早到篷下,坐名要燃灯答话。燃灯在篷上见公明跨虎而来,谓众道友曰:“你们不必出去,待吾出丢会他。”燃灯乘鹿,数门人相随至於阵前,赵公明曰:“杨戬救了黄龙真人来了;他有变化之功,叫他来见我。”燃灯笑曰:“道友乃斗筲之器,此事非是他能,乃仗武王洪福,姜尚之德耳。”公明大怒曰:“你将此言惑乱军心,甚是可恨!”提鞭就打,燃灯口称:“善哉!”急忙用剑来招架;未及数合,公明将定海珠祭起,燃灯借慧眼看时,一派五色毫光,瞧不见是何宝物,看着落将下来,燃灯拨鹿便走,不进芦篷,望西南上去了。公明追将下来;往前赶有多时,至一出坡,松下有二人下棋,一位穿青,一位穿红:正在分局之时,忽听鹿鸣响,二人回顾见是燃灯道人,二人忙问其故。燃灯认不得二人,燃灯把赵公明伐西歧之事说了一遍,二人曰:“不妨,老师站在一边,待我二人问他。”且说赵公明虎走的风驰电掣,倏忽而至。二人作歌曰:“可怜四大属虚名,认破方能脱死生;慧性犹如天际月,道情却是水中冰。拨回关捩头头君,看破虚空物物明;缺行亏功俱是假,丹炉火炼道难成。”
且说赵公明正赶燃灯,听得歌声古怪,定目观之,见二人各穿青红二色衣袍,脸分黑白,公明问曰:“尔是何人?”二人笑曰:“你连我也认不得,还称你是神仙?听我道来:“堪笑公明问我家,我家原住在烟霞;眉藤火电非闲说,手种金莲岂自夸。叁尺焦桐为活计,一壶美酒是生涯;骑龙跨出游沧海,夜静无人玩月华。”
吾乃五夷山散人萧升、曹宝是也。俺兄弟闲对一局,以遣日月,今见燃灯老师被你欺逼太甚,强逆天道,扶假灭真,自不知己罪,反特强追袭,吾故问你端的。”赵公明大怒:“你好大本领,焉敢如此?”发鞭来打,二道人急以宝剑相迎;鞭来剑去,宛转仙身,未及数合,公明把缚龙索奈起,来拿两个道人。萧升一见索笑曰:“此来得好!”急忙向豹皮囊取出一个金钱,有翅,名曰:“落宝金钱”,也祭起空中,只见缚龙索跟金钱落在地上,曹宝忙将索收了。赵公明见收了此宝,大呼一声:“好妖孽,敢收吾宝?”又取定海珠祭起於空中;只见瑞彩千团,打将下来,萧升又发金钱,定海珠随钱而下;曹宝忙忙抢了定海珠。
公明见失了定海珠,气得叁尸神暴跳,急祭起神鞭,萧升又发金钱,不知鞭是兵器不是宝,如何落得?正中萧升顶门,打得脑浆迸出,做一场散谈闲人,只落得封神台上去了。曹宝见道兄已死,欲为萧升报仇,燃灯在高阜处观之叹曰:“二友棋局欢笑,岂知为我遭如此之苦?待我暗助一臂之力。”忙将乾坤尺祭起来,公明不曾提防,被一尺打得公明几乎坠虎,大呼一声,拨虎往南去了。
燃灯近前下鹿施礼:“深感道兄施术之德,堪怜那一位穿红的道友遭厄,吾心不忍。二位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高姓大名?”道者答曰:“我等乃五夷山散人萧升、曹宝是也。因闲无事,假此一局遣兴;今遇老师,实为不平之愤,不期萧兄绝於公明毒手,实为可叹。”燃灯曰:“方公明祭起二物,欲伤二位,贫道见一金钱起去,那物随钱而落,道友忙忙收起,果是何物?”曹宝曰:“吾宝名为落宝金钱,连落公明二物,不知何名。”取出来与燃灯观看,燃灯一见定海珠,鼓掌大笑曰:“今日方见此奇珠,吾道成矣。”曹宝忙问其故,燃灯曰:“此宝名定海珠,自元始以来,此珠曾出现,光辉照耀玄都,後来杳然无问,不知落於何人之手;今日幸逢道友,收得此宝,贫道不觉心爽神快。”曹宝曰:“老师既欲得此宝,必是有可用之处,老师自当取去。”燃灯曰:“贫道无功,焉敢受此?”曹宝曰:“一物自有一主,既老师可以助道,理当受得,弟子收之无用。”燃灯打稽首谢了曹宝,二人同往西岐;至芦篷,众道人起身相见,燃灯把遇萧升一事说了一遍。燃灯又对众人曰:“列位道友被赵公明打伤,扑倒在地者,乃是定海珠。”众道人方悟。燃灯取出,众人看看,一个个嗟叹不已。
不说燃灯得宝,话说赵公明被打了一乾坤尺,又失了定海珠、缚龙索,回进大营,闻太师接着,问其追燃灯一事;公明长吁一声,闻太师曰:“道兄为何这等?”
公明大叫曰:“吾自修行以来今日失利,正赶燃灯,偶逢二子,名曰:‘萧升、曹宝’,将吾缚龙索、定海珠收去。吾自得道,仗此奇珠,今被无名小辈收去,吾心碎矣。”公明曰:“陈九公、姚少司,你好生在此,吾往叁仙岛去来。”闻太师曰:“道兄此去速回,免吾翘首。”公明曰:“吾去即回。”遂乘虎驾风云而去,不一时来至叁仙岛下虎;进洞府前,咳嗽一声,少时童儿出来说道:“原是大老爷来了。”忙报与叁位娘娘:“大老爷至此。”叁位娘娘起身齐出洞门迎接,口称:“兄长!请入里面。”打稽首坐下,云霄娘娘曰:“大兄至此,是往那里去来!”公明曰:“闻太师伐西岐,不能取胜,请我下山,会阐教道人,连胜他几番,後是燃灯道人会我,口出大言,吾将定海珠祭起,燃灯奔走,吾便追袭;不意赶至中途,便遇散人萧升、曹宝两个无名下士,把吾二物收去;自思辟地开天,成了道果,得此二宝,方欲性修真,在罗浮洞中以证元始;今一旦落於儿曹之手,心甚不卒,特到此间,借金蛟剪也罢,或混元金斗也罢,拿下山去,务要复回此二宝,吾心方安。”云霄娘娘听罢,只是摇头,说道:“大兄此事不可行。昔日叁教共议签押封神榜,吾等俱在碧游宫,又有两句贴在宫外:“谨闭洞门,静诵黄庭叁两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如今阐教道友犯了杀戒,吾截教实是逍遥,昔日凤鸣岐山,今生圣主,何必与他争论是非。大兄你不该下山,你我只等子牙封过神,见神仙玉石;大兄请回峨嵋山,待平定封神之日,吾亲自往灵鹫山,问燃灯讨珠还你;若此时特要借金蛟剪、混元金斗,妹子不能从命。”公明曰:“难道我来借,你也不肯?”
云霄娘娘曰:“非是不肯,恐怕一时失手,追悔何及?总求兄请回山,不久封神在迩,何必太急!”公明叹曰:“一家如此,何况外人?”遂起身作辞走出洞门,十分怒色。正是:他人有宝他人用,果然开口告人难。叁位娘娘听公明之言,内有碧霄娘娘要借,奈姐姐云宵不从。且说公明跨虎离洞,行不上一二里,在海面上行,脑後有人叫曰:“赵道兄!”公明回头看时,一位道姑,脚踏风云而至。只见得:髻挽青丝杀气浮,修真炼性隐山邱;炉中玄妙趄叁界,掌上风雷震九州。十里金城驱黑雾,叁仙瑶岛运神筹;若还触恼仙姑怒,翻倒乾坤不肯休。
赵公明看时,原来是菡芝仙。公明曰:“道友为何相招?”道姑曰:“道兄那里去?”赵公明把伐西岐失了定海珠的事,说了一遍:“方问俺妹子借金蛟剪,去复夺定海珠,他坚执不允,故此往别处借些宝贝;再作区处。”菡芝仙曰:“岂有此理?我同道兄回去,一家不借,何况外人!”菡芝仙把公明请将回来,复至洞门下虎,童儿禀叁位娘娘:“大老爷又来了。”叁位娘娘复出洞来迎接,只见菡芝仙同来;入内行礼坐下,菡芝仙曰:“叁位娘娘!道兄乃你叁位一脉,为何不立纲纪,难道玉虚宫有道术,吾等就无道术?他即收了道兄二宝,理当为道兄出力,叁位姐姐为何不允,这是何故?倘或道兄往别处借了奇珍,复得西岐燃灯之宝,你姊妹面上不好看了!况且至亲一脉,又非别人,今亲妹子不借,何况他人哉?连我八卦炉中炼一物,也要协助闻兄去,怎的你倒不肯?”碧霄娘娘在旁一力赞助:“姐姐也罢,把金蛟剪借与兄长去罢。”云霄娘娘听罢,沈吟半响,无法可处,不得已取出金蛟剪来。云霄娘娘曰:“大兄!你把金蛟剪拿去,对燃灯说:‘你可把定海珠还我,我便不放金蛟剪;你若不还我宝珠,我便放金蛟剪,那时月缺难圆。’他自然把宝珠还你。大兄千万不可造次行事,我是实言。”公明应诺,接了金蛟剪,离却叁仙岛。菡芝仙送公明曰:“吾炉中成奇珍,不久亦至。”彼此作谢而别。公明别了菡芝仙,随风云而至成汤大营,牌报进营中:“启太师爷!赵老爷到了。”闻太师迎接入中军坐下。正是:入门休问荣枯事,观见容颜便得知。
太师问曰:“道兄往那里借宝而来?”公明曰:“往叁仙岛吾妹子处,那里借他的金蛟剪来,明日务要复夺定海珠。”太师大喜,设酒款待,四阵主相陪,当日席散。次早,成汤营中□(左“石中“马”右“交””响,闻太师上了黑麒麟,左右是邓、辛、张、陶;赵公明跨虎临阵,专请燃灯答话。哪吒报进芦篷,燃灯早知其意,今公明已借金蛟剪来,谓众道友曰:“赵公明已有金蛟剪,你们不可出斗,吾自去见他。遂上了仙鹿,自临阵前,公明一见燃灯大呼曰,“你将定海珠还我,万事干休;若不还我,定与你见个雌雄!”燃灯曰:“此珠乃佛门之宝,今见主必定要取,你那左道旁门,岂有福慧压得住他?此珠还是我等了道证果之珍,你也不必妄想。”公明大叫曰:“今日你既无情,我与你月缺难圆。”
遂纵虎冲来。
跨虎临锋胆气雄,圆睁怪眼吐长虹;神鞭闪灼摇龙尾,蛟虎飞腾雾里风。借来蛟剪称无价,要夺奇珠立大功;只为不知周主福,千年道行一场空。
话说燃灯道人,见公明纵虎冲来,只得催鹿抵架;虎鹿交加,往来数合,赵公明将金蛟剪祭起。不知燃灯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陆压献计射公明
周家开国应天符,何怕区区定海珠;陆压有书能射影,公明无计庇头颅。应知幻化多奇士,谁信凶残活独夫;闻仲扭天原为主,忠肝留向在龙图。
话说公明祭起金蛟剪;此剪乃是两条蛟龙,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起在空中,往来上下,祥云护体,头并头如剪,尾交尾如股;不怕你得道神仙,一插两段。那时起在空中,往下锸来,燃灯忙拚了梅花鹿,借木遁去了。把梅花鹿一锸两段,公明怒气不息,暂回老营不提。且说燃灯逃回芦篷,众仙接着,问金蛟剪的原故,燃灯摇头道:“好利害!起在空中,如二龙交结,落下来利刃一般,我见势不好,预先借木遁走了,可惜把我的梅花鹿一锸两段。”众道人听说;俱各寒心,共议将何法可施。正议间,哪吒上篷来:“启老爷!有一道者求见。”
燃灯道:“请来。”哪吒下篷对道人曰:“老师有请。”这道人上得篷来,打稽首曰:“列位道兄请了。”燃灯与众道人俱认不得此人,燃灯笑容问曰:“道友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道人曰:“贫道闲游五岳,闷戏四海,吾乃野人也。”有歌为证:“贫道本是昆仑客,右桥南畔有旧宅;修行得道混元初,了长生知顺逆。休夸炉内紫金丹,须知火妄焚玉液;跨青鸾骑白鹤,不去蟠桃餐寿乐。不去玄都拜老君,不去玉虚门下诺;叁山五岳任我游,海岛篷莱随意乐。人人称我为仙僻,腹内盈盈自有情;陆压道人亲到此,西岐单伏赵公明。”
“贫道乃西昆仑闲人姓陆名压,因为赵公明保假灭真,又借金蛟剪下山,有伤众位道友;他只知道术无穷,岂晓得玄中更妙,故此贫道特来会他一会,管教他金蛟剪也用不成,他自然休矣。”当日道人默坐无言。次日。赵公明乘虎至篷前大呼曰:“燃灯你既有无穷妙道,如何昨日逃回?可速来早决雌虽!”哪吒报上篷来,陆压曰:“贫道自去。”道人下得篷来,迳至军前,赵公明忽见一矮道人,带鱼尾冠,大红袍,异相长须,作歌而来:“烟霞深处访玄真,坐向沙头洗幻尘;七情六欲消磨尽,且把功名付水流。任逍遥自在闲身,寻野叟同垂钓;觅诗人共赋吟,乐陶陶别是乾坤。”
赵公明认不得,问曰:“来的道者何人?”陆压曰:“赵公明!你竟也不认得我,我也非仙也非圣,你听我道来:“性似浮云意似风,飘流四海不定踪;或在东洋观皓月,或临南海又乘龙。叁山虎豹俱骑尽,五岳青鸾足下从;不富贵不簪缨,玉虚宫内亦无名。玄都观里桃千树,自酌叁任我行:喜将棋局邀玄术,闷坐山听鹿鸣。闲吟诗句惊天地,静理瑶琴乐性情;不识高名空费力,吾今到此绝公明。”
贫道乃西昆仑散人陆压是也。”赵公明大怒:“好妖道,焉敢如此出口伤人?欺吾太甚!”纵虎提鞭来取,陆压持剑对面交还,未及叁五回合,公明将金蛟剪祭在空中,陆压观之大叫曰:“来的好!”化一道长虹而去。公明见走了陆压,怒气不息,又见芦篷上燃灯等昂燃而坐;公明切齿而回。且说陆压逃归,此非是与公明会战,实看公明形容,以便定计。正是:千年道行随流水,绝在钉头七箭书。
且说陆压回篷,与诸道友相见,燃灯问:“会公明一事如何?”陆压曰:“衲子自有处治。此事请子牙自行。”子牙道:“领命。”陆压揭开花篮,取出一幅书:“写得明白,上有符印口诀,依次而用,可往西山立一营,营内一台,结一草人,人身上书赵公明叁字,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脚步罡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叁次拜礼,至二十一日之午时,贫道自来助你,公明自然绝也。”子牙领命,前往岐山暗调叁千人马,又令南宫造、武吉先去安置。子牙後随军至岐山,南宫起将台,安排停当,扎一草人,依方制度。子牙披发仗剑,脚步罡斗,书符结印,连拜叁五日,把赵公明只拜得心如火发,意似油煎,走头无路,帐前走到帐後,抓耳挠腮。闻太师见公明如此不安,心中甚是不乐,亦无心理论军情。且说烈阵主白天君,进营来见闻太师曰:“赵道兄!这等无情无绪,恍惚不安,不如且留在营中,吾将烈阵去会阐教门人。”闻太师欲阻白天君,白天君大呼曰:“十阵之内,无一阵见功,如今若坐视不理,何日成功?”遂不听太师之言,转身出营,走入烈阵内;钟声响处,白天君乘鹿大呼於篷下。
燃灯同众道人下篷排班,方出来,未曾站定,只见白天君大叫:“玉虚门下谁来会吾此阵?”燃灯顾左右无一人答应,陆压门旁问曰:“此阵何名?”燃灯曰:“此是烈阵。”陆压笑曰:“吾去会他一番。”
作歌而出:“烟霞深处运玄功,睡醒茅芦日已红;翻身跳出尘埃境,肯把功名付转篷。受用些明月清风,人世间逃名士;云水中自在翁,跨青鸾游遍山峰。”
陆压歌罢,白天君曰:“尔是何人?”陆压曰:“你设此阵,阵内必有玄妙处。我贫道乃是陆压,特来会你。”天君大怒,仗剑来取;陆压用剑相还,未及数合,白天君望阵内便走。陆压耳听钟声,随即赶来,白天君下鹿上台,将叁首红招展;陆压进阵,见空中火、地中火、叁昧火,叁火将陆压围裹居中,他不知陆压乃火内之珍,离地之精,叁昧之灵;叁火攒,共在一家,焉能坏得此人?陆压被叁火烧有两个时辰,在火内作歌曰:“燧人曾火中阴,叁昧攒来用意深;烈空烧吾授,何劳白礼费其心。”
白天君听得此言,细心看火内,见陆压精神百倍,手中托着一个葫芦,葫芦内有一线毫光,高叁丈有馀,上边现出一物,长有七寸,有眉有目,眼中两道白光,反罩将下来,钉住了白天君泥丸宫,白天君不觉昏迷,莫知左右,陆压在火内一躬:“请宝贝转身。”那宝贝在白礼头上一转,白礼首级早已落下尘埃,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陆压便收了葫芦,破了烈阵;方出阵时,只见後面大呼曰:“陆压休走!
吾来也!”落魂阵主姚天君跨鹿持□往阵内便走。方相耳闻鼓声,随後追来,赶进落魂阵中;见姚天君已上板台,把黑沙一把,洒将下来,可怜方相那知其中奥妙,大叫一声,顷刻而绝,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姚天君复上鹿出阵大呼曰:“燃灯道人你乃名士,为何把一俗子凡夫,枉受杀戮?你们可着德清高之士,来会吾此阵。”
燃灯命:“赤精子!你当去矣。”赤精子领命,提宝剑作歌而来:“何幸今为物外人,都因夙世了凡尘;要知生死无差别,开了天门妙莫论。事事事通非事事,神神神彻不神神;目前总是长生理,海角天涯总是春。”
赤精子歌罢曰:“姚宾!你前番将姜子牙魂魄拜来,吾二次进你阵中,虽然救出子牙魂魄,今日你又伤方相,殊为可恨!”姚天君曰:“太极图玄妙也不过如此,今已做吾囊中之物。你玉虚门下神通,虽高不妙。”赤精子曰:“此是天数,该是如此。你今逢绝地,性命离逃,悔将何及?”姚天君大怒,执□就打;赤精子口称:“善哉!”招架闪躲,未及数合,姚宾便进落魂阵去了。赤精子闻後面钟声,随进阵中,这一次乃叁次了,岂不知阵中利害,赤精子将顶上庆云一朵现出,先护其身,又将八卦紫绶仙衣,披在身上;光华显耀,使黑沙不沾其身,自然安妥。姚天君上台,见赤精子进阵,忙将一斗黑沙往下一泼,赤精子上有庆云,下有仙衣,黑沙不能侵犯。
姚天君大怒,见其术不应,随欲下台,复来战争,不妨赤精子暗将阴阳镜,望姚宾劈面一晃;姚天君便撞下台来,赤精子对东方再打稽首曰:“弟子开了杀戒。”提剑取了首级,姚宾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
赤精子破了落魂阵,取回太极图,送还玄都洞。且言闻太师因赵公明如此,心甚不乐,懒理军情;不知二阵主又失了机,太师闻报破了两阵,只急得叁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顿足叹曰:“不期今日吾累诸友遭此灾厄。”忙请两阵主张、王两位天君,太师泣而言曰:“不幸奉命征讨,累诸位道友受此无辜之灾,吾受国恩,理当如此;众道友却是为何遭此荼毒,使闻仲心中如何得安?又见赵公明昏乱,不知军务,只是睡卧,尝闻鼻息之声,古云:‘神仙不寝,乃是清净六根。’如何今已六七日,只是昏睡。”且不说汤营乱纷纷计议不一,且说子牙拜得那赵公明元神散而不归,但神仙以元神为主,游八极任逍遥;今一旦被子牙拜去,不觉昏沉,只是要睡。闻太师心下甚是着忙,自是赵道兄为何只是睡而不醒,必有凶兆,闻太师愈觉鸾鸾不乐。且说子牙在岐山拜了半月,赵公明越觉昏沉长睡,不省人事。太师入内帐,见公明鼻息如雷,用手推而问曰;“道兄你乃仙体,为何只是鼾睡?”
公明答曰:“我并不曾睡。”二阵主见公明颠倒,谓太师曰:“据我等观赵道兄光景,不像好事,想有人暗算他的;取金钱一卜,便知何故。”
闻太师曰:“此言有理。”便忙排香案,亲自拈香,搜求八卦,闻太师大惊曰:“术士陆压将钉头七箭书,在西岐山要射杀赵道兄,这事如何处?”王天君曰:“既是陆压如此,吾辈须往西岐山,抢了他的书来,方能解得此厄。”太师曰:“不可,他既有此意,必有准备,只可暗行,不可明取;若是明取,反为不利。”闻太师入後营见赵公明曰:“道兄你有何说?”公明曰:“道兄你有何说?”太师曰:“原来术士陆压,将钉头七箭书射你。”公明闻得此言。大惊曰:“道兄!
我为你下山,你当如何解救我?”闻太师这一会神魂飘荡,心乱如麻,一时间走头无路。张天君曰:“闻道兄不必着急,今晚命陈九公、姚少司二人,借土通暗往岐山,抢了此书来,大事方才可定。”太师大喜,正是:天意已归真命主,何劳太师暗安排?
话说陈九公二位徒弟去抢箭书不表。且说燃灯与众门人静坐,各运元神,陆压忽然心血来潮;道人不语,掏指一算,早知其意。陆压曰:“众位道兄!闻仲已察出原由,今着二门人去岐山抢箭书,箭书抢去,吾等无生,快遣能士报知子牙,须加防备,方保无虞。”燃灯随遣杨戬、哪吒二人,速往岐山报知子牙。哪吒登风火轮先行,杨戬在後,风火轮去得快,杨戬的马慢便迟。且说闻太师着赵公明二徒弟,陈九公、姚少司去岐山抢钉头七箭书,二人领命,速往岐山。来时,已是二更,二人驾着土遁在空中,果见子牙披发仗剑,步罡拜斗,於台前书符作法念□头看时,案上早不见了箭书;子牙不知何故,自己沈吟,正忧虑之间,忽见哪吒来至,南宫报入中军,子牙急令进来。间其原故,哪吒曰:“奉陆压道者命,有闻太师人来抢箭书,此书若是抢去,一概无生。
今着弟子来报,令师叔预先防御。”子牙听罢大惊曰:“吾方正行法术,只见一声响,便不见了箭书,原来如此。你快去抢回来。”哪吒领命,出得营来,登风火轮便起来赶此书不表。且说杨戬马徐徐行来,未及数里,只见一阵风来,甚是古怪。怎见得好风?
滑碌碌如同虎吼,滑喇喇猛虎咆号;扬尘播土逞英虽,搅海翻江华岳倒。损林木如同劈砍,响时节花草齐凋;催云卷雾岂相饶,无影无形真个巧。
杨戬见其风来得异怪,想必是抢了箭书来;杨戬下马,连忙将土抓一把,望空中一洒,喝一声:“疾!”坐在一边,正是先天秘术,道妙无穷,保真命之主,而随时响应。且说陈九公、姚少司二人,抢了书来大喜,见前面是老营,落下土遁,来见邓忠巡外营,忙忙报入。二人进营,见闻太师在中军帐坐定,二人上前回话,太师问曰:“你辞抢书一事如何?”二人答曰:“奉命去抢书,姜子牙正行法术,等他拜下去,被弟子乘空将书抢回。”太师大喜,叫二人将书拿上来,二人将书献上。太师接书一看,放於袖内,便曰:“你们後边去回覆你师父。”二人转身往後营正走,只听得脑後一声雷响,急回头不见大营,二人站在空地之上,二人如醉如痴,正疑之间,见一人白马长大呼曰:“还吾书来!”陈九公、姚少司大怒,四口剑来取,杨戬急挺戟相迎,夤夜交兵,只杀得天惨地昏,戟剑之声不能断绝。正战之间,只见空中风火轮响,哪吒听得兵器交加,落下轮来,摇助战。
陈九公、姚少司那里是杨戬敌手,况又有接战之人,哪吒奋勇一,把姚少司刺死,杨戬把陈九公胁下一戟:二人灵魂俱往封神台去了。
杨戬告哪吒曰:“箭书吾已夺回。”哪吒曰:“师叔已被抢了书去,着吾来赶。”杨戬曰:“方才他二人借土遁,风声古怪,吾想必是抢了此书;吾随设一谋,仗武王洪福把书诓了过来。又得道兄协助,可喜二人俱死。”杨戬与哪吒复往岐山来见子牙;二人行至岐山,天色已明,有武吉报入营中,子牙正纳闷时,只见来报:“杨戬、哪吒求见。”
子牙命入中军,间其抢书一节,杨戬把诓设一计说与子牙。子牙奖谕杨戬曰:“智勇双全,奇功万古。”又谕哪吒协助英雄,赤心辅国。
榻戬将书献上子牙,二人回芦篷不表。且说子牙日夜用意提防,惊心提胆,又恐来抢。且说闻太师等抢书回来报喜,等第二日巳时,不见二人回来,又令辛环去打听消息。少时辛环来报:“启太爷!陈九公、姚少司不知何故,死在中途。”太师拍案大叫曰:“二人已死,其书必不能返。”胸跌足大哭於中军。只见二阵主进营来见太师,见如此悲痛,忙问其故。太师把前事说了一遍,二天君不语,同进後营见赵公明。公明鼻息之声如雷,叁人来至榻前,太师垂泪叫曰:“赵道兄!”公明睁目见闻太师来至,就问抢书一事。太师实对公明说曰:“陈九公、姚少司俱死。”赵公明将身坐起,二目圆睁大呼曰:“罢了,悔吾不听吾妹子之言,果有丧身之祸。”太师只吓得浑身汗出,无计可施。公明歌曰:“想吾在天皇时得道,修成玉肌仙体,岂知今日遭殃,反被陆压而死?真是可怜。闻兄料吾不能再生,今追悔无及,但我死之後,你将金蛟剪连吾袍服包住,用丝□缚定,我死云霄诸妹必定来看吾之尸骸,你把金蛟剪连袍服递与他。
吾叁位妹子见吾袍服,如见亲兄。”道罢泪流满面,猛然一声大叫曰:“云霄妹子!悔不用你之言,致有今日之祸。”言罢不觉哽咽不能言语。闻太师见赵公明这等苦切,心如刀绞,只气得怒发冲冠,刚牙挫碎。当有红水阵主王奕,见如此伤心,忙出老营,将红水阵排开,迳至篷下大呼曰:“玉虚门下!谁来会吾红水阵也。”哪吒、杨戬正在篷上回燃灯、陆压之话,又听得红水阵开了,燃灯只得领班下篷,众弟子分开左右,只见王天君乘鹿而来,好凶恶。怎见得?有诗为证:“一字青纱头上盖,腹内玄机无比赛;红水阵中显其能,修惹下诛身债。”
话说燃灯命:“曹道友!你去破阵走一遭。”曹宝曰:“既为真命之主,安能推辞?”忙提宝剑出阵,大叫:“王奕慢来!”王天君认得是曹宝散人,王奕曰:“曹兄!你乃闲人,此处与你无干,为何也来受此杀机?”曹宝曰:“察情断事,你们扶假灭真,不知天意有在,何必执拗。想赵公明不顺天时,今一旦自讨其死,十阵之间,已破八九,可见天心有数。”王天君大怒,仗剑来取;曹宝剑架来迎,步鹿相交,未及数合,王奕往阵中就走。曹宝随後跟来,赶入阵中,王天君上台,将一葫芦水往下一泼,葫芦振破,红水平地涌来。一点粘身,四股化为血水。曹宝被水粘身,可怜只剩道服丝□在,四股皮肉化为津,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王天君复乘鹿出阵大呼曰:“燃灯甚无道理,无辜断送闲人。玉虚门下高明者甚多,谁敢来会吾此阵?”燃灯命道德真君:“你去破此阵。”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武王失陷红沙阵
一煞真元万事休,无为无作更无忧;心中白璧人离会,世上黄金我不求。石畔溪声谈梵语,涧边山色咽寒流;有时七里滩头坐,新月垂江作钓钩。
话说道德真君领燃灯命,提剑来破红水阵,大呼曰:“王奕!
你等不谙天时,指望扭转乾坤,逆天行事,只待丧身,噬脐何及?今尔等十阵已破八九,尚不悔悟,犹然特强逞狂。”
王天君听得道德真君如此之语,大怒仗剑来取;道德真君剑架忙还,来往数合,王奕进本阵去了。道德真君闻金钟击响,随後赶进阵中。王奕上台也将葫芦,如前一样打将下来,只见红水满地,真君把袖一抖,落下一瓣莲花,道德真君只脚踏在莲花瓣上,任凭红水上下翻腾,道德真君只是不理。王天君又拿一葫芦打来,真君顶上现出庆云遮盖,上面无水粘身,下面红水不能粘其步履,如一叶莲舟相似。正是:一叶莲舟能开厄,方知阐教有高人。
道德真君脚踏莲舟有一个时辰,王奕情知此阵不能成功,方欲抽身逃走。道德真君忙取五火七禽扇一按,此扇有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叁昧火、人间火,五火合成;此宝扇有凤凰翅,有青鸾翅,有大鹤翅,有孔雀翅,有白鹤翅,有鸿鹄翅,有枭鸟翅,七禽翎,上有符印,有诀。後面有诗,单道此扇好处:“五火奇珍号七翎,燧人初出秉离荧;逢山怪石成灰烬,遇海煎乾少露零。克木克金为第一,焚梁焚楝暂无停;王奕纵是神仙体,遇扇掀时即灭形。”
道德真君把七禽扇照王奕一扇,王奕大叫一声,化一阵红灰,迳进封神台去了。道德真君破了红水阵,燃灯回芦篷静坐。
且说张天君报入中军,言:“太师!红水阵又被西岐破了。”
闻太师因赵公明有钉头七箭书事,更为不乐,纳闷心头,不曾理论军情,又听得破了一阵,更添愁闷。且说子牙在岐山拜了二十日,七箭书拜完了,明日二十一日要绝公明,心下甚欢喜。再说赵公明卧於後营,闻太师坐於榻前看守,公明曰:“闻兄!我与你止会今日,明日午时,吾命已休。”太师听罢,泣而言曰:“吾累道兄遭此不测之殃,使我心如刀割。”张天君进营来看赵公明,正是有刀无处使,只钉头七箭书,把一个大罗神仙,只拜得如俗子病夫一般。可怜讲甚麽五行道术,说不起倒海移山,只落得一场虚话,大家相看流泪。且说子牙至二十一日巳牌时分,武吉来报:“陆压老爷来了。”子牙出营,迎接入帐;行礼序坐毕,陆压曰:“恭喜!抱喜!赵公明定绝今日,且又破了红水阵,可谓十分之喜。”子牙深谢陆压:“若非道兄法力无边,焉得公明绝命。”
陆压笑吟吟揭开花篮,取出一张小小桑枝弓,叁支桃枝箭,递与子牙:“今日午时初刻,用此箭射之。”子牙曰:“领命。”二人在帐中等午时,不觉阴阳官来报午时牌,子牙净手拈弓搭箭,陆压曰:“先中左目。”子牙依命,先中左目。这西岐山发箭射草人,成汤营里赵公明只大叫一声,把左眼闭了。
闻太师心如刀割,一把抱住鲍明,泪流满面,哭声甚惨。子牙在岐山二箭射右目,叁箭劈心一箭,叁箭射了草人,公明死於成汤营里。有诗为证:“悟道原须灭去尘,尘心不了怎成真;至今空却罗浮洞,封受金龙如意神。”
闻太师见公明死於非命,放声大哭。用棺椁盛殓,停於後营。
邓、辛、张、陶四将,心惊胆战,周营有这样高人,如何与他对敌?营内只因死了公明,彼此惊乱,行伍不整。且言子牙同陆压回篷,与众道友相见,俱言:“若不是陆道兄之术,焉能使公明如此命绝。”燃灯甚是称羡。且言张天君开了红沙阵,里面连催钟响,燃灯听见,谓子牙曰:“此红沙阵是一大恶障、必须要一福人,方保无虞。若无福人去破此阵,必有大损。”子牙曰:“老师用谁为福人?”燃灯曰:“若破红沙阵,须是当今圣主方可。若是别人,凶多吉少。”子牙曰:“当今天子体先王仁厚,不善武事,怎破得此阵?”燃灯曰:“事不宜迟,速请武王,吾自有处。”子牙着武吉请武王,少时武王至篷下;子牙迎迓上篷,武王见众道人下拜,众道人答礼相还。武王曰:“列位老师相招,有何吩咐?”
燃灯曰:“方今十阵已破九阵、止有一红沙阵,须得至尊亲破,方保无虞;但不知贤王果肯去否?”武王曰:“列位道兄此来,俱为西土祸乱不安。而发此恻隐;今日用孤,安敢不去?”燃灯大喜,请武王解带宽袍;武王依言,摘带脱袍,燃灯用中指在武王前胸後背,用符印一道完毕,请武王穿袍,又将一符印,塞在武王蟠龙冠内。燃灯又命哪吒、雷震子,保武王下篷。见这红沙阵,有位道人戴鱼尾冠,面如铜绿,额下赤髯,提两口剑作歌而来:“截教传来悟者稀,玄中奥妙有天机;先成炉内黄金粉,後无穷自玉霏。红沙数片人心落,黑雾迷漫心胆飞;今朝若会龙虎地,纵是神仙绝魄归。”
红沙阵主张绍大呼曰:“玉虚门下!谁来会吾此阵?”只见风火轮上哪吒提火尖而来;又见雷震子保着一人,戴蟠龙冠,身穿黄服,张绍问曰:“来者是谁?”哪吒答曰:“此吾之真主武王是也。”武王见张天君狰狞恶状,凶暴猖獗,吓得战兢兢,坐不住马鞍□上。张天君纵开梅花鹿,仗剑来取,哪吒登风火轮,摇火尖,赴面交边,未及数合,张天君往本阵便走。哪吒、雷震子保定武王,迳入红沙阵中。张天君见叁人赶来,忙上台抓一把红沙,往下劈面打来,武王被红沙打中前胸,连人带马撞入坑去;哪吒踏住风火轮升在空中,张绍又发叁片红沙打将下来,也把哪吒连人打下坑内;雷震子见事不好,欲起风雷翅,又被红沙数片打翻下坑,故此红沙阵困住了武王叁人。且说燃灯同子牙见红沙阵内,一股黑气往上冲来,燃灯曰:“武王虽是有厄,然百日可解。”子牙问其详细:“武王怎不出阵来?”
燃灯曰:“武王、哪吒、雷震子叁人,俱该受困此阵。”子牙忙问:“几时方得出来?”燃灯曰:“百日方能出此厄。”
子牙听罢,顿足叹曰:“武王乃仁德之君,如何受得百日之苦,若有差讹奈何?”燃灯曰:“不妨,天命有在,周王洪福,自保无事。子牙何必着慌?今暂且回篷,自有道理。”
子牙进城报入宫中,太姬、太□二后,忙令众兄弟进相府来问,子牙曰:“当今不妨,只有百日灾难,自保无虞。”子牙出城复上篷,见众道友闲谈道法不题。
话表张天君进营对闻太师曰:“武王、雷震子、哪吒,俱陷红沙阵内。”闻太师口虽庆喜,心中只是不乐,止为公明被射而死。张天君在阵内,每日常把红沙洒在武王身上,如同刀割一般,多亏前後符印护持其体,真命福主,焉能得死。
且不说张绍困住武王,只说申公豹跨虎往叁仙岛来,报信与云霄娘娘姐妹叁人,及至洞门,光景与别处大不相同。怎见得?
烟霞袅袅,松柏森森。烟霞袅袅瑞盈门,松柏森森青户;桥踏枯槎木,峰绕薜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苔;那门前时催花发,风送浮香。临堤绿柳啭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确然别是洞天景,胜似篷莱阆苑佳。
话说申公豹行至洞门下虎问:“里面有人否?”少时有一女童出来,认得申公豹,便问:“老爷往那里来?”申公豹曰:“报你师父,说我来访。”童儿进洞:“启娘娘!申老爷来访。”娘娘道:“请来。”申公豹入内相见,稽首坐下;云霄娘娘问曰:“道兄何来?”公豹道:“特为令兄的事来。”
云霄娘娘曰:“吾兄有甚麽事,敢烦道兄?”申公豹笑曰:“赵道兄被姜尚钉头七箭书射死岐山,你们还不知道?”只见碧霄、琼霄听罢顿足曰:“不料吾兄死於姜尚之手,实为痛心!”
放声大哭,申公豹在旁又曰:“令兄把你金蛟剪借下山,一功未成,反被他人所害;临危对闻太师说:‘我死以後,吾妹必定来取金蛟剪,你多拜上叁位妹子,吾悔不听云霄之言,反入罗网之厄,见吾道服丝□,如兄我亲兄一般。’言之痛心,听之酸鼻;可怜千载勤劳,修一场,岂知死於无赖之手,真是切骨之雠。”云霄娘娘曰:“吾师有言,截教门中不许下山;如下山者,封神榜上定是有名,此是天数已定。吾兄不听师言,故此离脱之厄。”琼霄曰:“姐姐你实是无情,不为兄出力,故有此言。我姊妹二人,就是封神榜上有名也罢,吾定去看吾兄骸鼻,不负同胞。”
琼霄、碧霄娘娘怒气冲冲,不由分说,琼霄忙乘鸿鹄鸟,碧霄乘花翎鸟出洞,云霄娘娘暗思:“吾妹此去,必定用混元金斗,擒拿玉虚门下。反为不美,惹出事来,怎生是好?吾当亲自执掌,还有收发。”娘娘吩咐女童:“好生看守洞府,我去就来。”娘娘跨青鸾也出洞府,见碧霄、琼霄,飘飘跨异鸟而去,云霄娘娘大叫曰:“妹妹慢行!吾也来了!”二位娘娘道:“姐姐你往那里去?”云霄曰:“我见你不诸事体,恐怕多事,你去见机而作,不可造次。”叁人同行,只见後面有人叫曰:“叁位娘娘慢行!吾也来了!”云霄回头看时,原来是菡芝仙妹子,问道:“你从那里来?”菡芝仙曰:“同你往西岐去。”娘娘大喜,待前往,又有人叫曰:“少待!
吾来也!”及看时,乃彩云仙子打稽首曰:“四位姐姐,往西岐去?方才遇着申公豹约我同行,正要往闻兄那里去,恰好过着,大家同行。”五位女仙往西岐来,顷刻驾遁光即时而至。正是:群仙顶上天门闭,九曲黄河大难来。
话说五位仙姑至营门,命门官通报。门官报入中军,闻太师出营迎请,至帐内打稽首坐下;云霄曰:“前日吾兄被太师所请下罗浮洞,不料被姜尚射死,我姐妹特来收吾兄骸骨,如今却在那里,烦太师指示?”闻太师悲咽泣诉,泪下如珠曰:“道兄赵公明不幸遭萧升、曹宝收了定海珠去,他往道友洞府借了金蛟剪来,就会燃灯;交战时便祭此剪,燃灯逃遁,其坐下一鹿锸为两段。次日有一野人陆压,会令兄又祭此剪,陆压化长虹而走。此後两下不曾战,数日西岐山姜尚立坛行术,□物伤情,泪不能乾。琼霄切齿,碧霄面发通红,动了无明,叁妹碧霄曰:“吾兄棺椁在那里。”太师曰:“在後营。”琼霄曰:“吾去看来。”云霄娘娘止曰:“吾兄既死。何必又看?”碧霄曰:“既来了,看看何妨?”二位娘娘就走,云霄只得同行,来到後营,叁位娘娘见了棺木,揭开一看,见公明二目血水流连,心窝里流血,不得不怒。琼霄大叫一声,几乎气倒;碧霄含怒曰:“姐姐不必着急,我们拿住他也射他叁箭,报此仇恨。”云霄曰:“不管姜尚事,是野人陆压弄这样邪术;一则也是吾兄数尽,二则邪术倾生。吾等只拿陆压也射他叁箭,就完此恨。”又见红沙阵主张天君进营,与五位仙姑相见。太师设席,与众位共饮数杯。次日,五位道姑出营,闻太师掠阵,又命邓、辛、张、陶护卫前後,云霄乘鸾来至篷下大呼曰:“传与陆压早来会吾。”左右忙报上篷来:“有五位道姑欲请陆老爷答话。”陆压起身曰:“贫道一往。”提剑在手,迎风大袖,飘而来,云霄娘娘观看陆压虽是野了,真有些仙风道骨,怎见得?
双抓髻,云分瑞彩;水合袍,紧束丝□。
仙风道骨气逍遥,腹内无穷玄妙;四海野人陆压,五岳到处名高。成异术广,懒去赴蟠桃。
云霄对二曰:“此人名为闲士,腹内必有胸襟。看他到面前怎样言语,便知他学识浅深。”陆压徐徐而至,念几句歌词而来:“白云深处诵黄庭,洞口清风足下生;无为世界清虚境,脱尘缘万事轻。叹无极,天地也无名。袍袖展,乾坤大,杖头挑,日月明,只在一粒丹成。”
陆压歌罢,见云霄把个稽首,琼霄曰:“你是散人陆压否?”
陆压答曰:“然也。”琼霄曰:“你为何射死吾兄赵公明?”
陆压答曰:“叁位道友肯容吾一言,吾便当说;不容吾言,任你所为。”云霄曰:“你且道来。”陆压曰:“修道之士,皆从理悟,岂仗逆行,故正者成仙,邪者堕落。吾自从天皇悟道,见过了多少逆顺,历代以来,从善归宗,自成正果。
岂意赵公明,不守顺专行反,助灭纲败纪之君,杀戮无辜百姓;天怒民怨,且仗自己道术,不顾别人修行,就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便是逆天!从古来逆天者亡。吾今只是天差杀此逆士,又何怨於我?吾劝道友,此地不可久居,此处乃兵山火海,怎立其身?若久居之,恐失长生之道。吾不知忌讳,冒昧上陈。”云霄沈吟良久不语,琼霄大喝曰:“好孽障!焉敢将此虚谬之言,惶惑众听?射死吾兄,反将利口强辩,料你毫末之道,有何能处?”琼霄娘娘怒冲霄汉,仗剑来取;陆压剑架忙迎,未及数合,碧霄将混元金斗望空祭起,陆压怎逃此斗之厄。有诗为证:“此斗开天长出来,内藏天地按叁才;碧游宫里亲传授,阐教门人尽受灾。”
碧霄娘娘把混元金斗祭於空中,陆压看见,却将逃避,其如此宝利害,只听得一声响,将陆压拿去,望成汤老营一。
陆压纵有玄妙之功,也得昏昏默默,碧霄娘娘亲自动手绑缚起来,把陆压泥丸宫用符印镇住,缚在杆上;与闻太师曰:“他会射吾兄,今番我也射他。”传长箭手令五百名军来射,箭发如雨;那箭射在陆压身上,一会儿那箭,连箭杆与头都成灰末。众军卒大惊,闻太师观之,无不骇异。云霄娘娘看见如此,碧霄曰:“这妖道将何异术来惑我等?”忙祭金蛟剪,陆压看见,叫声:“吾去也!”化道长虹竟自走了。来至篷下,见众位道友,燃灯问曰:“混元金斗把道友拿去,如何得返?”陆压曰:“他将箭来射我,欲与其兄报仇,他不知我根脚,那箭射在我身上,那箭使成为灰末,复放起金蛟剪时,我自来矣。”燃灯曰:“公道术精奇,真个可羡。”陆压曰:“贫道今日暂别,不日再会。”不表。且说次日,云霄共五位道姑,齐出来会子牙,子牙随带领诸门人,乘了四不象,众弟子分左右,子牙定睛看云霄跨青鸾而至。怎见得?
云髻双蟠道德清,红袍白鹤顶珠缨;丝□束定乾坤结,足下麻鞋瑞彩生。劈地开天成道行,叁仙岛内真形;六气叁尸俱抛尽,咫尺青鸾雕玉京。
话说子牙乘骑向前打稽首曰:“五位道友请了!”云霄曰:“姜子牙!吾居叁仙岛,是清闲之士,不管人间是非;只因你将吾兄赵公明用钉头七箭书射死,他有何罪,你下此绝情?实为可恶!此虽是陆压所使,但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我等不得不问罪於你!况你乃毫末道术,又何足论?就是燃灯道人,如吾姐妹叁人,他也不敢欺侮我。”子牙曰:“道友之言差矣!非是我等寻是作非,乃是令兄自取惹事;此是天数如此,终不可逃;既逢绝地,怎免灾殃?令兄师命不遵,要往西岐,是自取死。”琼霄大怒曰:“既杀吾亲兄,还敢言天道,吾与你杀兄之雠,如何以巧言遮饰?不要走!吃吾一剑!”把鸿鹄鸟催开双翅,将宝剑飞来直取;子牙手中剑急架相还,只见黄天化纵玉麒麟,使两柄银,冲杀过来;杨戬走马摇,飞来截杀;这厢是碧霄怒发如雷道:“气杀吾也!”把花翎鸟一拍飞腾,霎霄把青鸾飞开,也来助战,彩云仙子把葫芦中戳目珠抓在手中,要打黄天化下麒麟。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叁姑计摆天河阵
黄河恶阵按叁才,此劫神仙尽受灾;九九曲中藏造化,叁叁弯内隐风雷。漫言阆苑修真客,谁道灵台结圣胎;遇此总教重换骨,方知左道不堪媒。
话说彩云仙子把戳目珠望天化劈面打来;此珠专伤人目,黄天化不及堤防,被打伤二目,翻下玉麒麟,有金吒速救回去。子牙把打神鞭祭起,正中云霄,吊下青鸾,有碧霄急来救时,杨戬又放起哮天犬,把碧霄肩膀上一口,连皮带服,扯了一块下来。且言菡芝仙见势不好,把风袋打开,好风,怎见得?有诗为证:“能吹天地暗,善刮宇宙昏;裂山崩山倒,人逢命不存。”
菡芝仙放出黑风,子牙急睁眼看时,又被彩云仙子把戳目珠打伤眼目,几乎落骑。琼霄发剑冲杀,幸得杨戬前後救护,方保无虞。子牙走回芦篷,闭目不睁,燃灯下篷看时,乃知戳目珠伤了,忙取丹来医治,一时而愈。子牙与黄天化眼目好了,黄天化切齿咬牙,终是怀恨,欲报此珠之仇。且言云霄被打神鞭打伤了,碧霄被哮天犬咬了,叁位娘娘曰:“吾到不肯伤你,你今反伤害我?罢了!子莫言玉虚门下门人,你就是我师伯,也顾不得了。”正是:不施奥无穷术,那显神传授功。
话说云霄服了丹药,谓闻太师曰:“把你营中大汉子,选六百名来,与吾有用处。”太师令出,立时即去选了六百大汉前来听用。云霄叁位娘娘,同二位道姑往後营用白土画成图式;何处起,何处止,内藏先天密,生死机关;外按九宫八卦,出入门户,连环进退,井井有条。人虽不过六百,其中玄妙不啻百万之众,纵是神仙,入此亦魂消魄散。其阵众人演习了半月有馀,方得走熟。那一日,云霄进营来见闻太师曰:“今日吾阵已成,请道兄看吾会玉虚门下弟子。”太师问曰:“不识此阵有何玄妙?”云霄曰:“此阵内按叁才,包藏天地之妙,中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捐神仙之肢体。神仙入此成凡人,凡人入此即绝。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神仙之,任他叁教圣人,遭此亦离逃脱。”太师闻说大喜,传令左右:“起兵出营。”闻太师上了黑麒麟,四将分於左右,五位道姑齐至篷前大呼曰:“左右探事的,传与姜子牙,看他亲自出来答话。”探事的报上篷来:“汤营有众女将讨战。”子牙传令命众门人排班出来,云霄曰:“姜子牙!若论叁教门下,俱会五行之术,倒海移山,你我俱会;今我有一阵请你看,你若破得此阵,我等尽遍西岐,不敢与你拒敌。你若破不得此阵,吾定为吾兄报仇!”杨戬曰:“道兄!我等同师叔看阵,你不可乘机暗放奇宝暗器伤我等。”云霄曰:“你是何人!”杨戬答曰:“我是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碧霄曰:“我闻得你有八九玄功,变化莫测,我只看你今日也用变化,来破此阵,我断不像你们暗用哮天犬而伤人也。快去看了阵来,再赌胜负。”杨戬等各忍怒气,保着子牙来看阵图;及至到了一阵门,上悬有小小一牌,上书:“九曲黄河阵”,士卒不多,只有五六百名,五色,怎见得?有诗为证:“阵排天地,势摆黄河;阴风飒飒气长人,黑雾迷漫遮日月。悠悠荡荡,杳杳冥冥;惨气冲霄,阴霾彻地。
消魂灭魄,任你千载修持成画饼;损神丧气,虽逃万劫艰辛俱失脚。正所谓神仙难到;削去顶上叁花;那怕你佛祖亲来,也消了胸中五气。逢此阵劫数难逃,遇他时真人怎躲。”
话说姜子牙看罢此阵,回见云霄。云霄曰:“子牙!
你识此阵麽?”子牙曰:“道友!你明明书写在上,何必又言识与不识也?”碧霄大喝杨戬曰:“你今日再放哮天犬来?”杨戬倚了胸襟,仗了道术,催马摇来取,琼霄在鸿鹄鸟上执剑来迎,未及数合,琼霄娘娘祭起混元金斗,杨戬不知此斗利害,只见一道金光,把杨戬吸在里面,往黄河阵里一,不怕你:七十二变俱无用,怎脱黄河阵里灾。
话说金吒见拿了杨戬,大喝曰:“将何左道拿我道兄?”仗剑来取;琼霄持宝剑来迎,金吒祭起遁龙桩,琼霄笑道:“此小物也。”把金斗在手,用中指一指,遁龙桩落在斗中。随起金斗,把金吒拿去入黄河阵中,正是此斗:装尽乾坤并四海,任他宝物尽收藏。
话说木吒见拿了兄长去,大呼曰:“那妖妇将何妖术敢拿吾兄?”这道童狼行虎跳,仗剑直前,望琼霄一剑劈来;琼霄急忙架迎,未及叁合,木吒把肩膀一摇,吴钩剑起在空中,琼霄一见笑曰:“莫道吴钩不是宝,吴钩是宝也难伤吾。”琼霄用手招来,宝剑落在手中。
琼霄再祭此斗,木吒躲不及,一道金光装将去了,也在黄河阵中。云霄大怒,把青鸾一纵,二翅飞来,直取子牙。子牙见拿了叁位门人去,心中惊恐,急架云霄剑时,未及数合,云霄把混元金斗祭起,来拿子牙;子牙忙将杏黄招展,现金光,把金斗敌住在空中,只是乱翻,不得落将下来。子牙败回芦篷来见燃灯。燃灯曰:“此宝乃是混元金斗,这一番方是众位道友,逢此一场劫数。你们神仙之体,有些不祥;入此斗内,根深者不妨,根浅者只怕有些失利。”且说云霄娘娘回进中军,闻太师见一日擒了叁人入阵,太师问云霄曰:“此阵内拿去的玉虚门人,怎生发落?”云霄曰:“等我曾了燃灯之面,自有道理。”
闻太师营中设席款待。张天君红沙阵困着叁人,又见云霄这等异阵成功;闻太师爽怀乐意。正是:屡胜西岐重重喜,只怕苍天不顺情。且说闻太师歌饮而散。
次日,五位道姑齐至篷前,坐名请燃灯答话。燃灯同众道人排班而出,云霄见燃灯坐鹿而出。怎见得?有诗为证:“双抓髻,乾坤二色;皂道袍,白鹤能云。仙风并道骨,霞彩现当身;顶上灵光十丈远,包罗万象胸襟。
九返金丹全不讲,修成仙体彻灵明;灵鹫山上客,元觉道燃灯。”
且说燃灯见云霄打稽首曰:“道友请了!”云霄曰:“燃灯道人!今日你我会战,决定是非。吾摆此阵,请你来看;只阵因你教下门人,将吾道欺凌太甚,吾故此有此念头,如今月缺难图,你门下有甚高明之士,谁来会吾此阵?”燃灯笑曰:“道友此言差矣!签押封神榜,你亲在宫中,岂不知循环之理?从来造化复始周流,赵公明定就如此,本无仙体之缘,该有如此之劫。”琼霄曰:“姐姐既设此阵,又何必与他讲甚麽道德?待吾拿他,看他有何术相抵?”琼霄娘娘在鸿鹄鸟上,仗剑飞来;这壁厢恼了众门下,内有一人作歌:“高卧白云山下,明月清风无价:壶中玄奥,静里乾坤大;夕阳看绮霞,树头数晚鸦。花阴柳下,笑笑逢人话;剩水残山,行行到处家。凭咱茅屋任生涯,从他金□玉露滑。”
赤精子歌罢,大呼曰:“少出大言,琼霄道友!你今日到此,也免不得封神榜上有名。”轻移道步,执剑而来;琼霄听说,脸上变了两朵桃花,仗剑直取。步鸟飞腾,未及数合,云霄把混元金斗望上祭起,一道金光,如电射目,将赤精子拿住,望黄河阵内一,跌在里面,如醉如痴,即时把顶上泥丸宫闭塞了。可怜千年功行,座中辛苦,只因一千五百年逢此大劫,乃遇此斗装入阵中,总是神仙也没用了。广成子见琼霄如此逞凶,大叫:“云霄休小看吾辈!有辱阐教之仙,自恃碧游宫左道。”云霄见广成子来,忙催青鸾上前问曰:“广成子!便说你是玉虚宫,第一位击金钟首仙,若逢吾宝,也离脱厄。”广成子笑曰:“吾已犯戒,怎说脱厄?定就前因,怎违天命,今临杀戒,虽悔无及?”仗剑来取;云霄执剑相迎,碧霄又祭金斗,只见金斗显扬,目观不明,也将广成子拿入黄河阵内,如赤精子一样相同,不必烦叙。此混元金斗,正应玉虚门下徒众,该削去顶上叁花,天数如此,自然随时而至,总把玉虚门人,俱拿入黄河阵闭了天门,失了道果,只等子牙封过神,再修正果,返本还元,此是天数。话说云霄将混元金斗,拿文殊广法天尊,拿普贤真人,拿慈航道人,拿清虚道德真君,拿道行天尊,拿玉顶真人,拿灵宝太法师,拿惧留孙,拿黄龙真人,把十二弟子俱拿入阵中,止剩的燃灯与子牙。
且说云霄娘娘自恃金斗之功,无穷妙法,大呼曰:“月缺今已难圆,作恶到底。燃灯道人,今番你也难逃!”
又祭混元金斗来擒燃灯,燃灯见事不好,借土遁化清风而去。叁位娘娘见燃灯走了,暂归老营。闻太师见黄河阵内,拿了玉虚许多门人,十分悦,设席贺功。
云霄娘娘虽是饮酒而散,默坐自思,事已做成,怎把玉虚门下许多门人困於阵中,此事不好处使,吾今日进退两离。且说燃灯逃回篷上,只见子牙上篷相见坐下。子牙曰:“不料众道友俱被因於黄河阵中,吉凶不知如何?”燃灯曰:“虽是不妨,可惜了一场宝夫虚用了。如今我贫道,只得往玉虚宫走一遭。子牙你在此好生看守,料众道友不得损身。”燃灯彼时离了西岐,驾土遁而行,刹时来至昆仑山麒麟崖落了遁光,行至宫前,又见白鹤童子看守九龙沉香辇。燃灯向前问童子曰:“掌教师尊往那里去!”白鹤童子口称:“师叔!老爷驾往西岐,你速回去,焚香静室,迎接銮驾。”
燃灯听得,火速忙回至篷前,见子牙独坐,燃灯曰:“子牙公快焚香结彩,老爷驾临。”子牙忙洁净其身,秉香道旁迎迓銮舆。只见霭霭香烟,氤氲遍地。怎见得?有歌为证:“混沌从来道德奇,全凭玄理立玄机;太极两仪并四象,天开於子任为之。地丑人寅吾掌教,黄庭两卷度群迷;玉京金阙传徒众,火种金莲是我为。六根清净除烦恼,玄中妙法少人知;二指降龙能伏虎,目运祥光天地移。顶上庆云叁万丈,遍身霞绕彩云飞;闲骑逍遥四不象,默坐沈檀九龙车。飞来异兽为扶手,喜托叁宝玉如意;白鹤青鸾前引道,後随丹凤舞仙衣。
羽扇分开云雾隐,左右仙童玉笛吹;黄巾力士听敕命,香烟滚滚众仙随。阐道法扬真教主,元始天尊离玉池。”
话说燃灯、子牙,听见半空中仙乐,一派嘹之音,燃灯秉香枳道伏地曰:“弟子不知大骂来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元始天尊落了沉香辇,南极仙翁执羽扇随後而行。燃灯与子牙请天尊上芦篷,倒身下拜。
天尊曰:“尔等平身!”子牙复俯伏启曰:“叁仙岛摆黄河阵,众弟子俱有陷身之厄,求老爷大发慈悲,普行救拔。”元始曰:“天数已定,自莫能解,何必你言。”元始默然静坐,燃灯、子牙侍於左右。至子时分,天尊顶上现庆云有一亩地大,上放五色毫光,金灯万盏,默默落下,如檐前滴水不断。且说云霄在阵内,猛见庆云现出,云霄谓二妹子曰:“师伯至矣。
妹子,我当初不肯下山,你二人坚执不从,我一时动了无明,偶设此阵,把玉虚门人俱陷在里面,使吾不好放他,又不好坏他。今番师伯又来,怎好相见,真为掣肘。”琼霄曰:“姐姐此言差矣!他又不是吾师尊,他为上不过看师之面,我不是他教下门人,任凭我为,如何怕他?”碧霄曰:“我们见他尊他,他无声色,以礼相待。如他有自尊之面,我们那认他甚麽师伯?既为敌国,如何逊礼?今此阵既已摆了,说不得了,如何怕得许多。”话说元始天尊,次日清晨命南极他翁,将沉香辇收拾:“吾既来了,须进黄河阵走一遭。”燃灯引道,子牙随後下篷,行至阵前,白鹤童子大呼曰:“叁仙岛云霄快来接驾。”只见云霄等叁人出阵,道旁欠身,只称:“师伯!弟子甚是无礼,望乞恕罪。”元始曰:“叁位设此阵,乃我门下该当如此。只是一件,你师尚不敢妄为,尔等何苦不守清规,逆天行事,自取违教之律。尔等且进阵去,我自进来。”叁位娘娘先自进来,士了八卦台,看元始进来如何。且说天尊坐着飞来椅,迳进阵来;沉香辇下四脚离地二尺馀鬲,祥云托定,瑞彩飞腾,天尊进得阵来,慧眼垂光,见十二弟子横睡直躺,闭目不睁,天尊叹曰:“只因叁尸不斩,六气未吞,空用功夫千载。”天尊道心慈悲,看罢方欲出阵。八卦台上彩云仙子,见天尊回身,抓一把戳目珠打来。怎见得?
有诗为证:“奇珠出手焰光生,云烂飞腾太没情;只说暗伤元始祖。谁知此宝一时倾?”
话说元始天尊看罢黄河阵,方欲出阵,彩云仙子将戳目珠从後面打来;那珠未到天尊眼前,已化为灰尘飞去,云霄面上失色。且说元始出阵上篷坐下,燃灯曰:“老师进阵内,众位道友如何?”元始曰:“叁光削去,闭了天门,已成俗体,即是凡夫。”燃灯又曰:“方老师入阵,为何不破此阵,将众道友救拔出来,大发慈悲?”元始笑曰:“此教虽是贫道掌,尚有师兄,必当请问过道兄,方可行。”言未毕,听空中鹿鸣之声,元始曰:“八景官道兄来矣。”忙下篷迎迓。怎见得?有诗为证:“鸿蒙剖破玄黄景,又在人间治五行;度得轩辕升白画,函关施法道常明。”
话说老子乘牛从空而降,元始远迓大笑曰:“为周家八百年事业,有劳道兄驾临。”老子曰:“不得不来。”
燃灯焚香引导上篷,玄都大法师随後,燃灯参拜,子牙叩首毕,二位天尊坐下。老子曰:“叁仙童子设一黄河阵,吾教下门人俱厄於此,你可曾去看?”元始曰:“贫道先进去看过,正应垂象,故候道兄。”老子曰:“你就破了罢,又何必等我?”二位天尊默坐不语。且说叁位娘娘在阵,又见老子顶上现一座玲珑塔於空中,毫光五色,隐现於上;云霄谓二妹曰:“玄都大老爷也来也,怎生是好?”碧霄娘娘道:“姐姐各教各授,那管他?今日他再来,吾不是昨日那样待他,那里怕他?”云霄摇首:“此事不好。”琼霄曰:“待他进此阵,就放金蛟剪,再祭混元金斗,何必惧他?”且说次日老子谓元始曰;“今日破了黄河阵,早离红尘,不可久居。”元始曰;“道兄之言是也。”
命南极仙翁收拾沉香辇,老子上了板角青牛,燃灯引道,遍地氤氲,异香馥郁,散满红霞,随至黄河阵前。
玄都大法师大呼曰:“叁仙姑快来接驾。”里面一声钟响,叁位娘娘出阵立而不拜。老子曰:“你等不守清规,敢行忤慢,尔师见吾且躬身稽首,你焉敢无状?”碧霄曰:“吾拜截教主,不知有玄都;上不尊,下不敬,礼之当耳。”玄都大法师大喝曰:“这畜生好胆大,出言触犯天颜,快进阵。”叁位娘娘转身入阵,老子把青牛领进阵来,元始沉香辇也进了阵,白鹤童子在後,齐进黄河阵来。不知叁位娘娘性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