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灯二

终南山人(终南山空中美景终南山及它自身的调式)

“终南山位于陕西省境内,东起盛产美玉的蓝田县最东端的杨家堡,西至周至县最西界的秦岭主峰太白山。”

正如百度所说,终南山是佛道胜地,钟馗的老家也在这里。至今这仍保留着各种祖庭道场、大大小小的寺院和道观,以及多不胜数的茅棚。其中佛教八大宗派,六宗的祖庭都在这儿。

没来这之前,说起终南山我只知道《西游记》里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喝圣水的场景。他们和孙悟空斗法,要比头颅再生,国王和赵丽蓉有些担心,老大慷慨激昂的摇晃着虎头向国王保证:我们哥仨在“终南山”修炼多年——请问这位老者是姜师叔吗?我是终南山(隔壁昆仑)穹奇洞玄通道人门下的登壤,得知师叔伐纣大业未完,奉师命前来助一臂之力。

所有的情感之中,无疑侠骨柔情是最具魅力的,因此我从小就喜欢钻进武侠里幻想。郭伯伯:过儿,你怎么会在终南山呢?我到处找你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石门打不开我就和姑姑在古墓里相伴终老。姑姑,过儿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这些片段从电视里蹦出来跟我开了个玩笑;后来我知道,真实的终南山像一个耕读在古代的农夫那般,内质厚重,外观淳朴。下面就让我从东到西,带你去游历一圈吧:

一、

窄峪我只去过一次,因为朋友想做一个中医疗养馆,我陪他去找地方。窄峪的入口很窄,里边很开阔。峪内山峰兀立,草木苁蓉。我们去的是一个离环山路三十多公里的小山村。村子很小,当地的年轻人都出去了,由于地方比较偏远,也没有隐居隐修的人搬过来住。不过正因如此,才使得这里显得格外的自然和幽静。

这个村里的住宅分布的七零八落,建筑多数都是些老瓦房,还有些年代更加久远的土坯房。那一扇扇沧老的木门,墙上那一道道裂缝——有些房子周围的荒草和蜘蛛网告诉我,它们的主人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把头伸进宽大的门缝,看到里面的装饰和家具,你会瞬间穿越到三十年前。

这个村子的人都很有趣,比起那些已开发过或人流较大的山村,他们简直就是侥幸避开时代病菌的幸运儿。在此我见到过四家人,并与之都有过交谈。我问他们关于租房的事情,而他们除了羞羞的,憨憨的对着你笑,就是赶紧给你找凳子,倒水。他们的神情和言语里没有一点雕琢的成分,和他们站在一起我简直就像《老狐狸经》的作者。他们连租房子的意识都没有,或者从未想过这里的房子也能出租。

这个地方的牛也很有趣,我亲眼看见一个老头牵着一头黄牛在泥泞的坡路上打滑。那头牛站在跑步机上,不停的迈步但就是不往前走。后来老头推着牛,推一下,它迈一步,滑到原地后就咧着嘴“哞”的叫一声。简直好玩极了。还有那两头住在溪边简陋小木屋里的猪:它们吃饱后相互依偎着躺在一起,就像春天里躺在草坪上晒着太阳的情侣那般,看到后让人感觉温暖又舒适。

我们去的那天下着小雨,天空雾蒙蒙一片,空气湿润而清新。远处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头驮着它的动物和植物,那恢宏的从容的姿态足以能把世间所有焦虑压垮。如果你不需要与外界有太多接触,只想一个人安静生活的话,这里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二、

辋川我也只去过一次,那时刚到西安,几个朋友说要去辋川玩儿。我兴奋极了,但到了之后却大失所望。因为当年的“辋川别业”,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望穿别也”。刚开始我不知道这的惨淡景象,还以为早就开发成旅游景点了。下车后我兴致冲冲的问:“王维的故居在哪儿?”有个朋友指着前方的一大片荒草说:“可能就在那儿。”我说:“啊!哦!好吧。”

现在王维的故居变成了荒草的新家,墓地也被一家工厂压在了下面。附近除了一间废弃的旧厂房,只剩下了围在路中间那棵粗壮的银杏树,据说那是王维当年亲手栽下的。时至今日,王维的尸骨都没了踪影,这棵树伴着他卓越的诗篇风风雨雨,飘飘摇摇的活了下来。我去的那天,树下落满了黄色的银杏果。

这破败的景象。我独自向草丛走了过去。前面有一些凌乱的石头。左边一百米处是条宽大的山涧,底部有条小溪,潺潺的水流能隐隐传到岸边。那时正值十一月份,这不禁的让我想起了:“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临走时我在地上捡了几颗银杏果,和几块水滴状的鹅卵石。后来我买了几条绳子,把那些小石头做成了项链,至今我还戴着。

三、

汤峪和我的缘分很深,因为我在这认识了一位师父,她的佛学水准是我见过的那些人之中最出色的一个。因此,我跟她学了好多东西。她就独自住在汤峪深处的一间茅棚里,从环山路进去大概有二十公里的路程。你进入汤峪口之后向左拐,再向右拐,走十公里再向右拐两次就到了那座山谷,然后徒步往上走二十分钟就到了她的茅棚。

汤峪温泉是个很有名的洗浴场所。如果你不知道汤峪在哪的话,可以沿着环山路看哪有卖游泳衣和温泉票的。尤其是周末,汤峪会有一个又一个的人身上挂满游泳衣和救生圈站在路边叫卖。即使你只是路过,他们也会不停的向你招手,看到这样的情景那绝对就是汤峪无疑。

汤峪我去过无数次,自从第一次朋友带我来过之后,多数都是我一人独往。由于我是个路痴,当时也没有得出上述妙法。汤峪离我家只有五十多公里,但第二次来的时候可把我晃晕了。我穿上大棉袄,戴上雷锋帽和口罩,把自己包裹的像个太空飞行员似的,骑着我那头小小的青牛摇摇晃晃的就上路了。我走呀走呀,走不到,走呀走呀,还走不到。我就那么骑在牛背上晃了三个小时。我头晕目眩,过会一抬头,看到“白鹿原影视城”几个大字,这我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走过十五公里了,于是赶紧调转牛头返回。

汤峪里有好多农家乐,有一个森林公园,和一个不大不小的寺院。关于汤峪我最熟悉的景物应该就属汤峪湖了,因为每次去师父茅棚都要路过这里。

从峪口直接进来,走过温泉酒店,走过一个小型的旅游车站,拐个弯,当看到那个愣愣的牌坊时就到了汤峪湖。我每次路过这都会减慢速度,有时感觉累的话,会干脆停下来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小憩一会儿。这里一面是高耸的崖壁,一面是苍翠的山坡,湖的西岸就是刚才提到的森林公园,东岸有一条小路直通深山。坐在湖边点上一支烟,看着碧波荡漾的青绿色湖水,当一阵阵轻风吹过,你的念头会像湖面上那一缕缕涟漪一样,缓缓的荡漾着散去。

汤峪湖小巧玲珑,就像大山手里捧着的一滴露珠那般。它的样貌是复杂的椭圆形,性质精致而淳朴,在看不见的底部更是深不可测扑朔迷离。曾经有一次我对它说:“瓦尔登湖像只老鹰,而你像个香炉,你们应该在新时代的危机处交汇,你知道吗?”我话音刚落,一只老鹰就盘旋着从山顶掠过。但我并不知道那时远在一万多公里外的康科德城郊,有没有香炉飞去。

四、

大峪位于库峪的东边,小峪的西边。这里山势雄壮,草木繁茂,峪间一条宽约二十米的大河自南向北四季水流不断。自然环境可谓是山明水秀,风光绮丽。

大峪是个入住人口比较密集的地方,里边大约有了二十七个和尚,十九个道士,还有些不僧不道不医不武的人,加在一起估计有七十九人。他们有的住在寺院,有的住在道观,有的住在山洞,有的住在小庙,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住在自己的茅棚。其中有些人长期生活在这儿,快活的真的如神仙一般。

大峪比较著名的地方有狮子茅棚,西翠花,莲花洞,朝阳洞,嘉午台……

狮子茅棚是虚云老和尚当年的居所。老法师曾在此住过两年,但除了诵经、吃饭、睡觉、烧炕,大概也就在附近活动了六个月,因为他入定的时间加起来就有足足八个月之久。老法师在的时候,狮子茅棚还没有西南角那座五层宝塔,也没有前面那排房子,他当时就住在一间用泥巴和茅草搭起来的小屋里,旁边还紧靠着一间更加矮小的柴棚。至于门前那片肥沃的空地,那肯定是他当年种植粮食和蔬菜的地方。那时这里经常会有野兽出没,因此老法师在柴棚后边挖了个大大的洞穴,这样一来野兽哪天不想走了随时就可以住下。

有一天的傍晚,老法师刚坐在硬邦邦的炕上,迷上眼睛把腿盘起来,外边一瘸一拐走过来一个一身黄毛的大家伙。他一看,是头受伤的狮子。老法师问它怎么受伤了。狮子说一群卑鄙无耻的野狗想霸占它的领地,它一时不备,野狗一拥而上,由于寡不敌众就弄成了这个样子。老法师把它领进屋里,帮它包扎了伤口,煮了几个红薯,救了这头鼻青脸肿饥肠辘辘的狮子。自此以后这头狮子就和老法师住在了这儿。老法师劈柴,它挑水。老法师播种,它拉犁。

莲花洞里住着一位道长,这位道长还带了一帮徒弟。据说他们每天只吃一顿素斋,并且凌晨四点就要起床练武。莲花洞在关公庙的上边,从前面走的话要越过一块极其险峻的石阶,那段只能容下一只脚的小道大约有二十米远。从这经过时必须倾斜着身子,再用手扶着墙心跳才不会加速。去莲花洞后山也有一条小路,道长的徒弟就住在后山。我去的那天,看见他们正在石头建造住所。

这位道长的道号叫如心。如心道长博学多识,身怀绝技,精通奇门遁甲,一股仙风道骨的派头。我亲眼看到过他打梅花桩的情景。从桩上下来的时候腾空一跃,那一下至少跳了两三米高,再加上木桩的高度,他如仙鹤展翅一般从四米多高的地方缓缓飞落。刚好我用手机捕获了这一瞬间,那场面直叫人张开大嘴哇哇的惊叹不已,即便当时有麻雀或乌鸦把臭臭丢进你嘴里,你都浑然不知。

朝阳洞住的也是一位道长,人称盛道长。盛道长是个丹道高手,据说他有千峰派的传承,他的丹功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在我没来终南山之前就曾听说过他,所以我到了这边第一个想去拜访的人就是他。朝阳洞离穹奇洞的空中直线距离大约只有二十公里,只是我不懂御剑术也不会筋斗云,只能下山再上山,走完一条四十多公里的“区”字边才能到达。请注意,这只是到了那座山的山脚下,接下来才是考验你脚力的时刻,因为蜿蜒曲折的四十度斜坡,是没有任何一个圆腿的东西能够上去的。欲想见到朝阳洞,以我的速度也需要两个多小时。

我和盛道长的缘分曲折的就像去朝阳洞的山路一样,我们之间夹着一个游戏——捉迷藏。以至于我专程来了两次,都未能与之谋面。

大峪应该是终南山聚集道家人物最多的一个地方。我第一次光顾大峪是刚搬到山上的头年冬天,那时朋友要来这拍纪录片,主题就是几个道士,我得知后就趁机凑了过来。我还在大峪参加过一期禅修班,就在翠华山的一个庄园上。一期为七天,但我觉得不好玩儿,到第二天早上我就偷偷的溜了。告诉你,那次可把我走坏了。我独自翻山越岭,走啊,走啊。因为手机没电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到家我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连饭都没吃,只喝了口水;当我正要脱掉鞋子睡觉的时候一看,脚上只剩下一块布在上面挂着,而鞋底没了。我纳闷的问:我的鞋底呢?嗯,我的鞋底哪去了?由于我实在太累了,已经没有精力再顾及鞋底的下落,我只是对着床沿问了几句就一头栽下去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我腿脚上的肌肉和筋又为我陈述了一遍昨天的那场酷刑,这我才知道鞋底为了掩护脚能安全撤离大峪,已经壮烈的牺牲了。

五、

太乙宫这个地方听起来就觉得仙味十足,起初我本以为太乙宫是一座道教的宫观,而其实这是一个以太乙天尊命名的镇名。相传太乙天尊在此地修炼过多年:天池西边有几个山崩留下来的峰峦,其中那座鹤立鸡群般昂然矗立的孤峰,就是太乙真人当年修法炼丹的地方。

太乙宫这个地方真是不辱盛名,直到现在云集在此的能人异士都不胜枚举(当然无论哪个群体都不免会有些滥竽充数的混子)你想在山上荒僻的村落找间闲房,跑断腿恐怕都不能如愿。

四皓村是秦末汉出时期的四大隐士“商山四皓”的隐居之所。由于现在村子附近已经开发成了闹市,所以在此居住的外来人比较少。

杏园村是个好地方,背靠大山,前临大河。杏园村的农家乐酸甜苦辣,村子的房顶湿疹咸水桶,美丽的契约和句子,村民鱼子酱节食肝脏,一盘古朴枉费的野心,好与坏决定给斧头使道德无效,或者是进化的,物性的繁杂与衰变。杏园村住了一些有趣的人。我曾来这找过房子。我所看到的就等于别人听到的。评判好与坏就是评判自己的理念。村子的烟火。村子的最上边有一个老中医,往右走三百米有俩和尚,下去拐个弯有个庄园,紧挨着的那家住了个道士,前边有两个佛教居士,右下角大石头西边还有个道士……

西岔村有几个网红,一个古筝,村头有俩道医,下边有个还有一个道医,左边有个姐姐,上去左拐有个画画的,在向左走有个做笛子的,右下角有个弹古琴的,直着向前有个和尚,边上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形容,村子右边有个道士,往上有个国学老师,再往上有一片云朵。那云凝视着你,轻笑着,变换着,花草繁茂,健步如飞。

太乙宫这边最能代表它自身基调的地方估计就是王家大院了。王家院在西岔的上边,那是一个建筑在山顶的小村子。从下边路口往上走,经常爬山的人需要一个半小时。那里只有十来户人家,但当地居民早在多年前已全都搬走,后来那些住山的人就改写了这里的命运。

在王家院那几户零落的老房子里,聚集着二十多个风趣幽默的人,他们个个饱学多识别具一格。其中有研究佛教的,研究中医的,研究哲学的,弹古琴的,写作的,混日子的,喝西北风的……

从王家院沿着山顶上的细绳往西走,能越过南五台直到石贬峪。假使你有猴子三分之一的攀爬能力,可以说从这能通向任何地方:直着向南走上六十天能到四川,向东走上俩月就是函谷关,向西北方向走上五年能到开罗,再用上一年多越过地中海你就会站在罗马。如果你走的速度能超过光,只需要四年多的时间就能达到半人马座。那时你或许还想去两千五百年前的东周守藏室,和迦毗罗卫国祇树给孤独园玩上几天。如果你不小心用分分钟的时间跑到了古希腊,或许真能遇到在街边正晒着太阳的第欧根尼。对,那个坐在木桶里浑身一丝不挂的人就是他。

六、

南五台是五座山峰依次排列开的五个台阶,故名南五台。如果你要从西安去南五台的话,火车站有一趟直达的公交,那就是可贵的五百路。但你千万要牢记,不是区间的五百路,而是全线直达的那班,不然当你到达终点的时候,任凭你东张西望举着透视镜也找不到南五台。不过这时你可以在附近找四零四和四一三路,尽管这两趟公交有点曲折,但至少把你能拉过去。

现在去南五台需要四十块钱的门票。你要是不想买票,我可以偷偷的告诉你个方法:你别从正门售票处走,从一侧的小路也能上去。如果你不知道小路在哪的话,可以给村民一点好处,他们会很乐意的给你指道——看好处的多少,把你驮上去甚至都有可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从两边的峪口进去,你爬到山上,沿着山顶上的小路走上两个小时一样也能到达。因为南五台相邻的三个峪,山顶是左右贯通的。

南五台附近是终南山居住和尚最多的一个地方,不算景区里边,单我知道的就有二十个左右:星火村最上边有两个,东南角有三个,西南角有两个,十字路口右边拐角处有一个,山脚小庙里有两个,古镇下边的村头有一个,大路口的小寺院里有三个……其中东南角那俩修的是心密,村头那个修的是禅宗,路口那俩修的是上师瑜伽,下边那个是颂金刚经的,还有学原始佛教和念佛号的……这些人当中只有三个有点俗气,一个比较愣,其余的都特别有趣。

穹奇洞下边的茅棚里也住了一位师父,这位师父还是离我最近的一个。他刚出家的时候在慈恩寺里负责做饭,所以练出一手好厨艺。曾经有段时间,每天中午他都打电话叫我下来吃饭,后来慢慢形成了规律就把电话省了,每当到了饭点,我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那样自动遛下来,然后把肚子塞满就走人。那段时间我不用买菜,不用做饭,吃完后师父嫌我洗的碗不干净,所以也从不让我洗碗。这位师父真好。现在我想起他做的素饺子和炸油饼下巴都会湿掉,尤其是他做的小熬馍卷菜,那直叫人把嘴唇擦烂。

南五台镇上有一位做雕塑的大姐,她塑造出来的佛像庄严殊胜,活神活现。我每次下去卖东西时都会到她那坐会,休息一下,有时也会帮她干点粗重的活。她知道我那条件比较差,所以来客人的时候,做好吃的也她会叫上我。

这边做中医的有好几个,不过我熟悉的只有俩。他们一个是四川人,一个是山东人。山东这个人比较幽默,很喜欢讲故事。他来终南山已经好几年了,靠在山上采药,做药为生,空闲时也会提着酒去找我玩儿。他喜欢中国传统,很自信,也很喜欢吹牛。他自认为医术天下无双,可有人觉得他除了药做的还不错,其他方面简直就是水军一桶。四川这个人也非常有趣,他也是半路上道,自己得病后开始学习中医,后来把自己治好了。这个人的悟性很高,眼界和格局也都不错,只是他的饮食方式让一般人难以下咽。他住的地方只有一个小锅,所以无论吃什么都用烹饪技术中最难的一种——煮,并且一点油盐调料都不放,煮熟了就吃。他说他已经这样吃了七年了,精神一年比一年好,身体一年比一年壮。

南五台附近的大小寺院估计有十个以上,因此除了这些出家人还有很多佛教居士也经常在附近活动。这边还有一些画画的,做古琴的,做吉他的,做传统学堂的,做茶的,做香的,做素食的……每当我下来赶集都会看到他们,当他们走进人群,外观上和市集的摊主及行人并无太大差别,但内心的追求却迥然相异,并相互摈斥。他们的信仰里有一盏灯,那灯有时代表太阳,有时代表月光,有时忽明忽暗。

七、

熊沟是个闻名遐迩的地方,这有好多不便言说的故事。熊沟就躲在石贬峪的里边——石贬峪峪口有块形同老鳖的大石头,因此石贬峪也叫石鳖峪,贬只是鳖的转音。那个石鳖趴在宽阔的河道中间,无论水流湍急还是缓慢,千百年来都纹丝不动。

石贬峪里也住了很多和尚,其中关庙有一些,青岔有一些,熊沟有一些……熊沟好像是住人最密集,也是我最熟悉的一条山谷。我第一次来这就听说了,这里的熊经常会把人撕得稀巴烂的故事。但这只是多年以前了,近些年人已经把熊撕得几乎断子绝孙没有了容身之地。

熊沟的坡度比较缓和,空间也比较开阔。从谷口到山顶大约要一个半小时。我曾走过几遭,这节路我一般会分为三段来完成:到竹林茅棚宽智师那歇会,到小茅棚段一师那歇会,然后经过三昧茅棚再鼓鼓劲就到了山顶。

有一次我刚走到谷口,看见一位师父背着一大袋粮食,身上挂着一盘铁丝,手里拿着斧头、钳子、砍刀、锯、像个杂耍演员一样正举步艰难的向上挪动。这位师父就住在山顶的一个洞里。他说天气马上要转凉了,带些东西想把住的地方修整一下。我说不错,正好把你送过去顺便参观下你的洞府。当我们气喘吁吁的走到山顶的时候我彻底惊呆了,因为那就不是个山洞,而是一块突出来的石壁,只是外围砌了一道墙,且里边潮湿的几乎要渗出水珠,一边的墙上长满了绿油油的苔藓。我说这条件是不是太艰苦了啊,身体能受得了吗?他得意的看着我笑嘻嘻的说:一般人肯定受不了,但这对我并无大碍。

熊沟附近确实有一个山洞,洞里还住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人,洞口有一棵粗大的核桃树,大树周围的那些石头,像诸葛亮设下的怪石阵一样。这个人有点儿怪,无论你问他什么他都不搭理你。你站在他面前,他也视若无睹,该做什么做什么。有一次听说他从这搬走了,据说是当地村民欺负他,把他赶走的。当时正好有位朋友想找个山洞住,得知此事后我们俩就跑了过来。

那个山洞不大,里边有一个土炕,旁边是一个用石头支起来的锅台,洞的顶部被烟熏的乌黑,进去后一股刺鼻的臭味呛得你睁不开眼。我们简单把里边收拾了一下,光垃圾都清理出了四编织袋。这个洞的面积太小,地理位置也一般般,所以最终那位朋友也没让这个小小的石窟给圈住。

熊沟下边的有条小河,河边住了两个小和尚,他们的右上方还有一个小道士。我们几个经常在一起玩儿。这俩小和尚都是二十岁出头,他们刚从藏地求法回来。小道士和他们年龄差不多,我们还是同乡,他也是大二没读完就退学跑了过来。我们经常在一起喝茶、讨论些有趣的东西,讨论烦了我们就玩剪刀石头布,弹老嘣,谁输了头上要挨三下。小道士留着大长毛,头上就像带了个盔甲一样。那俩小和尚都是光瓢,每次弹完就像重新烙了一次戒疤。有段时间我们每天就这么玩儿,玩儿,不久后小道士把胡子留起来了,看到他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了。为了生命,为了不停分裂的细胞,也为了每天照耀你的阳光和滋养你的食物。虽然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死去,但既然生就要赋予它意义。

八、

据说,有人曾从抱龙峪抱出过一位皇上,因此得名抱龙峪。也有人说哪有什么皇上呀,都是胡乱杜撰!住在这的绝对不是皇太后……

我认为他们说的都不对,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有天皇上带着一群妃子来这玩了,他们爬到最高的悬崖上想寻找点刺激,或俯瞰下大山的壮景,只是妃子们打情骂俏,一不小心把皇上弄下了山崖。这个皇帝虽说有些贪玩,但大体上还算贤明,于是屹立在悬崖边的一棵千年古树瞬间冲刺过去,一把把皇上抱在了怀里。或者有条巨蟒天天在山顶上爬来爬去,某天突然被两块像手臂一样的石头卡住了,它钻不过去,也退不出来,远远的看上去还真像那两块干练的石头截获了一条巨龙。这就是抱龙峪的由来。

抱龙峪里有两个小寺院,这的每个村子也都有自己的小庙。不过寺院里的人我都不认识,而多数小庙里住的只有神像。

从峪口往里走十公里左右,越

过一条小溪,右手边半山腰处有三个道长。从道长那往上走一个小时就是山顶了,这时你会看到一个叫宇宙观的地方。

半山腰的那几位道长都研究中医的,他们个个身怀精湛的医术。朋友曾带我来吃过一次火锅,锅里蒸腾的五行之气从食管能直接到达五脏,随后你会感觉体内像个朦胧的太极图一样,在高速运转。

曾经还有一位在这里借宿的道长。我想单独说一说他:尽管我们只有一面之缘,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性情至今都令我记忆犹新,因此后来我还向朋友打听过他。他是个特别有趣的人,大约不到四十岁,扎着道士发髻,说话时像个调皮的孩童。我问他修的什么法。他谦虚的说只是在做些基础。他出家已经十年了,如果换做一个张扬的无知之徒,早就宇宙啊,筋脉啊,阳神啊,大周天啊,对你胡侃一通。后来当我们谈到有关花销的问题时,他说他有时会帮别人看病,看好了他们想给点就给点,即是一点不给他也不会主动去要。他说他花钱很少,真到一点钱都没有的时候就去附近的道观里借点。到了道观就说:“师父,师父,这边没吃的了,救济一点呗。”他说无论去到哪,他们都不会让你抓一把空气回去;

当你爬上山顶,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脊走向北边的时候会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土丘,这可能就是这座山的最高处。站在土丘上,真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西边是子午峪的金仙观,东边是天子峪的点点民房,把头扭向南边,一条条此起彼伏的山脉就像海面上的滚滚浪潮一样。土丘北边的几百米处,就是传说中的宇宙观。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看到观主正在修整他的院子。门口竖着一个大大的绿色铁牌“——宇宙观”。

他就在辽阔的山顶上划出了一个大大的院子,篱笆圈住的地方一边是五彩缤纷的花卉,一边是苍翠欲滴的草坪,中间是一排用粘土和茅草建成的房子。房子坐北朝南面向着秋风的脊背,你目光所及,阳光指尖的电流,微凉的清晨和地心的动能,白炽化的交感体受,及晚霞吐出的墨绿色气体,都是开启这里的密码。

有一次我在抱龙峪的路边碰到两个二僧师父。她们抱着米,提着油,背包里还装着满满一大堆零食,说是要去拜访宇宙观观主。这两个小尼姑带了那么多东西,然而山上的岔口多得丝毫不亚于她们的负担。她们不认识路,也背不动,我就和借宿的那位道长就把她们送过去了。

那次我向宇宙观观主问了几个问题,但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理我,他只是爱答不理的用常识性知识敷衍了一下。那个时期的我看到和宇宙有关的任何信息都很来劲,只是到现在我都没有搞明白,宇宙观是干什么的,他为什么要起这么一个名字呢?有人说宇宙观是政府设立的天文台,有人说是发射卫星的基地,也有人说有人在这研究宇宙……依我看这些说法显然都是谣传,就像抱龙峪名字的由来一样;如果抱龙峪里从未抱出过龙,那么用这位道长的名字来代替也不足为过。

九、

诸葛亮当年屡出岐山都无功而退,后来大将魏延提出“子午谷奇谋”,承若带五千精兵,奇出子午谷就能拿下长安。

子午峪是古时候长安通往汉中的一条至关紧要的道路,从这出兵能直捣张鲁的老巢。我曾经带了几个馒头和些许花生米,独自往里边走了好远好远。谷内确实是山石耸立,险峻异常,怪不得当年诸葛亮没有批准魏延的提议。说子午谷山高路险,若有百十人在隘口设防,再拦住退路,你就会全军覆没。

子午峪最有名的地方是金仙观和道观顶端的玄都坛。尤其是玄都坛,那真叫一个玄呀。有次我在去玄都坛的路口,扶着墙哆嗦了半天都没能上去。因为那条宽度不足半米的小路,下边就是万丈悬崖。

玄都坛据说是汉文帝时期修建的,为了祭祀而用。后来修道的人为了借用这座钻天高的祭坛,在周围建了好多道观,只是事过境迁天灾人祸,那些道观都随着它们的主人羽化登仙了。

我在子午峪曾遇见过这么一个人,就在摆满蜂箱的那栋土坯房前边。起初我以为他是当地的居民,因为他的气质和穿着都和普通的山民无异,但后来发现本地不会有这样的奇人:他住在子午峪的深处,却每天都要出去捡一些瓶子。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刚把一大袋瓶子扛回来正在地上分类。在路上我看到附近的沟壑里有好多碎玻璃,就问他那些玻璃是做什么用的,当他乐呵呵的说出那是他的香火时,令我大吃一惊。我给他点了一支烟,询问他其中的玄奥。在他手和嘴的高度协调下,十分钟后我只了解到——他确实是个怪人。别人祭拜神灵烧的都是木制香,而他却要用瓶子,并且玻璃瓶要砸碎,塑料瓶要焚烧,几天烧一次,一次烧几个都有据可循。他还说:“那些人都太奇怪了,他们烧的香根本不行,只有烧我这种香上天才能接收到你传达的信息。”

子午峪还有这样一个人:她住在河边一间没有顶的小屋里,那间土坯房,不,那算不上房子,就连墙都被雨水冲塌了一半。应该说她就住在河边那几面残墙围起来的空间里。她大约四十多岁,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道姑,但她会炼制外丹——一个个圆溜溜的黑色小丹丸。我路过的时候她穿了件长袍,戴了顶斗笠,正在河边挖土,欲修整她那间残墙。

那时我也正在找地方住,所以见到她就很客气的向她问好,但预想不到的是她没有理我。接着我又重复了一遍:“你好,请问这附近能找到地方住吗?”她应该觉得我是在跟她手里端着的簸萁说话,所以依旧没有理我。我又说,跟你说话,怎么不搭理我呢?这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把头扭过去继续刨土。她不理我,我也一直没走,我站在她附近打量着四周的风景。心想这个人真奇怪,每个人怪异的方向和程度都不一样,她这又算是哪门子怪呢?

不久后她终于开口了。她心不在焉的说:“我不喜欢和一般人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包括那些住山的人,都很没劲。”

我回答她说:“是的,他们实在太没劲了,所以这本书里一个那样的人都不会出现。”

接着她又说:“他们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都禁锢在自己狭小的视野里,分不清好坏,分不清真伪,还总把自己愚蠢的观点当做真理!”我说:“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是的,或许她一点都不怪,相反而是我太怪,太过于狭隘,才会看她异乎寻常。

后来有一次,无意中和朋友聊起了她,听说她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把那几堵残墙修补了一下,并用茅草在上面做了个顶。她和她的丹药终于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而子午峪又多了一个璀璨的亮点。

十、

古观音禅寺和草堂寺都是颇负盛名的重量级佛教寺院。观音禅寺位于长安西段,草堂寺在相邻的户县境内,这两个地方相距不到三十公里。

古观音禅寺是唐代建立的一座千年古寺,当时寺院规模宏大,香火旺盛,直至文革时期惨遭破坏,后来更是圣迹寥落,仅存的一些建筑竟沦落成了当地的一所小学。此后从九十年代末开始复建,逐渐又恢复了现在的气象。

古观音禅寺里有一颗千年银杏树,看起来比王维故居的那棵还要粗壮。这棵树远近闻名,每当深秋时节无数游会客慕名而来。金黄色的叶子从高大的树干上一片片御风飘落,若能泡上一壶茶,一个人,或两个人对坐在庭院的石桌上,听着寺内隐隐传来的念诵,确实有种深邃的传统诗画之美。

观音禅寺我只去过半次。我去的那天简直是人满为患,偌大一个停车场和附近的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寺院里更是人山人海,有个地方还不知原由的排着长蛇阵。看到这种情形我感觉害怕,所以只在寺院后边转了一圈就溜了。后来我走着走着,突然神游到了王维那里:同样的银杏树,同样的年代,但一边车车水马龙如市集一般,一边却荒芜萧索无人问津。相比之下我觉得辋川倒更像个“禅寺”。

草堂寺是佛教三论宗和华严宗的祖庭,由于鸠摩罗什在此译出了《华严经》所以以《华严经》为根本的日本日莲宗也尊奉草堂寺为祖庭。该寺初创于东晋时期,一代高僧鸠摩罗什曾在此生活了十三年之久,共翻译佛教经典多达三十五部。

鸠摩罗什刚到长安的时候还没有草堂寺一说,那时这片地只是后秦皇帝的一个叫做逍遥园的行宫。这位皇帝极其崇尚佛教,所以鸠摩罗什一到,皇帝就对其毕恭毕敬,一番盛情款待后又给法师安排了一个花园般的住所。但大法师不喜欢富丽堂皇的地方,于是后来就在花园里搭了一间阔绰的草棚,名曰“草堂”。

有天大法师对皇帝说咱们开始译经吧?皇帝说好好好,太好了,需要什么物资你尽管列出来,我马上去办。这一消息一旦传出,当时有头有脸的和善纷纷集结而来,短短几天时间就聚集了八百多人。在大法师的统一主持下,他们分工严明合作融洽,研墨的研墨,校稿的校稿……就这么展开了中国历史上首次大型译经活动。

大法师到晚年的时候,知道自己已大限将近(这样的人都能“预知时至”)有天他把弟子召集起来,起了个神话般誓愿:“如果我翻译的佛经没有偏差,我死后就让舌头完好保留。”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大法师就圆寂了,火化过后舌头非但完好无损,且练成了金刚舍利。后来众弟子在草堂寺边上建造了一座十二层的舍利塔,把这块奇迹般的金刚舌舍利供奉在了里边。

现在参观草堂寺需要买票才能进去,我去的那天是和两位师父同行,所以没有收钱。我问师父:“拜一下金刚舌它能保佑我说话不再结巴吗?”师父说:“会的,鸠摩罗什不是一般人,他会加持你的。”接着我绕着塔转了几圈,跪下来给这块神奇的舌舍利磕了几个头。

十一、

在金庸先生仙逝后的第二天,我去了重阳宫。那几天游客遽然增多,原因是先生重新塑造重阳宫,而重阳宫又塑造了好多人的梦。甚至很多年轻人误认为,重阳宫是金庸用思想建造出来的一座宫观。

重阳宫是全真教祖师王重阳所创,此地曾盛极一时,对中国后世的道教发展影响巨大。辉煌时期,云集在此的修仙学道者有近万人之多,可谓是天下道观的头把交易。

重阳宫东南方三公里处是重阳成道宫,传说中的“活死人墓”就在这儿。武侠里说活死人墓是王重阳和林朝英的谈情说爱的地方,也有人说此地是当年王重阳为了抗击金兵而建造的备战场所。这个答案应该留给以后的考据。但如果允许主观臆断的话,我觉得两者都对才更完美。

现在去重阳宫需要二十五块钱的门票,当我知道之后,这个从小就令我心驰神往的地方顿时变得庸俗不堪。你要知道,任何商业行为和佛道场所都是相悖离的,我宁愿用这点钱买些粮食喂鸟都不会给他们。

他们不让我进,我想故意逗他们一下,来平复心中的不满。我说我是周伯通,他们不相信。我说我真的就是老顽童周伯通啊!重阳宫就是我的,是我师兄留给我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不信我变个鬼脸给你们看看?或者打一套左右互搏术?他们仍然不相信我说的话,于是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就去了东南方三公里外的重阳成道宫。

重阳成道宫就是当年王重阳和林朝英的地盘,后来林朝英把它留给了小龙女,而小龙女和杨过是一对,因此杨过也曾做过这里的主人。《倚天屠龙记》中,周芷若练成了九阴白骨爪,把所有人都打得吐血,就在紧要关头从天上落下一个仙女般的人物,三下五除二又把周芷若打得吐血。然后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惊叹时,她转过身丢下几句话又没了踪影——“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想必她就是杨过和小龙女的后代,她继承了爸妈的武功,当然还有遗产。

成道宫地方不大,房屋建筑也不多,但看起来非常肃穆、精致,有股浓郁的古朴真实感。大门右手边有一排平房,二道门的左边是几棵粗大的柏树,大树下立着一块写着“活死人墓”的墓碑。墓碑的西边是一片辽阔的空地,据说空地下面就是活死人墓的地宫。

我在这认识了一个十七岁的小哥,他是四川人,长得瘦瘦小小的,喜欢传统文化,并且现已经开始学习中医了。这个小哥真不一般,别看他只有十七岁,说起话来比好多七十一岁的人都有智慧。那时他放假没事干,在成道宫做义工玩儿。那天我们坐在活死人墓前的太阳下聊了好久。他说:惠施的逻辑能力确实不错,但庄子的解脱程度和人格魅力自古人间罕见——老子道论里的山峰和德论里的裂缝是文明再造模具——杨朱在上古时期宣扬的自我主义,现代恰恰是大爱的开端。他说:自然界中只是一架梯子,从无机物到有机物,到单细胞,到低等动物,到中等动物,到人类,到人类社会——我们走不动的时候可以试着返回。他说:自然与自在是值得所有人歌颂的永恒的主体……

十二、

现在的楼观台是个四A级景区,建设的规模宏大,气势雄伟。这的名胜古迹有延生观遗址、吕祖洞道观遗址、遇仙桥遗址,还有老子的讲经台、老子墓、尹喜墓、宗圣宫、赵公明财神庙、吕祖洞、衣钵塔……

楼观台的正门口立着一面硕大的牌坊——“仙都”。门前有一卷极为逼真的大型石刻书简——“道德经”。书简前面是一座雄壮的铜质雕塑——一头青牛背上驮着一个老头——牛鼻子里冒着仙气,气体飘向天空,一会勾勒出“知我者希,一会拼凑成“则我者贵”。

一八年的夏天,我在楼观台参加了一期内丹培训,负责教授道长应该是个高手。这位道长不骄不躁性格平易近人,但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的微信删了。道长住在楼观台西边的就峪里,有天他带我们去他茅棚玩了一会儿——就在就峪的一座山头之上,沿着盘山小道一直上去,看到一个开阔平台就到了——独门独院,附近没有居民,三间老瓦房,整改的极为精致。

道长的院子里有一个八角凉亭,亭的前面有棵大树,右边是一片草坪。他每天就在此练功,养心。或许他时常也会站在门口的栅栏边上向五公里外的楼观台眺望一番。这时他一定会看到一栋栋规模宏大的建筑和广场上零落的游客,会看到老子的墓堆和那个被称作是讲经台的地方。他会想到老子的思想和对后世的说教,也会想到老子的生平,以及他老人家离开函谷关后究竟去了哪儿。

终南山位于陕西省境内,东起蓝田,西至周至,属于暖温带半温润季风气候。这里四季分明,冷暖适中,即不像北方的山光秃秃的那么干燥,也不像南方的山水漉漉的那么潮湿。山间秀峰、奇洞、幽谷、清流随处可见,鸟兽鱼虫,草药野果更是多不胜数。

终南山以自身独有的物候条件和地理优势吸引着古往今来的各色人群。道士僧侣在此炼丹隐修,文人骚客在此吟诗作画,仕途不顺的人也经常隐居在此,望着长安,以待时变。

终南山的调式有些过高,或许也有些偏低。高亢的音调穿透力最强,但有些人唱不上就会低八度去凑合。倘若降几个三个八度,高亢的曲子唱起来就成了呻吟。终南山以其独有的频率震荡着中原的耕牛,和华夏民族最深的那个砚台。历史中的血迹被犁铧反复的掩埋,而墨水却在层层渗透,滴穿了每人的基因。它就那么震荡着,震荡着,直到外弦的嘹亮和内弦沉稳相融并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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